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村里的一枝花儿
“我若不依呢?”
虞归晚不管那么多,“我都开口求你了,你依我……”
因为热,她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短短的发被浸湿,眸子没了平日里的冷意,唯剩下渴望,漆黑的瞳孔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红唇湿润泛着水光。
幼儿只觉得自己的所有都被她这一个眼神给烧没了,现在就是她要自己的命,也会乖乖奉上。
低头轻咬了她两口,败下阵来,道:“你就是存心让我死。”
后院的酒席还热闹着,划拳声连墙外都能听得清楚,正屋这边自然也能听着,只是屋内的两人都无暇顾及。
不知何时,两人已从床上移到多宝阁,虞归晚趴在上面,手紧紧抓着今日那只布老虎。
架子摇晃得厉害,放在上面的东西时不时就要往下掉,幸而都是些小玩意儿,都不重,若不然砸脑袋上可不是好玩的。
幼儿分心看了眼地上,道:“你送我的东西都掉下来了,摔坏了可怎么好。”
她回头跟幼儿交换一个吻,含糊道:“最值钱那个不是在你手里?摔了没?”
幼儿先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说自己,顿时笑了,环住她的腰让两人贴得更紧。
是了,怀里这个才是最珍贵的宝贝。
“你是宝贝,可愿意将自己放在这多宝阁上?”
虞归晚抓布老虎的手用力到骨节都泛白,道:“我现在已在这上面了。”
深夜等后院的酒席散去,屋内的两人还没有分开。
圆月挂在树梢,月色洒满地,也从窗户透进来将交叠的人影投成一幅画。
第097章
梧叶萧萧, 秋露渐重。
在凉如水的夜色中,城门已关,除非是八百里加急, 否则谁也不能在此刻进城。
一支从庶州来的商队露宿在麒麟城外,以马车围成一个圈,有数十个健壮凶悍的护卫手操棍棒在看管满车的货物,车夫和仆从相互搭手忙着埋锅做饭,其余人则撑开远行才会携带的帐篷,尽量将今夜要歇息的地方弄得舒服些。
与这支商队为邻的是江南来的队伍,也是贩货来麒麟城,车架上是今年夏收的稻米, 他们少去北地, 却也知道庶州有个叫南柏舍的地方,以前是个只有盗匪光顾的小山村,如今却富饶得不知如何形容。
南柏舍的羊脂皂、羊油膏、蜜糖、奶糖、手纸等在江南都十分抢手,但这也只是南柏舍的一部分产业而已,他们的商队还能从关外带回来许多罕见的奇珍异宝。
听说去岁就有人从他们手上买走了两大车还未经雕刻的粗壮象牙, 请能工巧匠专刻了各种奇景,还曾在筵席上向宾客展示过, 配着整株血红的珊瑚, 真是惊为天人。
江南的商队朝这边投来艳羡的目光。
瞧瞧人家, 拉大车的不是草原马就是青牛, 后头还有大批活羊, 车架上笼子里装着嗷嗷叫的肥猪、叽叽喳喳的鸡鸭鹅鸽,竖起耳朵转动眼珠的兔子、蠢笨憨傻的狍子等物。
再有那些用油布蒙着的也不知是何东西, 都堆得小山一般。
有人暗暗算了笔账,保守估计他们这趟起码能赚个二三万两。
再瞧回自己队伍的车架, 稻米虽也值钱,可今年江南雨水多,许多村庄都闹了水灾,几乎就没有收成,即使收上来的稻子也是遭水泡过的,没发芽就不错了,跟往年收成好时却是不能比的,价钱方面自然也会降,能回本都已算好的了。
看着旁边南柏舍商队的大手笔,有心思敏捷的就提议道:“不如咱们过去同他们套些交情,也好请他们贩完货物返回庶州时允许咱们同路,咱们也去南柏舍进些货物运回江南,好歹赚些个钱过年,不然像如今这般行情,哪里赚得出来钱。”
听了这话,好几个人都心动,可也有所顾虑,道:“我听闻打着‘虞’字招牌的南柏舍商队都不太好说话,你们看那车架上挂的幌子,写的可不就是‘虞’?要不就算了吧,别去碰那个钉子。”
也有不死心的说道:“怕什么,咱们一不偷二不抢,不过就是问问能否捎上咱们,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有甚关系,难不成问一句就要喊打喊杀的?那成什么了,你们怕事不敢去,我自己去。”
说着就起身往那边走去,同伴见他执意如此,也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这次来麒麟城的基本都是阎罗娘的人,领队还是矮冬瓜,他如今愈发像个身宽体胖的商人,瞧不出半点山匪的样子。
