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歧煦
当然,年郁并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早自习睡了四十分钟,李茹旧和姬以筝在外面喊人,年郁一出去就迎上一顿破口大骂,姬以筝疯了一样揪着她的校服怒斥,“你烤冷面吃傻了吗?骚扰我女神!我跟你说我女神期末成绩退一分,我砸你小推车!”
说完后她把群里押注的事情一五一十道出,又给予恐吓。
年郁倒没什么表情,扭头去看教室里正襟危坐的小大人,说:“赔率多少,我也押!”
李茹旧差点把她头拧下来:“靠,什么赔率赔率的,说的跟赌博一样。大家就是玩儿,你再让廖姨听见,我们谁还能活?你当他这些年紧箍咒白练的?”
她刚说着,看年郁往群里匿名投票。
李茹旧道:“你这人还真会顺杆爬,女神有说跟你做朋友吗?这期末考不到年级前五十,你就要跟精英班说拜拜了,说不定女神出资放个鞭炮庆祝呢,你咋还有脸投‘女神让你改邪归正’这个选项?”
年郁道:“那我要是进步了呢,跟学霸做朋友的第一步,先把学习搞上去。”
李茹旧讽刺她:“我看你压根没本事让女神为你腾出一秒钟的时间吧,那群傻叉天天幻想你把女神拉下神坛,我就觉得他们成不了女神是有道理的,想美事儿呢。”
年郁很赞同她的观点:“你说得对。”
姬以筝还在回味她的上一句话,忽然奋起伸臂,差点一巴掌甩过去:“做朋友?做你二大爷的朋友,谁答应了?”
年郁蹙眉看着她,“稍安勿躁,你的舞台又不在这儿,上你们小丑部落去。”
姬以筝:“!”
几个人刚说了一半,年郁已经进教室了,不过她坐下时脸色好像变得挺难看的,回头虚弱的跟庆虞说:“你那个早餐里面没放毒吧?”
庆虞摘下耳机。
年郁默契的又说了一遍:“你那早餐里放毒没?”
说着她便嘶了一声,捂住肚子。
庆虞觉得不可思议:“你真喝了?”
年郁面露苦涩:“你也知道的,我家境不大好,每天还要自己卖烤冷面赚钱,哪吃过那么好的,肯定不能浪费啊。”
庆虞表情慢慢严肃起来,她只是想吓吓她而已,预测正常人的行为,应该不会喝那玩意儿,年郁脑子是不是不大好使。
她说:“校医务室还开着门。”
年郁说:“你把我害成这样,就不管了?”
庆虞眉心一跳。
年郁又说:“笔记借我用用,不过分吧?”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不过是借笔记而已。庆虞把全科的笔记全放在桌上,让她自己拿。
外面几个人看呆了,姬以筝恨不得长出两排好牙把教室门给啃了,嘴里蹦出几个字:“她刚才还活蹦乱跳的!”
李茹旧同情的看了她一眼,说:“别执着了,你跟女神那事儿就是个天大的误会,搁这儿无能狂怒顶什么用。”
一早上风平浪静,庆虞中午回寝室午睡,推门进去时,瞥眼一瞧,桌上还放着那个杯子,杯子的液体变得黏稠,黑乎乎的一坨,看了一眼,想吐。
年郁根本没喝。
这天中午突然刮起风,不至于树木摧折,但也能吹得叶子纷纷掉落,远处看像绿色花盏。花园里簇簇花朵不知羞耻的含苞盛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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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得不沉,天边泛起亮色后就起床了。
庆虞顺手朝边上一摸,摸空了。
她立即睁开眼,翻身起来。
年郁不见踪影。
下床去客厅,客厅一股热气,伴着香味。
也是件奇怪的事,她明明跟年郁一起睡的,年郁理应比她还累些,却起的这么早,她毫无察觉。
跑去洗漱,规规矩矩的坐在餐桌前,嘴唇另一边又破了皮。
年郁从厨房出来,穿的日常装,露了一截白皙的腰,线条姣好。她看了庆虞一眼,在她跟前摆了咖啡,说:“庆老师不错啊,学得真快。”
庆虞拿手捂住脸,半天都没出声,麻雀偷食一样喝了口咖啡,装透明人吃饭。
两人今天还有任务,张喜宁来接的。群里魏逐尤还在阴阳怪气,说有的艺人可能把脸忘在洮市的家里了,这会儿在家里找脸呢,让其他人别等。
倒也不用动脑子,说的肯定是她和年郁。庆虞一想到魏逐尤那张脸,就觉得今天一天甭想安宁。
回去的路上都没说话,不过张喜宁看到她嘴边被咬破的地方,还是唏嘘了半天。
她也好奇,这两人这么明显了,剧组的人都瞎了还是定向脑切除?竟然没一个人发现。
下车的时候庆虞扶了年郁一把,耳朵一片红意,说了声:“小心一点。”
年郁反握住她的手,欲笑不笑:“庆老师真有良心。”
有良心的庆老师并不打算回含藏桥休息,而是拉着年郁往剧组跑。要说这也不是个什么吉利日子,她昨晚倒是尽兴,尽兴的时候脑子稍微动一下都不至于想不到第二天有多尴尬。她跑的时候肩膀不自然的挺起来,好像上面站了俩鸟似的。
年郁把她的手扣紧了,拉着她往大院后面那棵树底下跑。
突然该换方向,庆虞身体往旁边倾了一下,好不容易稳住,年郁把衣领往下拽。
酷日当空,她像朵刚摘下还滴露水的花,娇是娇,艳也艳,就是咄咄逼人了点。问庆虞说:“你一早上都不敢看我这儿?下口太重了,我一整晚都在想,以前哪里惹过庆老师,要让你憋到那会儿才教训。”
庆虞讪讪擦汗。
日记就是证据,里面详细记录了无数恩怨情仇。
想来想去,底气有了,肩上那俩鸟飞走了,她挺直腰杆,心里头给自己壮胆,迎上年郁的目光,看到她脖颈的齿痕,气势昂扬的说了声:“对不起!”
