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邬
江辞霜垂在身旁微微调动灵气的手指一滞,她眸色幽深,随后缓缓合掌,刚刚在灵海里还跃跃欲试的浮冥剑一瞬间安静下来。
“哦,你是在和本座谈条件吗?”巫千山傲睨自若地看着她,似乎觉得宋望潇的条件有些好笑。“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和本座谈条件吗?”
“你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吗,现在我就在这,她对你来说应当无甚用处,将她放了,我便同你回去,否则。”说着宋望潇拿出一把刀抵在她的胸膛。
“否则,我现在就自爆灵丹死在这里,我的命对你来说应该有很大的用处吧,我若死了一句冰冷的尸体应当对你没用了,我管不了自己的生还管不了死吗。”
闻言,江辞霜低垂的头缓缓抬起,看到夜色中的少女挺直背脊站在她的面前,为了她用自己的生命和对面的人谈判。
江辞霜侧眸,眸中翻涌着看不清的情绪。
巫千山听到她的话,面色一顿,的确,宋望潇如果死在这里,她体内的魔气也会随着灵丹而覆灭,那么他们的计划就功亏一篑了。
“我要怎么相信,这是你的保证而不是缓兵之计呢。”他仍是不愿意将这个袭击他的修士放走,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方可解心头之恨。
“现在你也看到了,她打不过你,我的话就更不用说,让她走是我最后的妥协,你快点做决定,是放她走我任你取我的命,还是我们一起死在这。”宋望潇单手结印,下一息她的嘴角溢出鲜血。
巫千山目呲欲裂,眼看着她真的要自爆内丹,抽搐着脸笑道:“好一对恩爱的道侣,好,我放她走!”
“说话算话!”
宋望潇丢下手上的刀,而后迅速跑至江辞霜身旁,掏出固灵丹喂给她,将她扶起。
“你快走。”她的语气满是担忧和焦急。
江辞霜抬眸看着她,月影照在她微微煽动的羽睫,令人分不清她的神色,她深深看了宋望潇一眼,而后捉住她颤抖的双手轻轻握住又松开,转身驱使灵力飞速离开了徙翊宗。
直看到阴筱的身影消失在这茫茫夜色中,宋望潇担忧的一心这才缓缓平静下来,下一刻她便觉得浑身一紧,低头一看,自己竟被捆灵索牢牢捆住。
她使劲挣扎了一下,绳索非但没有一点挣开的趋势甚至还缓缓收紧,宋望潇有些呼吸困难忍不住开口。
“我不都说了会留在这,你怎么还捆住我?”
巫千山走至她身旁,浑身翻涌的黑气中带着浓烈的怒意。
“真是对恩爱的鸳鸯,但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可惜了,你这辈子也见不到她了。”他说着转身看向远处,远处几处火光向此处靠近,是闻声赶来的巡逻弟子。
“宋望潇,本座实在好奇,你既然已经逃出去了,又为何回来?”趁着此时只有他们二人,巫千山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而宋望潇也乐得与他聊会。
“巫掌门,我会回来自然是有要紧的事情。”宋望潇也不和他打哑谜,“我在想,我一个不过筑基的弟子,怎能让掌门耗费这么多寻找,我真的很好奇,所以我就来看看了。”
巫千山猖狂大笑:“哦,是吗?”
宋望潇勾唇:“本来我还是很疑惑的,但是刚才宗主大人您的反应,让我更加笃定我的猜想。”
巫千山神情冷下来,神色严峻:“你要说什么?”
宋望潇却不在意他状态的变化,反正怎么做巫千山都不敢杀她:“方才我说,以我的命抵阴筱离开,你同意了,但是我的命有甚么重要,竟然要劳烦宗主大人这么在乎,我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是宗主大人必须要的,而且还是活的时候有,死了就没有了,思来想去,也就我那颗只能筑基的灵丹有点用处了。”
宋望潇好似根本没有受那捆灵索的束缚,整个人气定神闲地同巫千山说着她的猜测。
“所以我猜,我入宗门本就是一场谋划,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巫千山整个人表情青了又紫,许是宋望潇前半句话猜测太过正确,听到后半句他下意识反驳:“胡说,你的入宗乃是命中注定,你本就……”他突然意识到不对,猛然转移话题。
“呵!宋望潇,你说了这么多不过是还想苟延残喘些时间,本座自不会让你如意。”说着他看向匆匆赶来的巡查弟子,将周身的黑气尽数压制回丹田,吩咐道。
“本座已将孽徒抓住,将她拖入地牢,没有本座的命令,谁都不许进入地牢。”
巡逻弟子恭敬应是,随后看向被牢牢锁着的宋望潇谄媚道:“恭喜宗主,捉住此等孽徒,踪樾仙尊在观岐门想必知道了定十分开心。”
巫千山欣慰地摸了摸胡子。
“说错了。”从刚刚就一直低头沉默不语的宋望潇此刻突然开口,无头无尾显得十分突兀。
巫千山心间突然没有来的一沉,他猛转身紧紧盯着宋望潇:“你说什么?”