他见了人就端起和气生财的笑容,很容易博得他人好感,就算价钱谈不拢也不会甩脸色,照样是笑呵呵将人送出门,从未跟人红过脸生过气,路过见到那些没饭吃的可怜百姓也会施舍些米粮银钱,还因此得了个笑脸佛的称号。
虞归晚留了自己的人在南柏舍,阎罗娘的人就挂着她的名号利用贩货的遮掩将景宁侯的人带回麒麟城送到大皇子府上。
这一路两人被扮作仆从跟在矮冬瓜身边伺候,他们也想过逃跑,可是一点机会都没寻着,这个看着和善的领队也是个心狠手辣的笑面虎,折磨人也是不见血的,他们被收拾了两次就老实了,再不敢生逃跑的念头。
见有外人过来,矮冬瓜便让这两人躲去车夫那边,还警告道:“别以为到了麒麟城你们就能逃出生天,我告诉你们,就算是在你们旧主子跟前我也能让你们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你们且逃一个试试。”
两人赶忙表忠心道:“我们不敢,佛爷。”
因为有笑脸佛这个称号,所以行商行当里都管矮冬瓜叫佛爷。
他冷哼一声,叮嘱手底下看好这俩,“敢起旁的心思就宰了。”
出发前虞姑娘交代过如遇紧急情况就可先将这两人解决掉,别留着反倒坏了事。
矮冬瓜弹了弹绸缎褂上不存在的灰尘,转身时脸上已挂上了别人常见的和气笑容。
远远就朝过来的几人拱手道:“方才就看到几位了,还想等饭菜做好就邀请几位过来聊聊江南的好风光,可巧几位就过来了,可见是有缘分,能想到一块去。”
他热情邀几人到旁边的油布大伞下喝茶。
油布大伞也是南柏舍最先有的,原是为了方便摊贩做买卖时不必受那风吹热晒之苦,如今改良成好外出携带的,底座是一个三叉,有成人手臂那么粗长,插/进地面很稳当,除非是有能将屋顶都刮起来的大风,否则别想将大伞掀起。
伞下摆张小几,铺几个蒲团,众人就能围坐着喝茶聊天,倒别有一番野趣。
笑脸佛是个极会说话的人,光靠嘴皮子就能让人对他信服,甘愿称他一声佛爷,只片刻功夫他就已摸清了这些江南行商的底细,还打听到景宁侯在江南赈灾时的事。
在城外宿了一夜,次日队伍就收拾东西排队有序进城。
笑脸佛记下昨晚那几人落脚的客栈,并保证走时会派仆从提前通知他们,那几人自是感激不尽,又相互恭维了一番双方才在入城的街口分开。
黑鹰已提前将消息送来,程伯估摸着队伍也是这两天到,如今见到了人才放心。
留下人在外面卸车,他带笑脸佛进后院。
“路上可还顺利?进城时没人为难你们吧?这两个月禁军在城内四处搜查,稍有些不对头的都被抓走了,再没有回来,我们的人也是小心谨慎才躲过一劫,到现在还没敢活动。”
他和佟汉在麒麟城这么久,又开铺做生意,已积累了些人脉,就算没有赵祯帮忙,他们也能打探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笑脸佛揣着手,看上去比程伯还更像个商人,跟在身后道:“都顺利,我们这次带的人多,没碰上不长眼的,”又让手下将那两人带进来,“他们就是虞姑娘让我们带来的人,您老看着给安排,依虞姑娘的意思是尽快将人送进大皇子府,免得夜长梦多。若您老为难,眼下不好办,也可交给我们,我们半夜寻个空把人扔进去,以前我们打家劫道时常干这种事儿,路熟。”
程伯看了眼那两人,才笑着同笑脸佛说道:“这不难,我让人往公主府递个话,那边自会派人来将人带走,后的事儿也不用咱们操心,只等着看就是。”
笑脸佛摸了摸下巴那三层肥肉,近这一年赚钱多了,日子美了,人也胖了,真是越发像弥勒佛。
“不是说禁军查得严?这个节骨眼您老也敢往公主府递消息,就不怕查到您老头上?来之前虞姑娘有说若这边情况不对就让你们撤走,铺子兑出去,亏就亏了吧,人要紧。”
派到麒麟城的人也是最早跟虞归晚做事的,都信得过,尤其是程伯和佟汉,除非迫不得已,否则她不想让自己的人留在麒麟城送死。
自己这条老命还能让虞姑娘惦记着,程伯险些老泪纵横,他离家也将近一年,过年都未曾回去,不是不想,而是这边的事还未完,交给旁人他也不放心。
“无妨的,最紧的风头已过了。事不宜迟,我现在就派人去送消息。”
派出去的也不是旁人,正是尤三姑,她的身份最不受人怀疑,很快就把消息传到赵祯耳朵里。
赵祯听了这事,喜不自禁,一改先前的谨慎,招来心腹商议该如何利用。
“大皇兄若是跟景宁侯反了目,就是我们的好时机了,用得好就能一箭双雕。”
心腹犹豫后还是小心问道:“殿下,此事是否要告知太子?”
