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饭三碗
似安抚、似解释:“只是些许泪痕而已, 我掐道散形诀便可。”
作势要抬手施法,还未开始, 就因面前少女猛地抱住自己手臂的动作而被迫中止。
付鱼瞧见江书苒神情的变化,看得出来她似乎也是刚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不觉无奈:“为何如何?”
问得直白, 动作却尽含纵容之意。
既没将手收回, 也不曾重新施法,只是由着她这般“拖着”自己。
反应过来的江书苒, 为达那不可告人的目的,开始无师自通地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的模样本就生得标致, 如此伪装,更是叫人难以抗拒。
眼尾那抹能乱人心的娇红, 直直撞入付鱼眸中,轻而易举地敲散那片宛如沉寂上百年的冰湖。
“我还是想亲手替师尊洗……”江书苒嗫嚅,“师尊待我这般好,我若连力所能及的事都无法替师尊做,定是会寝食难安的。”
付鱼有些不自在地偏开眼。
重新瞧回来时,湖面涟漪停歇,她变回那个再寻常不过的关心弟子的师尊。
仿若刚才的那一眼失神,只是幻觉罢了。
她叹:“书苒,我收你为徒,并无其它所求,只希望从今日起,你不论行何事,都无需顾忌其它,只需顾及一点,行让自己欢愉之事便可,假若天塌了,我亦可替你顶回去,如此这般,你能明白我为何不需要你这般做么?”
从未有人同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也无人敢这般像自己承诺。
可说这话的人,是她的师尊,是在她眼里、无所不能、世界上最好的师尊。
所以她自然是信的。
信乃一回事,还是想要师尊的衣裳,便是另一回事。
听出付鱼话里的些许松动,意识到示弱应当有用的江书苒,逼着自己酝酿起泪意。
嘴上也发力:“我知道师尊待我好,正是因为师尊待我这般好,我也想对师尊好,可我的能力太弱了,若连替师尊清洗衣物这种小事都无法做,我心实在有愧。”
她感觉自己快要再次落泪了:“师尊方才也说了,希望我能做令自己感到快乐之事,对现在的我来说,这件事,便是能让我感到十分快乐的,师尊若是不肯,难不成是因为方才只是在同我说笑么?”
言毕,眼尾如她所料,恰到好处地坠下两串晶莹。
泪眼微微朦胧间,她听见了师尊温柔无奈的声音。
“那好罢,今日,便由了你。”
江书苒还未来得及高兴,眼眶中的泪雾,被对方用温暖的手指拭去。
她重新看清了面前人的模样,也瞧见了那根沾染上湿意的修长玉指。
“今后,莫要再这般哭了,好么?”
她痴痴地盯着它。
乖巧应好的同时,心下满是肮脏的杂欲。
师尊的手湿了……
真想亲口……
将它一点点舔净……
//
付鱼告知江书苒有关净身诀的事。
目的是让她做选择,是要像在凡界一般坐进浴桶中洗净身子,还是直接用净身诀来解决。
江书苒选择了前者。
付鱼便将她带回自己的寝屋,递给她自己早就替她备好的另一套衣物。
“那你先去洗罢,坐进浴桶之后,温水自会升起。”
江书苒没动,抱着衣物坐到屋内唯一一张竹椅上。
她乖巧一笑:“师尊,我睡前还需想想明日该在咱们峰上添些什么,想先去屋外逛一逛,所以师尊您先洗好么?”
“那我陪你去看看。”
江书苒慌忙阻止:“我胆子并没有这般小,只是在外头走走,我自己便可以了,师尊不用特意陪我。”
付鱼沉默,点头:“好罢,那待我洗完,再去寻你。”
“好。”
江书苒仍旧未动,而是换上一副好奇脸:“师尊,我可以问个问题么?”
“自然。”
她指向窗外:“我若未猜错,应当已是亥时了,为何这天看着,还是同白日一般亮呀?”
付鱼未答,而是抬手朝着空中做了个虚叩门的动作。
刹那间,风云忽变。
原是明媚的天,瞬间铺展开一卷沉墨般的画卷。
星辰如织,乱了凡人的眼。
此番变幻,实在令人惊叹。
付鱼这才解释:“修仙界与凡界不同,天色是不会自行变的。”
“那我们这儿变了,其它修士头顶的天,也都一同变幻了么?”
“并未,凡升入金丹及以上境界的修士,便可在方寸之间操控这天,我便是其中之一。”
江书苒收回被吸引的视线:“多谢师尊解答,那我便自行去逛逛了。”
付鱼:“好。”
江书苒这回动了,动的是脑袋。
原本是看着窗外的,变为了看向不远处的付鱼。
付鱼:“可是还有它事?”
江书苒一脸无害:“师尊是忘了么,我还要替您洗衣裳呢,师尊不将衣裳脱给我,我该如何洗啊。”
付鱼第一次感到无言以对。
//
得偿所愿的江书苒,冷静地告别了付鱼。
浴屋的门刚关上,痴态便再也藏不住。
低头埋进怀中这件团好的外裳中,上瘾般连着嗅了数下这股丰富的清香。
仅是如此,方已上头。
少女形似醉了酒,面上粉云升起,平稳的步伐,也开始乱了。
她歪歪扭扭地回到自己的寝屋内。
火急火燎地甩开鞋后,抱着怀中屋直扑上床。
尚等不及掀开素色罗衾,就蜷缩起身子,将自己的大半个脑袋,都埋进这件香得诱人的雪白外裳中,染味。
直到属于师尊的味道染上了自己的身子,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它。
江书苒翻身下床。
将这件仍留余香的外裳,小心翼翼地塞进罗衾之下。
余光瞥见孤零零躺在床头的竹枕,思索一阵,将它收至外裳里,以便同样入味。
做完这些,江书苒才坐去竹桌前。
月华如水,流淌在她脸上,将她的痴态照得一览无余。
日后若是能要到师尊的贴身衣物便好了。
也不知师尊是否能答应。
方才自己只是假哭一阵,师尊便心软了。
师尊真是个容易心软的人呐。
“书苒,你是已逛完了么?”
心软的师尊突然从窗外出现。
江书苒愣愣看向逐渐靠近的这道熟悉身影。
这本该是分外美好的一幕。
可对此刻的江书苒来说,师尊的出现,更似晴天霹雳,将她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僵硬地问:“师、师尊,您、您洗完了?”
说话间,她清楚听见自己胸腔中那颗炽热,此刻正在疯狂跃动。
它的反常,不是因为心生欢喜,而是在预示自己——
死期将至。
对方已然来到窗外。
两人隔窗而视。
付鱼并未察觉自己的衣裳“不翼而飞”,她的视线,皆被面色不太自然的少女夺走。
独独在她面前才露出柔意的声音,此时还带上些许关心之意:“书苒,为何这般看着我,是发生何事了?”
江书苒见她并未在意衣裳的去向,面色稍霁。
正想着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耳畔骤然响起某个讨厌的家伙捏造过的理由。
开始面露忐忑地照搬它:“师尊,是我高估自己了,周围有些黑,我一个人走着,实在有些害怕。”
听到原因,付鱼松了口气:“近段时日,就先让天亮着罢,等你感到适应了,想再瞧一瞧夜色,我再为你送来。”
说罢,星辰散尽,晨光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