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牛肉月饼好难吃
唐韵放下东西,去洗了手,进到厨房跟秦珏一起装盘。
“当初是谁说,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做饭浪费你宝贵的时间?”唐韵忍不住开口调笑。
她故意曲解秦珏的原话,当时是秦珏第一次邀请唐韵去市中心公寓同住,唐韵试图自保,提出给秦珏洗衣做饭当生活助理,被秦总无情地驳回。
然而此时秦珏抿唇笑了笑,说:“话虽这么说,也要分情况。”
秦珏靠一己之力,炒了菜煲了汤,亲手熬了玫瑰酱做蛋糕,从早忙活到晚,终于赶在唐总下班之际,给她奉上满屋的人间烟火。
“我们开一瓶酒吧,喝一点点。”唐韵提议。
秦珏欣然同意。
唐韵打开秦家的酒柜,挑了一瓶年份长余韵美妙的干红,醒了酒,给秦珏和她自己各倒了浅浅一个杯底。
殷红的酒液在高脚杯里摇晃,一点点酒精可以迎合气氛,但不能喝多了,影响正事。
秦珏亲手给唐韵盛汤,满怀希冀地看她尝第一口。
厨艺这个东西千人千面,尤其是中餐,虽然秦珏是跟着宋阿姨手把手学出来的,换个人做就会有微妙的差异。
更何况,眼前的人和此时的心境都大不相同,唐韵确信自己在甜润的老火汤中喝出不一样的滋味。
或许,这就是那些矫情的人口中爱情的滋味。
“其实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唐韵说。
“不过不用着急,先吃饭,待会儿再看。”唐韵说。
等吃完饭,秦珏甚至配合着沐浴焚香,唐韵拿出那条开过光的羊脂白玉平安扣,小心翼翼地帮秦珏戴上。
秦珏肤色很白,几乎跟这块玉一样白,红绳在肌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显眼,绳子略长,足以把平安扣藏在平时的衣服里面。
“这是在佛前受了香火的,希望可以保佑我的爱人往后平平安安,顺风顺水。”唐韵轻声说。
“会的。”秦珏说。
第159章 番外五
农历七夕, 又逢周日,得天独厚的约会好时节,大街小巷都在努力营造节日氛围, 跟简特助同一楼层的几个小年轻提前好几天就开始商量约会的时候要化什么妆、穿什么衣服。
简臻是长风科技公认的好人缘, 跟上上下下关系都很亲近,午餐时间大家一起在公司食堂里边吃边聊, 就有一个年轻的总裁秘书挤了挤眼睛,试图八卦简特助。
“简臻姐,周日你有安排吗?”总秘问。
“安排?”简臻挑眉一笑。
“在家好好睡一觉,打扫打扫房间, 出门上一堂瑜伽课,这算不算安排?”简臻问。
“哎呀不算啦, 简臻姐别装傻, 我问的是,有没有青年才俊的Alpha约简臻姐出门啊?”总秘小姑娘撒娇。
“Alpha是有一个,但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 这是工作对我私人时间无情地侵占, 如果我有得选, 我宁愿躺在家里睡觉。”简臻说。
“天,简臻姐太惨了,来简臻姐吃个鸡腿。”总秘毫不怀疑,她们当中最劳模的就是简特助了。
简臻这张嘴最擅长云山雾罩, 只要她愿意, 轻轻松松就能把桌上这群年轻的小姑娘唬住, 那个八卦的总秘真给简臻餐盘里夹了个鸡腿, 简臻噙着笑意接受,但心里很清楚, 她刚刚没说实话。
至少,没完全说实话。
周日是有人邀请她出去吃饭,给的理由是市中心新开了一家创意料理,她想去尝试尝试,但找不到饭搭子,所以邀请她一起。
如果换个人,换个普普通通的日子,简臻或许真会相信这个理由,但邀请她的人是朋友遍布海内外的知名律师叶文桢。
叶大律师想找个饭搭子,估计上赶着买单的人都能排长队。
简臻并没有明确答应叶文桢,即便这样,叶文桢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老早就定好了两人的位子,仿佛笃定简臻到时候一定会出现。
如果简臻真不理她,叶大律师打算怎么处理,七夕晚上临时约个别人来共进晚餐吗?