提起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弟弟,赵祯就忍不住蹙眉。
“不必,告诉了他反倒容易节外生枝。景宁侯可不好对付,之前他派去庶州的人死在了那,他都没上当相信是薛家动的手,也没同大皇兄计较,可见心思缜密,城府颇深,能忍得很。这次有了这两个反水的人证,我倒要看他如何在父皇面前诡辩,大皇兄又会如何想,如何做?你立即带人去商坊将那两人带回来。”
“是。”
果真如程伯所料,这事根本不需他们费一点功夫,但后续的事态发展也隐隐有不可控的迹象。
麒麟城中有种风雨欲来的平静。
笑脸佛觉得这事不对头,他立马将手上大部分货物处理掉,就准备出城返回庶州,并提醒程伯他们也要尽快脱身。
“竟一点风声都没有?这不合情理,依我看这麒麟城已待不得了,您老和那位好汉还是赶紧收拾东西跟着我们一块回去吧,等事情过去了再回来,我们这行里有句话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程伯也觉得不对,他当初带队出关贩盐每回碰上盗匪也是这种感觉,错不了。
他不再犹豫,立马让人去通知尤三姑等人。
“别的东西不带,就收拾些盘缠衣裳,分批出城,有人盘问就说是回老家探亲的。”
接到信儿的人也都行动起来,带着一个小包袱就出了城。
幸而她们快了一步,守城的官兵没严查,在她们后边的就没这么幸运了,包袱路引等一样不能少,都要打开查验,就是齐全了的也大多不能出城,全被拦在了里面。
城门口出现骚乱,官兵正大声呵斥,要抽刀恐吓拥挤过来的人,就见皇城的方向冒出滚滚浓烟,隐约还有打杀声。
众人正不明所以,很快就有一队铠甲兵骑马冲来,大喊:“有乱臣贼子逼宫造反!关城门!快关城门!任何人不得出城!违者乱箭射杀!”
已经出了城的程伯等人一听,惊得脸色都变了。
笑脸佛更是急着催促:“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里头有人造反了啊,还不快跑!站在这等着射死啊!”
第098章
他们跟着其他已出城的百姓跑出去很长一段路。
突然, 马上的佟汉勒紧手中的缰绳,回头看麒麟城的方向,似是下定了决心, 对程伯说道:“您老带人回庶州,我留下,不管如何总要有个人留在这才能探听得到消息,若有个不对也能及时传消息回去,咱们不能让虞姑娘在庶州什么都不知道。”
他说的程伯也想得到,可是逼宫造反非小事,要是真打起来可是会血流成河的,佟汉留在这很危险, 稍有不慎都会没命。
“你家里还有妻女, ”程伯不忍心,只得如此劝道,“事发突然,我们全部返回庶州也是当下能保全自身的唯一法子,虞姑娘不会怪罪的, 你又何必要留下。”
“程伯,我决意留下并非是担心虞姑娘会怪罪, ”佟汉正色道, “而是咱们必须要有个人留在这, 您老也不必再劝, 回到庶州见着我妻我女还请代我转告她们, 我一切都好,无需挂念, 等这边的事尘埃落定我就归家。”
话已至此,程伯便知道自己劝不动, 只能应下来,又叮嘱:“你万事当心,切勿逞强。如今形势不明,城门又关了,你就暂且在城外等着,若里面无事,过不了几日城门就会开,若…… 你也不能冒险,可知?”
“您老放心,我晓得。”
冲其他人抱了抱拳,佟汉调转马头原路返回,留给众人一个义薄云天的背影。
直至路的尽头再看不到佟汉,只有扬起的灰尘,程伯才深深叹一口气,挥手道:“走!速速赶回庶州!”
途中程伯已将黑鹰放飞。
.
南柏舍。
村民正热火朝天忙着秋收,今年虽旱了几个月,但后来也下了雨,又有水车灌溉,改良过的农具也帮了大忙,所以收成看着比往年都丰,麦穗托在手心都是沉甸甸的,一辈子都在跟土地打交道的村民脸上是止不住的喜悦。
对他们来说土地才是根本,才是依仗,外头做生意挣再多的钱都不如几亩地给他们的底气多,秋收自然也就成了头等大事,连训练场都被拿来晒麦粟,营地里的士兵除每日的固定训练,余下的时间都要去地里帮村民收麦收粟。
秋* 老虎忒歹毒,几个光膀子在地头帮着收麦的士兵抬头擦了擦脑门上的热汗,累道:“俺没当兵之前家里也有四五亩地,下苗的时候俺爹娘都抱着铺盖卷在地里睡,守着,生怕别人来偷苗,快秋收了也要去守着,总有那些缺德的想要偷俺家的秋麦。”
上一篇:虐言女主的崽是我的?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