“说错了,我和她……不是道侣。”宋望潇沉沉道,想起什么无奈笑了下。
“如果我们是道侣的话,也不是什么大难临头各自飞。”
说着她抬起眸,一双锐利的眼中哪还是刚才束手无策的挫败,她勾起唇,缓缓打了个响指。
“而是,妻妻双双把家还。”
下一瞬,本该被捆灵索牢牢束缚的人竟硬生生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绳索失去束缚物后落在地上的清脆撞击声在黑夜里响得刺耳。
第9章
江辞霜行至徙翊宗山脚,在遮天的夜色中徐徐转身看向不远处泛着火光的宗门,星星点点的火焰在她的眸中像被点燃。
夜间很安静,她甚至能够听到山上宋望潇和巫千山的争吵声,眉头微蹙,而后转身双手结印,充盈的灵力从她身上不断溢出,围绕着她打转,哪还有刚才灵丹震碎奄奄一息的样子。
不消一息她的身影便彻底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下一秒便出现在百里之外的破庙中。
二人临行前点燃的篝火还在燃烧,她便在柴火边坐下,眸中倒映着飞舞的火舌逐渐变为徙翊宗山上那星星点点的火把火光,最深处却仍是一片漆黑。
她伸手拿起一旁的树枝欲添些柴火,手指却不小心被那火舌灼了一下。
她低眸看去,这才发现她的手上沾染着鲜血。
巫千山那耗费大半内力的攻击对她并不是毫无影响,她能感受到身上刚愈合的伤口重新裂开,体内震荡的灵气游走在脉中,隐隐有暴怒的危险,但她只是由着灵气翻涌,不断冲撞着刚刚痊愈的丹田。
江辞霜盘腿坐下,双手结印在空中用灵气勾画出一道繁杂的阵法,阵法泛着灵光缓缓落在一旁的地上,她看了眼完型的阵法,闭眼休憩。
只是连她都没发现的是,她挥手使出的气息不再是纯粹的白,中间颤着的颜色像极了那天钻入她灵海的灵气。
破庙又恢复了宁静,只能听到火舌灼烧空气的“哔啵”声。
不多时,地上的阵法光芒忽明忽暗,而后亮光逐渐加强,一道人影赫然出现在阵法之中。
宋望潇看着自己全须全尾的身子,再看向四周格外亲切熟悉的场景和篝火旁入定打坐的人,本应是计划成功的喜悦却在看到了阴筱时愈发不安起来。
“阴筱,快将这颗丹药吃了。”她匆忙从阵法中走到江辞霜面前,借着火光辨认她的表情,她还记得巫千山的那句“半个灵丹震碎”。
当时巫千山使出了半身内力,她不清楚江辞霜的真正修为,便也认为江辞霜是合体期修士,现在的状况自然是不容乐观。
跳跃的火光在夜中映出影子,江辞霜的脸颊在火光中忽明忽暗,唯一能分辨出来的就是她依旧严肃的面容,而后她缓缓睁眼,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本应是淡漠的眼神却在看到宋望潇的那一瞬映上了火光。
她瞧着宋望潇,并未着急回答她的问题。
“你可有受伤?”
