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鸢长凝
沈漪本想答应,可意识到这身新衣并不衬体,便答道:“我能睡着。”说着,她便准备把窗户关上。
“今日一过,你便只有九日了。”夜离雀提醒她。
沈漪捏住小窗,迟疑了一下。
夜离雀笑笑,等着她最后的抉择。
“你等着!”沈漪还是把房门关上了,却飞快地从衣柜中再找了两条腰带出来,将腰杆勒住,如此一来,便不会担心衣带因为打斗崩断。临出门时,她扯了一把衣领,觉得领口没勒那么紧了,这才快步走至庭中。
夜离雀头一次见人绑三条腰带的,忍不住笑问道:“腰疼?”
“这是我的事!”沈漪对着夜离雀比了个拈花掌的起势,“旁的不准问,就练功!”她不比划还好,这一比划竟是将她上半身的身姿勒得极是妙曼。
夜离雀眼底的笑意微浓,她已寻到了答案,却并没有戳破她,“那便练功。”说着,她与沈漪一样比了一个拈花掌的起势,“看招!”
她掌风凌厉,一掌拍向了沈漪的心口。
沈漪侧身避开,夜离雀的变招极快,不等她出下一招,双掌已在空中变成了鹰爪,上撩下锁,接连攻击沈漪的上下盘。
沈漪仓促提息,艰难地一记“鹞子翻身”凌空后翻躲过这一击。因为只瞧了一遍的缘故,她的拈花掌根本形同虚设,顾着回忆招式,又忘了如何临敌变通,忙着应对夜离雀,又疏忽了招式的连贯。
“慢了!”夜离雀正色提醒沈漪,知道她应付不来两只手,便下意识地将右臂反背身后,只余下左手与她对招。
沈漪连忙收敛心神,终是成功地使出一招“采金莲”。哪知,夜离雀窃笑一声,竟是顺势扣住了她的手腕,只微微用内劲一震,沈漪便觉手腕一麻,竟是瞬间脱力。
“再来!”夜离雀可不与她客气,他日沈漪临阵之人,可不会对她手下留情,“别只顾着招式套路,任何功法临阵取胜的关键都在‘变通’二字,你若一直念着套路,便会在对敌时分神,如此一来……”她的话没说完,便瞧见沈漪脚下一滑,竟是要跌倒在地。
夜离雀伸臂去搂她的腰杆,不想她练功第一日便伤了哪里。岂料,她的指尖才触及沈漪的腰杆,便瞧见她掌心多了一点寒芒。
“夜离雀,这算不算你说的‘变通’?”沈漪话音刚落,一枚金针已抵在了夜离雀的心口,“你也不该分神的。”
夜离雀却失笑出声,挑眉看向怀中的沈漪,点头道:“确实孺子可教,只是高兴得早了点。”
“早了?”沈漪狐疑问道。
夜离雀狐狸似的笑容绽放眼底,“有时候你以为胜券在握,其实你才是那个输家。”说着,她放在沈漪腰杆上的手掌收拢,不痛不痒地在她腰上掐了一把。
“你!”沈漪的脸颊蓦地羞了个通红,狠狠一推夜离雀,挣开了她的搂抱,羞恼道,“你不知羞!”
夜离雀似笑非笑,语气认真,“下次再遇上这样的事,记得,先捅了再说。否则,就像现下的你一样,白白被人占了便宜不说,还失去了局势的掌控权。”
沈漪没想到夜离雀这个时候还在教她,别过脸去,不想看她那得意的笑,“知道了!”
“姑且今晚算你赢。”夜离雀下一句语气便柔了好几分,她凑到了沈漪肩边,“知道你舍不得杀我。”
气息微烫,刮过了沈漪的耳翼,她只觉什么东西沿着她的脊梁一路酥麻向上,击中了她跳动的心。
“谁舍不得杀你?!”沈漪本想斜眼给她一记眼刀,可一撞上夜离雀那双妩媚的眸子,她就像是红烛遇上烈焰,瞬间化成了烛泪,“你离我远些!”
夜离雀意味深长地笑问道:“当真要如此?”
“你走不走?”沈漪警告。
夜离雀耸肩后退了三步,滚烫的视线却落在了沈漪腰上,“漪漪有没有觉得,这会儿舒爽了许多?”
