作者:林间一丫枝
……
云识根本想不到,会因穿衣服太慢而丧命,此时老虎的爪子瞬间就松开,往上挪了两下,准确无误地按住她的脖颈,又在她才反应过来时倏地收紧,让她无法呼吸。
不,她是通过叶片也就是皮肤有氧呼吸的,她只是连忙伸手抓住她的腿,又向她求饶:“我把圣物给你啊!你放过我吧!”
“晚了。”
君寅的老虎脸上毫无表情,声音嘶哑,显得冷血至极,仿佛她已经必死无疑。
确实,当她锋利的爪子就快要刺穿喉咙,将自己本就失血过多的身子撕碎时,云识无可奈何,吓得当场就变回了原身,颤抖着声音艰难地喊道:“姐,姐!”
“你认错人了,你好好摸摸,我只是一颗水草阿喂!”
“哦?”
君寅并没有过多惊讶,当掌下的女人消失不见,只剩了一颗冰凉又柔软的东西时她也没有放手。
因为那和女人身上的温度一样,冰凉的,让她毫不反感。
别人说她无性,是因为她一被其他兽人碰到,碰到温热的东西,哪怕只是不小心撞到了肩膀,都会觉得作呕。
所以现在她说她只是一根海草,她相信了。
而且,会变成人的海草,这多么让人震惊,大概是上天赐下的神物,是圣物,是鲛人族那颗能起死回生的圣物吧?
“说吧,你想怎么死?”她慢慢开口,伏下身来趴伏在原地,又抓起手下的那颗草,用另一个爪子去摸。
云识深知已经暂时脱离了危险,于是在她抓起她前,叶片伸长将不远处的红色小花卷了来,还心有余悸地插在了自己叶片中间,边道:“我真的不是水盈盈,也不是她们鲛人族所说的圣物,我就是一颗可以治治小病的水草而已,她们鲛人族非要夸大我,还非说我是她们的圣物,太不要脸了。”
“所以,和君卯一起来虎族的是你吗?”君寅的语气仿佛毫不在乎,只拿厚厚的爪子去摸她,摸到了两条根状的东西,再往上则是弯曲的草叶,草叶甚至仿佛有意识地主动凑上前来讨好地蹭了蹭她的爪子中心,接着听到心虚的女声。
“是……”
“那么不管你到底是谁,总归就是你害我变成这样的。”她语气淡淡,却直接抓着她往嘴里送,似乎要直接把她给生吃了。
云识吓得一颤,连忙拿根抵住她的下唇,又拿两边的草叶抵住她毛茸茸的大脸,这才勉强没有被她吃进去,却整颗草扒在她张开的嘴前,再前一点就是她尖利的牙齿。
毫无疑问的,只要被她吃到嘴巴里,立刻就会被嚼碎。
她吓得两条根发抖,差点哭出来,哽咽着声音求饶:“你就这么吃了我没用的!我的血已经被君卯那个狗东西放光了,现在就是一具残破的空壳啊,吃了还消化不良!”
“我保证,一定治好你!或者当牛做马补偿你,再不济,你把我养肥了再吃啊!”
“养肥了再吃包治百病,还起死回生,现在吃,还拉肚子!”
君寅无动于衷地伸着她的厚垫子把她往嘴里塞,云识急得说了很多,又松开一片叶片往她尖齿上划拉了一下,愣是一滴汁液没冒出来,于是她又连忙哭诉:“你看,真的没血了,呜呜……”
“闭嘴。”君寅被她吵得烦死了,身后的尾巴左右摇摆,她要是真想吃她她早就到她肚子里去了,但现在,还真有几分信了她的话,于是更加用力地将她往嘴里塞,甚至下意识伸出舌尖舔了她一下,这一舔,还将一朵小花卷到了口中。
被一道滚烫的潮湿触感舔到叶片上,云识当即软了腿,瞬间便被她塞到了嘴里,又连忙闭上眼睛,认为自己要惨死虎口。
可没曾想,忽然又被吐了出去,传到耳边的是嫌弃的女声:“真脏。”
没错,她之前在地上滚了的……
就是可怜了她的小花。
此时云识甚至还有些庆幸,刚想起身跑,却又被她的厚爪子准确无误地按住,抓着她在地上的青草上蹭了好些下,接着又被她送到了嘴里。
云识对自己的脏是有成算的,不是这么擦几下就擦得掉,果不其然,反派只是微微将她衔在嘴上,又撑起身子拖着伤腿往森林里走。
她这才松了口气,却还是害怕拖了这么久君卯的人都追上来,到时候她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于是小心地开口:“要不,我们都变成人,我扶着你走吧,不然走得太慢等会儿君卯他们追上来……”
“你以为我会怕?”君寅嗤笑了一声,不再作声,可随着不停地行走,浑身的伤口都在叫嚣着,牵动心脏般的疼痛。
她走了三天才走到这里,期间去河里洗过一次身上的血液,可由于没有草药,伤口裸露久后招了蚊虫,为防长虫,她只能剜掉冒了异味的伤口上的坏肉。
没过一会儿,她便妥协了,想着对方不过是一颗一爪子就能拍死的海草,接着钻进一堆很深的草丛里躺下,毛茸茸的身躯逐渐化为了吹弹可破的肌肤。
刹那间,伏在地面的大老虎便变成了一位欺霜赛雪的美人。
她将衔在嘴里的草握到手里,眼前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将她举高,厉声道:“快点!”