“我没事,巫千山不会拿我怎么样,你先将这颗丹药吃下去。”说着她便拿着丹药递到了江辞霜唇边,指腹不经意触及柔软的唇瓣。
江辞霜眼中的火光停住,而后看向面前神色焦急的宋望潇,有些无措地启唇吞下丹药。
见阴筱乖乖将丹药吃了下去,宋望潇悬起的心却没放松下来,她半蹲着身体,身体微微向江辞霜靠近,而后伸手牵起江辞霜的手,想要探查她体内的灵气,却在碰到她的手时猛地一顿,而后低头看去。
在火光的映照下,江辞霜的手上满是鲜血,顺着血迹看去,腰间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的衣服再次被血染得深红,那深红如锐利的剑刺入宋望潇的心间,心口像被生生剜开了般痛。
顾不得两人现在的姿势有多亲昵,她颤着指节探向江辞霜的手腕想要探查她的灵息。
刚一动用灵力,宋望潇便觉察到一阵从天降下的威压压在她的肩膀,刚刚进入江辞霜体内的灵力控制不住地要从江辞霜体内离开,这是修为较低者硬要探查高修为者所遭到的反噬。
宋望潇胸口处猛地一痛,她忍不住皱眉,压下喉咙处的闷哼,而后硬是顶着反噬探查江辞霜的灵气。
甫一进入,她便感受到江辞霜体内残暴肆虐的灵力,感受到外来的气息后,那些肆虐的灵气像找到了宣泄口齐齐朝她冲来,宋望潇承受不住反噬收回灵气大喘着气,不过几息她却觉得像过了一个时辰。
江辞霜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温润道。
“我没事,灵气可以控制的,只是离开的时候走得有些快,伤口裂开了,还要劳烦你再帮我包扎下伤口了。”
宋望潇深深喘着气,脑中满是巫千山的那句“灵丹震碎”,她低下头忍不住自责。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想出这个计划,你的伤就不会加重了。”她语气不住地颤抖,眼眶湿润满是后怕。
二人本就是想让巫千山捉住宋望潇,阴筱趁机离开完成传送阵法,她从中打探消息后然后转送离开。
孤身一人来到这个满是危险的世界她没哭,被徙翊宗关入地牢九死一生她没哭,被巫千山用捆灵索捆住不知道阵法到底有没用的时候她也没哭,却在看到江辞霜受伤时忍不住红了眼眶。
宋望潇使劲眨眼,压下那不住后怕的情绪,而后就要伸手解开江辞霜的衣服。
“你流了太多血了,我得赶紧帮你包扎。”说着她已经解开了外衣。
江辞霜动作一愣,下意识就要抬手却被宋望潇不容拒绝的手握住,被迫任由面前的人明显不合规矩的动作。
待宋望潇也将中衣揭开看到内里被里衣勾勒出的紧身的身材后,这才发觉刚才自己有些太逾矩了,她面色顿时红了起来,只是在火光的照耀下不甚显眼。
而后她起身,稍微清了清嗓子,用中规中矩的语气道。
“你先躺在被子上,我去准备东西。”
江辞霜眼瞳颤抖,最终还是站了起来,按照宋望潇的话走到被子上躺下,单薄的衣物沉得她的身形更加瘦削,腰身盈盈一握。
江辞霜心神不宁地拿出东西,有什么在她的心脏里不断蔓延,酸酸涨涨。
她拿出东西,按照之前两次包扎的顺序进行着包扎,期间将棉布裹住伤口手指不慎碰到白皙的皮肤时,她的脑中忍不住浮起一双湿湿的蒙着雾气的眼眸,原本的清冷变成了潮湿,像被欺负了般可怜。
宋望潇呼吸猛地一窒,只能颤着手打着结。
将伤口止住血包扎完毕,宋望潇再次看向那道伤口,帛布裹住那道狰狞的伤口,但旁边延伸出来的其他伤疤却还是在火光中映入她的眸中。
宋望潇大脑一片空白,心口的酸涩如潮水般涌来,她只余下一个念头。
想要亲吻那道伤口,想要将她的疼痛转移至自己身上。
宋望潇颓废地闭上双眼,心中的难过和自责快要将她淹没。
整段过程江辞霜只是认真地注视着她,见她包扎好后起身将衣服穿好,使用清洁符将自己的手上的血迹清理掉,而后看向一旁低沉的宋望潇,她情绪有些复杂,等她反应过来便已经用手拖着宋望潇的脸颊。
明明,不应该这样的。
“我无碍,你包扎得很好。”她只得这么道,浑身清冷生人勿近的气势在这一刻蓦地减弱下去,只余一双浸透月色的眉眼。
宋望潇呆呆地同她对视,只能感受到江辞霜放在自己脸颊的微凉的触感,她不由得胆大起来,抬起手覆在那只手之上,而后在江辞霜柔柔容许的目光下轻轻握住。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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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宋望潇一天的心情起起伏伏,却也因为太过劳累倒在床上便生了困倦,临睡前她看了看一旁盘腿疗伤的江辞霜,心中再没了其他忧愁,安稳地入睡。
只是她的梦魇却没她这般喜悦了。
宋望潇只觉得自己上一秒刚刚睡着,下一秒自己就像吸入了一个漩涡之中,脑袋昏昏沉沉的,她极力得睁开眼,却看到面前一片虚无。
她不禁皱眉,身体下意识作防御状,警惕地看向四周。
“无需这么谨慎。”一道苍茫的让人分辨不出声源的声音响彻在她耳边,她忍不住停下脚步。
“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无需管我是谁,这里是你的灵海,在这里只有你我二人。”那道声音依旧冷淡,让人分不出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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