沈漪惊忙低头,这才发现三条腰带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此时衣带已断,勒了许久的衣裳早已松开许久。
夜离雀慢条斯理地从背后拿出三条腰带,打趣问道:“小娘子故意勒那么紧,是想对本姑娘用美人计么?”
“夜!离!雀!”沈漪羞愤大吼,哪里顾得找夜离雀麻烦,当即紧紧揪着衣裳转身就逃回了房间,等她把房门关上后,甫才听见她的下一句,“妖女!”
夜离雀低头看向手中的腰带,不禁摇头轻笑。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文~夜姐姐一直在教漪漪江湖生存法则。
第33章 身上衣
第二日清晨哑娘很早就烧好了热水,在房外静候沈漪醒来。
沈漪本来就是睡不沉的人,听见房外有了动静便警惕地坐起身来“谁?”
哑娘没办法说话,嗓音“啊”了几声。
沈漪轻舒了一口气便将昨夜穿坏的衣裳披上走至门前,放了哑娘进来。
哑娘把水盆放下指了指外面。
沈漪也不知她想做什么,便默许她出去。没过多久只见哑娘抱着三件叠得整齐的衣裳进来,轻轻地放在了桌边。
“谢谢哑娘,只是这里的衣裳似乎小了些。”沈漪温和道。
哑娘摆摆手,指了指衣裳,比了动作示意穿一穿。
沈漪不好谢却哑娘好意只有匆匆洗了脸,走近哑娘,将最上面那件鹅黄色的衣裳拿了起来褪了身上的衣裳,伸臂穿了一半便发现这衣裳竟是一点不小。
居然刚刚好。
沈漪颇有几分诧异忙把衣裳褪下仔细瞧了瞧。这衣裳有裁剪过的痕迹针法寻常并不是什么绣娘的上等针法可胜在改得刚刚好也不会让人觉得这衣裳穿上去怪异。
“是你改的么?”沈漪感激地问道。
哑娘又摆了摆手指了指外面。
这庄子里只有三人,不是哑娘,便只能是妖女夜离雀了。
沈漪没想到这个杀人如麻的妖女竟会手捻针线做女红,她想到那样的画面,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再往深处想,那妖女昨晚在她腰上捏那一把,只怕并不是为了调戏她,而是在丈量她的身姿,好给她改制衣裳。
原先还有些恼她,可想通这一层,沈漪哪里还恼得起来?她不自然地清了清喉咙,低声问道:“她……在何处?”
哑娘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沈漪反应过来她无法说话,便换了种问法,“你若知道她在哪里,你带我过去?”
哑娘还是摇头,她确实不知夜离雀去了哪里,天还未亮时,夜离雀将改好的三件衣裳交给了哑娘,便离开了庄子。
沈漪会意道:“她不在庄子里?”
哑娘点头。
沈漪笑意微敛,这个时候她会去哪里?
哑娘看她有些担心,便劝慰地拍了拍沈漪的肩,示意不必担心。
沈漪下意识地想解释什么,可想到哑娘并不会说话,解释不过多余罢了。
哑娘看她眉心微舒,放心比了个吃饭的动作,又指了指外面。
“嗯,谢谢。”沈漪回答。
哑娘高兴地笑了,没过一会儿便将早膳送了进来。
沈漪一边用膳,一边细思夜离雀究竟会去哪里。那妖女在江湖上树敌众多,万一遇上什么仇家,她能否全身而退?
除了阿姐以外,她还会对一个人如此牵挂。当意识到这点后,沈漪急忙收敛心神,生怕自己再想下去,会生出更多不该有的念想。
夜离雀向来守诺,一定不会就这样一走了之,一个人独闯玲珑岛。
沈漪忽然有些庆幸,她与她还有这个十日之约。尚有九日,她就算最后还是输了,也不能让夜离雀觉得她没有努力过。
一念及此,她不敢多想旁的,快速吃完早膳,便穿好夜离雀给她改的衣裳,去了庭中练武。
若不是为了得几日清净,夜离雀并不想出庄这一回。
她一个人躲避魍魉城的探子还算是得心应手,可她现下还带着沈漪,谢公子那边每三日送一次食材过来,旁人看似寻常,对魍魉城的人来说并不寻常。加上先前她答应过城主嬴官,以后要好好帮魍魉城办事,躲来躲去反会惹来嬴官猜忌,并不是什么好事。
天快亮的时候,夜离雀便瞥见了墙头上蹲着的魍魉城探子。她坦坦荡荡地开门走入庭中,对着那探子微微一笑,“何事?”