那样未免也有点太凄惨了,简直约等于昭告天下她叶大律师被人放了鸽子。简特助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助人为乐,且有责任感,注重维持和公司重要合作伙伴的关系,所以她嘴上说着不乐意,实则前一天就想好了自己要穿什么衣服,七夕当天准时出门。
叶文桢问到了她的住处,开车在简臻楼下等着,带她一起去。
七夕夜晚的繁华商圈,热闹得仿佛全世界都是小情侣,哪怕简臻和叶文桢提前出门,还是被堵在了路上。
一路龟速往前挪动,看着前车的屁股干着急,纵使叶文桢平日里表现得再滴水不漏,这时候也难免着急上火。
“所以我说叶律,为什么非得选今天呢,你想去探店,什么时候都可以。”简臻笑着问。
“今天……”叶文桢瞟了一眼简臻的神色,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装模作样说:“因为我只有今天有空。”
“前阵子在忙一个委托,昨天刚和被告签了和解书,今天就想出门放松一下。”叶文桢说。
“哦,这样啊。”简臻点头。
既然叶文桢这样说,她就当作确实是这么回事,不追问不深思,顺其自然。
简臻其实并不太能看明白自己心里对叶文桢怀着什么样的感情,总归应该是有点不同的,但究竟能到哪个地步,她并不想深思。
成年人的世界并没有多少事能分清是非曲直,简臻踏入社会这几年里学到的最重要的一个道理就是,事物总在不确定中前进,她没必要把什么都搞明白。
终于到了叶文桢说的那家创意料理,她定的是窗边的位置,视野很好,可以俯瞰城市夜景,服务生把两人领到座位,给一人倒了一杯餐前酒。
服务生拿来菜单,叶文桢示意先递给简臻,简臻毫不推辞,给自己点了菜单上主厨推荐的主菜和看上去最有意思的前菜,甜品参考了服务生的推荐,点了当季新鲜水果慕斯。
“我点完了,叶律呢?”简臻笑着问。
点餐全程,简臻没问过叶文桢一句参考意见,也没给叶文桢选一道菜,虽然这家走的是分餐制的路子,但国内的餐饮环境还是不提倡各点各的,大家坐在一张餐桌上,就应该互相照顾、彼此交流。
简臻这样长袖善舞的人,不应该这么不专业。
就好像……她故意在叶文桢面前使性子一样。
叶文桢愣了片刻,不知道这种微妙的感觉是否是她的错觉,简臻点完餐之后服务生视线转向叶文桢,她只好干笑两声,快速点餐,然后把菜单交还给服务生。
七夕节大概算高峰期,上菜速度都被拖慢了,服务生拿来餐厅自己用香料调配的黄油和烘烤得外壳酥脆的面包,让客人先垫垫肚子。
叶文桢边往面包上抹黄油,边拉着简臻闲聊,试图确认简臻到底是否在使性子。
“最近怎么样,解决了黑天鹅的事,你们秦总终于可以踏踏实实做生意了,你现在应该不忙了吧?”叶文桢问。
“莫总注资稳住了局面,最近确实不算太忙,公司运营走上正轨了。”简臻说。
“你们秦总真有魄力,这么早就把唐组长推到台前,话说得太满,将来万一兑现不了也是麻烦事。”叶文桢说。
简臻拧眉,她就不爱听别人说秦珏的坏话。
“我们秦总肯定是权衡过了的,既然选择这样做,就肯定不会掉链子。”简臻说。
“不像某些人,气势汹汹地去找理查德谈判,想要极限施压,结果别人根本不肯让步。”简臻微笑。
和理查德的谈判堪称叶大律师职业生涯的耻辱,如果不是借助舆论煽风点火,她和秦珏这回要吃大亏。
叶文桢的脸色肉眼可见地不好看了。
简臻心里咯噔一下,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戳了叶文桢的伤心事,但她的本意只是想开个玩笑。
于是简臻赶紧找补:“但人脉也是实力,最终还是靠叶律才能翻盘致胜,秦总必须得请你吃顿饭,她不请,那我也要请。”
简臻举起餐前酒杯,试图跟叶文桢碰杯。
叶文桢草草地和她碰了一下。