云识已经呆住了,眼前的美人毫无遮掩地呈现在她眼前,傲然曲线,谁能想到,那只凶猛的大老虎,真身会是这样一位看起来柔弱不堪的雌性,难怪她到虎族的时候都从未见过她化为真身。
不过,也正因为皮毛变为了雪白的肌肤,她身上的伤口一览无余,有些深可见骨,血肉裸露,看得人胆寒,更别提眼睛上的伤,让她双眼失去了光彩,眼角是深深的刺伤,唇色苍白。
“跟你说话呢!”君寅毫不在意,因为对方不仅是个雌性,还是根海草。
云识便连忙回过神来,瞬间觉得自己不是人,竟然看呆了,边唾弃着自己,边感到抱歉地道:“你手松一点,我立马就变。”
君寅微微皱起眉,量她也不敢跑,于是便微微松开了手,可手乍一松开,手里的水草立刻就掉了下去,她连忙又往下一抓,什么都没抓到,身上还被砸了一个东西。
结结实实地砸到她身上,压到了伤口,痛得她闷哼一声。
柔软顺滑的,像是身体,可又毫无暖意,冰凉的,像雪。
好凉……
她的手下意识朝下一抓,就仿佛抓到了人的脖颈,触感仍旧是冰凉的,她愤怒地收紧了手催促道:“你磨蹭什么?想逃跑?”
“没有……”
“我只是有些不好意思。”感觉到她身上完全和自己冰凉的身体是两个反差的热意,感觉到她的柔软,云识觉得如果自己有心,这时候肯定是狂跳的,没有心,也觉得自己的叶片都要羞得蜷曲起来了。
直到一道冷淡的声音将她所有的心思全部打散。
“你只是一根草,等会就要被我吃了,不好意思什么?”
“快点!”君寅暴躁至极。
她的脾气实在说不上有多好,云识在心里叹息了一声,随即抓住她的手腕,示意她:“你先抓住我的手腕,我编几个草裙遮一下。”
君寅想了一下,随即皱着眉松开手,又立刻抓住了她的手腕。
要说这女人不愧是根海草,身上凉得跟在冷水里一样,但是,碰到她,那种冰凉的柔软触感,却又让她的身体有种说不上的怪异感。
……
云识对草很熟悉,支起身子翻身坐到地上,反派也随着她坐起身,始终紧紧抓着她的手腕,她便扒了周围的长草开始编,好在反派也没催,不消一会儿就编好了四件草裙,但随即,看向反派时,却结巴了:“我我我,我给你穿?”
“不然呢?”君寅抬起胳膊,毫不在意,反而催促:“快点。”
云识视线下移,不好意思地视线飘忽,却又看到她肩上骇人的伤,莫名地就伤感起来了,于是正经地将草裙系在她腋下,由于草编的绳子要在后方系上,于是她只能将胳膊穿过她的腋下,将她圈在自己怀里,又从她肩膀处朝后看,抖着手系上了。
君寅由抓着她的手腕又变成了抓住她的脖子,她能感觉到那股潮湿冰冷的气息将她笼罩在怀里,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草香。
胸前被一些微凉的草叶遮住。
云识接着离远了一点,又朝她道:“你,你起来一点,我给你系草裙。”
君寅无所谓地微微跪起了身,仍旧抓着她的脖子,她就拿了草裙,又只敢看她腰上,接着闭上眼睛,飞快地将草裙系在了腰上。
做完这一切,遮住了所有的重点,云识才松了口气,接着给自己飞快地套上草裙,又系到腋下,手握住她抓着自己脖子的手腕,告诉她:“好了。”
君寅沉默着转而抓住她的手腕,接着缓缓起身。
云识便连忙也起身,讨好地扶住她的胳膊。
反派一瘸一拐的,俩人走出草丛,她大胆地趁她不注意扯开她握住她的手,又在她还没掐住自己脖子时连忙揽住她的肩,把另一只手腕送到她手里,继续扯着委屈的声音讨好她:“反正我等会就被你吃了……”
“知道就好。”君寅只愣了一瞬就又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紧紧抓住她的脖子,接着道:“你最好别想着耍什么花样,先绕远一点,再找个河边。”
云识扶着她往森林更深处拐,又问她:“把我洗干净了吃掉我?”