“城主有请。”那探子简短道。
夜离雀无奈,只得从命,跟着那探子离开了庄子,前往山谷口,面见城主嬴官。
嬴官的马车就停在山谷口,马车左右是四大护法。
夜离雀笑吟吟地走了上来,对着马车一拜,“属下拜见城主。”尾音微媚,佯作欢喜。
嬴官没有下车,只是掀起车帘,定定地望着夜离雀,沉声道:“天佛门那两个堂主是你杀的?”
夜离雀得意笑道:“原先只想与她们玩玩,没想到那么不经打,就对了几招,人就死了,城主这可怪不得我。”
嬴官神色严肃,“四海帮公子陵马上就要寿诞了,你贸然出手,只会让四大世家的人提前联手,把矛头指向魍魉城。”
夜离雀胸有成竹地冷嗤一声,“他们联手不了的。”
“哦?”嬴官就想听她的解决法子。
夜离雀微笑道:“寿宴之上,若是其中一家的寿礼是《阴蚀诀》,城主你猜,他们还会不会联手?”
嬴官脸上霜色未消,只是对着夜离雀招了招手,命令道:“过来。”
夜离雀负手走近马车,悄悄地捏紧了拳头,她笑意不减半分,“城主有何吩咐?”话音一落,只见嬴官出手极快,一记擒拿手捏住了她的喉咙。
夜离雀没有挣扎,赔笑道:“不知属下做错了什么,惹得城主如此不快啊?”
嬴官一手捏着夜离雀的喉咙,逼她正视自己的目光,“你还少交代了点东西。”
“城主想知道什么,属下什么都告诉城主。”夜离雀还是一如既往的酥媚语气,乖顺地像只小猫儿。
“你从天佛门那两名堂主手里救下的那个姑娘是谁?”嬴官直接问道,视线一直锁在夜离雀脸上,夜离雀只要有一点不自然,都会被他尽收眼底。
夜离雀眯眼笑道:“她啊?扬威镖局的遗孤,沈漪。”
嬴官眸光沉下,逼视夜离雀。
夜离雀继续徐徐道:“当年她姐姐救过我的命,我救她一回,也算是扯平了。”说着,夜离雀的手沿着嬴官的手臂一路划至手背上,轻轻地挠着,“只送一本《阴蚀诀》,还少点火候,若是把她带去玲珑岛,指认一二,城主你说这一步妙不妙?”
嬴官在夜离雀脸上看不出半点心虚,手指逐渐松开,转为捏住夜离雀的下巴,“你是准备大闹玲珑岛?”
“四大世家各自为阵多年,他们越是不和,于我们魍魉城而言便越是大好。”说完,夜离雀故作委屈,“这可是个难得的分化他们的机会,若是城主觉得属下擅作主张,属下只有把她送回天佛镇,送给修罗皇子卫谢了。”
嬴官目光一紧。
“她可是修罗皇子放在心尖上的美人儿,这庄子就是修罗皇子的庄子,相信城主早就知道了。”夜离雀放肆地往嬴官耳边凑了凑,把声音说得很低,“若是城主不想走上一步,可以考虑一下这一步,朝廷那边多个路子,总归是好事。”
“你倒是为我设想周到。”嬴官彻底松了手,嘴角隐有笑意。
夜离雀恭敬地垂首一拜,“我的小命可都捏在城主你的掌心里,我总要为将来好好筹谋一番,不是么?”
“看来确实学聪明了。”嬴官满意夜离雀的这个解释,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小瓶子,递给了夜离雀。
夜离雀接过瓶子,惑声问道:“这是何物?”
“你能一举击杀天佛门两名堂主,足见你的《阴蚀诀》已近破层之时,也是体内寒息反噬最厉害的时候。”嬴官看着眼前这个下属,她是他的棋子,也是他的利刃,至少这个时候她的价值是摆在第一位的,“这种烈火丸可助你暂时压制寒息,可比你喝酒有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