年郁并不打算接受,“你刚才眼神挺犟的,还以为你要打我呢。这儿也没人,确实适合家暴。”
庆虞:!
说着,她又想起来什么,疑惑地问:“你昨晚那动作什么意思?”
庆虞猛吞唾沫,问:“什么,动作?”
年郁一脸求知的样儿,不知情的还以为她跟前是孔夫子,“就你下去时掐我脖子,挺疼的。”
“!”庆虞试图辩解:“我没掐!我没!”
年郁把衣领再往下拉,“你自己看。”
阳光变成毒蝎子的刺,把人眼睛戳不瞎不罢休。她修长的脖颈和肩胛骨自成美景,线条丰盈又极具美感,因阳光的照耀,边缘快要晕出阴影来。一条掐痕,深是不深,只是她皮肤太白了,看上去稍微触目,又添了点禁忌美,想象力稍微强点的就能脑补出一串广电明令禁止的剧情。
庆虞表情有点蔫儿,眼珠不动了,迅速将掀起的眼皮又放下去。
年郁佯装不确定的说:“啊,也可能是我自己掐的。”
两人在树底下站着,斑驳的影子跟牢笼一样罩住她们。树后有个小房子,门卫住的,离树特近。这时,小房子的窗动了动,里面探出两颗头。
那两人四目相对,尴尬的满脸通红,其中一个是宣传组的那个小姑娘,好像叫陈灼。
她头上顶着两片树叶,说:“年老师,庆老师,我们在玩捉迷藏,魏导说要培养大家的合作能力,我刚才一直……想提醒你们。”
陈灼说了会儿,旁边那个女生已经压抑不住八卦的天性,肾上腺素飙升,面上是关公同款红,小心试探:“庆老师……”
齿痕。
掐脖子?
!
玩的好开!
好想知道她们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虽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陈灼敏锐察觉到瓜的味道,立刻拉着同伴跑,吃瓜第一线有可能被灭口:“那你们先聊,我们去别处藏。”
跑了一半,她又折回来,说:“庆老师,年老师,魏导说你们来了先找他。”
庆虞梗着脖子,那模样跟人头落地前的绝望没甚两样,说了个嗯,目送她们远去。
年郁看她一脸死的不明不白的冤屈样,刚想说话,见她又挑起根粗点的树枝,蹲下戳地。
“……”她道:“这是干什么?”出气?生气了?
庆虞接受了现实:“我挖个坑,进去躲两天。”
挖了半天,回头看年郁站在她身后,什么反应都没有。
她很好奇,欲问,又怕年郁说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活生生忍住。
年郁把她那点小心思看的透透的,拉着她站起来,说:“我就没长能让我羞耻的腺体。”后又补了句:“逗你的,但咬是真咬了。”
刚才过来时还有鸟叫声,这会儿都消失了,真他妈鸟都听不下去。
去魏逐尤办公室时,他正在跟李茹旧和其他几位编剧商量事儿,看见她俩来了,发挥阴阳神功,说:“哟,快给人俩腾地儿,好不容易找回脸皮来,不缓会儿能行吗?”
李茹旧给她俩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昨晚打算留宿在洮市时,庆虞担忧了一秒钟,但也只是一秒钟。现在报应就来了。
魏逐尤脸上肌肉抽搐,骂的词儿没重样过:“俩大姑娘了,好意思嘛你们?以后嫁给谁去,谁要?”
庆虞原本以为是什么咒来生来世的恶诅,没想到是关于嫁人,她立刻就不慌了,把自己的卡片拿出来,说:“我今天是十二点开工……”看魏逐尤脸上肌肉抽搐的更厉害,她立刻道:“但是就应该道歉,对不起!”
年郁说:“我今天不是休息吗?”
魏逐尤冷笑:“我让你去洮市休息?你俩就是死外边了魂也得飘回来。”
他道:“你俩前两天闹矛盾了吗?”
李茹旧这才明白过来,合着有后招呢。
庆虞看了看年郁,不是很确定的道:“应该没有吧?”
年郁点头,“好像没有。”
魏逐尤的视线在两人身上徘徊,他那眼睛一眨就能射出箭来,庆虞简直想搬座大山过来挡着。
煎熬了许久,魏逐尤又冷笑:“别跟我来这套,你俩关系不好,我知道!”一副先知的样儿:“行了,我还请教别的导演,俩主演关系不好该怎么办,警告你们,最好听我的,不然这电影拍不好全在你们头上。”
刚捧着纸笔进来的陈灼听到这话如听霹雳。
这两人、关、系、不、好!
她没再往里面走,摇摇摆摆跟剔仙骨一样,表情痛苦。
魏逐尤喊了声:“杵哪儿干嘛?”
陈灼嗓子干哑,说:“我只是在想,魏导真的英明神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