“你觉得呢?”女人笑了笑,唇角弯着残忍的弧度,只是身上的重力却不自觉地往她这边倾倒。
“我知道了……”云识觉得自己已经毫无力气,浑身像被抽干了一样,双腿像灌了铅,但就是莫名的,也许因为被人依靠着,所以咬着牙坚持,一直扶着她走了很远,东拐西拐走进了森林深处,草丛里不时有些许还未开智的兔子小鹿蹿过,还在系统导航下找到了一汪泉水。
看见水,云识整颗草都兴奋起来,接着扶着反派迅速走过去,又在水潭边停下来,提醒她:“到了,这里有一汪深泉~”
君寅没想到她真会带自己到有水的地方,她以为她会带她到处乱走,以耗尽她的体力,方便逃跑。
但既然已经到了,她便蹲下身往下摸,果不其然摸到了冰凉的水源,她便又低下身去,俯身去喝,她先是漱了漱口,吐到岸边,又喝了几口。
入口清甜,真是泉水的味道。
云识也同样低下身去,看到这处深泉说深也不深,总归就一人之深,泉水清透,甚至能看到泉底的石头。
“下去。”
观察间,反派开了口,又抓着她的手腕率先淌了下去,将身上的草裙悉数扯了下来丢到岸上。
云识跟着她,当身体泡到泉水里的一瞬间,仿佛浑身疲惫感悉数散去,像泉水浸入皮肤,舒服得不得了。
她忽然心念一动,便化为了原身,在反派因为伤口被泡到而疼痛不止注意力分散时立刻蹿走了,还放话道:“我是水草诶,你把我放到水中,我自然是要跑的。”
君寅察觉到后连忙往她逃走的方向扑去,又到处乱抓,可到底扑了个空,也只抓到了满手的泉水,她顿时气得狠狠拍了下泉水,水源顿时溅起老高。
可这时,手腕上又传来一道冰凉感,她连忙下意识死死攥住了对方的手腕。
云识就朝她笑,声音很柔和:“是我害你变成这样的,我一定把你治好。”
“只要你不吃我……”她又补充。
“不吃你怎么治好我?”君寅反问道。
云识便答她:“我自有办法,何况我现在没汁液,你吃我也是白吃。”
“对了,我叫雪菀。”她介绍自己,将双手搁在岸边,下颌也靠上去,所有的疲惫感涌上,渐渐有些想睡了,却依旧道:“我吃露水的,吃几天的露水就有汁液了……”
“你相信我……”
君寅听到她的声音慢慢消失,等反应过来,那个女人已经又变成了水草,她条件反射地去抓她,就将她整根草握在了手里,这才放心下来。
看来还真没骗她。
那就暂时先看看她想玩什么花样。
……
云识再次醒来时,精力已经恢复了一点,身下软软的,温暖的,让人懒散,睁开眼,她就看到自己正躺在再次变为老虎身的反派肚皮上。
这里似乎是一个小小的洞穴,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在看不见的情况下找到的,她身下垫着干草,洞穴口很小,外头竟不知何时已经黑了,黑沉沉的天色让人害怕。
没人知道,君寅睡觉有个不好的习惯,明明是一只大老虎,偏偏喜欢仰面睡。
于是事情便演变成了草堆上一只仰面睡的大老虎肚皮上躺着一根绿油油的小草,她的爪子还抓着小草不放,生怕她跑掉。
云识是被反派抓着入睡的,反派那锋利的老虎爪一旦感觉到她有任何动静,就会猛地蹿紧。
可此时睡醒了,精神来了,心思便也活泛了。
她之前想的治疗方法就是用津液稀释血液抹到反派伤口上,这样即使她的血少但是起码可以稍微起到治愈作用。
她的津液并不是口水,只是叶片里的水分,也就是咬破舌尖帮反派舔一舔伤口,很简单。
说干就干,趁着反派睡着,云识小心翼翼地化为了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