终于,上菜了,简臻终于有了安全话题可以聊,她尝一口就发表一番感言,巧妙地夸赞叶文桢选这家餐厅的好眼光,单方面跟叶文桢约定下次还要一起出来探店。
态度足够殷勤,弥补得足够努力。
叶文桢心里愈发凄凉。
简臻这样小心翼翼,只能说刚刚确实是她的错觉,简臻还把她当作需要捧着哄着的合作对象,在简臻心里叶文桢还属于外人。
哪怕她们公事私事有过那么多接触,哪怕简臻有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她帮忙,哪怕简臻愿意在七夕当天被叶文桢约出来,叶文桢本以为这是她们两人水到渠成彼此心照不宣的标志,但现在看来,她似乎有点一厢情愿了。
叶文桢沉默吃菜,偶尔应和简臻两句,这顿饭的气氛跌落到了谷底。
这家餐厅格调很高,预约制,同时并不接待太多客人,桌与桌之间分散得很开,简臻说得口干舌燥,抬头环视四周,忽然间发现别人每一桌都言笑晏晏,粉红泡泡直往外冒。
简臻当即就不平衡了,她想起自己美好的周末,原本可以美美在家睡觉,把平时来不及做的家务做完,去上一节瑜伽课,然后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打两把游戏,晚上早点睡觉。
结果她从头一天就开始纠结穿什么衣服、什么配饰,纠结要化什么样的妆,甚至跑出去做了皮肤护理和新的美甲,究竟是为了什么?
就算她说错话了,她都赔了这么久的笑脸,难道还不够吗?
事实证明,人一旦有了不满情绪,就会很容易翻旧账,一丁点小问题都能给放大了。
简臻又想起在来的路上,叶文桢顾左右而言他,试问谁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叶文桢选择在这一天约她出来吃饭,却连一句实话都不愿意讲,一点态度都不愿意表示。
叶文桢就是拿她当消遣吧?
简臻感觉很委屈。
服务生端来简臻的餐后甜品,一小块水果慕斯柔柔嫩嫩,装点缤纷的莓果和巧克力脆壳,白磁盘上用主厨现熬的多种水果浓汁画出浓墨重彩,简臻却毫无食欲。
她拿起小叉子切下一小块慕斯,滑嫩如同嫩豆腐的触感毫无阻力,任人随意施为,简臻从一块慕斯上看到了自己的处境。
她忽然不想陪叶文桢再打哑谜下去了。
咔哒一声,金属勺子和磁盘碰撞出声,简臻放下勺子,正襟危坐。
“叶文桢,我累了。”简臻说。
叶文桢错愕抬头。
“如果我说错了话,我向你道歉,我不是有意的。”简臻说。
“我非常认可叶大律师的能力,也很感激叶律帮了公司和我很多,叶律为人太热情,恕我不够成熟,不太会揣着明白装糊涂。”
“或许我今晚不来是更好的选择。”简臻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叶文桢急了,她听出大不对劲的苗头。
“叶大律师,我最后问你一遍,为什么选择今天约我出来吃饭。”简臻问。
“今天是公立八月二十二日,农历七夕节。”简臻直接点破最后一层窗户纸。
“我……”叶文桢心头大乱,这完全不是她设想当中的走向。
“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啊。”叶文桢赶紧说。
“叶律,你从第一天见到我就对我很感兴趣的样子,跟秦总跟我都说过很多次,说你喜欢我,那么我想问问,你还喜欢过多少人?”简臻微笑。
叶文桢此刻终于无比明确地懂得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这个人向来嘴上没一句靠谱的真话,不管关系深浅,她当面统一一副热络到不能再热络的做派,她原本以为简特助能懂,但事实上,没人能当别人肚子里的蛔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