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嗜眠
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夏眠也不知道自己在急救室外边等了多久,可能仅仅只是过了几分钟,对她而言却像是过了几个世纪。
明明耳边有许多的声音,可夏眠这一刻什么也听不见,她的全世界仿若都陷入了寂静一样。
在快要被这种未知的漫长等待逼疯前,她倏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妈……”
在听见阚郡温柔的声音响起时,夏眠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哭了出来。
“妈妈,我,我把玉琅清,亲,呜,亲晕了……”
像是海水漂浮许久的浮木终于进了海湾,找到了岸,一直冷静的找着物业、还去办理了入院手续的夏眠,这一瞬跟打碎家里杯子的无措小孩子似的,哽咽得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听着夏眠用着哭腔说出的断断续续的字句,阚郡在电话那头愣了愣。
尽管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但多年身居高位的阅历让她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变化,起码面色声音依然平静如水。
夏眠只听见阚女士在电话那边冷静又带着安抚味道的柔声道:“别急,别怕,没事的小眠,发生什么事了,你慢慢说,一切有我呢。”
明明隔着电话,夏眠却神奇的真的有被阚女士沉稳的声音安抚到,她一手拿着手机放在耳边,将脸藏进另一只手掌里,眼泪在掌心中滚滚而落。
好不容易缓直了一口气,夏眠尽量平稳的阐述道:“就刚才,她从滨山拿螃蟹回来,在门口换鞋的时候,我跑过去和她打招呼……”
“那时候我嘴里吃着朋友送的早熟草莓,就抱着她和她接吻,想也给她尝尝那个草莓的味道,然后才刚吻了几下,她突然就被我亲晕了……”
要是平时,这种话夏眠肯定是不好意思在阚郡面前说的。
但此刻像是有了依靠一样,她丧失了刚才的冷静自持,只如一个遇到难题就只会找家长的稚童,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哗啦啦的将事情全和阚郡说了个透彻,甚至连细节都没遗漏。
“现在我们已经在安宜医院了,可阿清被送进急救室还没出来……”
“啊——”
听到这里刚下班回到滨山的阚郡又急又无奈,她深吸了一口气,一边起身下楼喊司机准备车,一边安慰夏眠。
“原来是这样,没事没事,不关你的事,我们忘记告诉你了,阿清她草莓过敏,以前不知道的时候她也有过这样的情况,送到医院就好了,你别担心,我们现在就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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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敏性休克,不过好在接触过敏原不多,抢救也及时,现在情况基本稳定,病人意识已经恢复,生命体征也很很平稳……”
“不过建议再住院观察两天,目前的话需要再吸会儿氧……”
阚郡和玉先生到安宜医院时,玉琅清也被转进了病房。
夏眠顶着两只像核桃一样,哭得眼皮又肿又亮的眼睛,被阚郡半牵着安慰带进单人病房,一抬眼,就对上了躺在床上,脸上还戴着吸氧管,面色有些苍白的玉琅清的黑眸。
夏眠看见她醒了,眼睛一亮,接着又泛起水光,视线被晕染的夏眠声音发闷的问:“阿清,你感觉怎么样?”
夏眠在床边半蹲了下来,眼巴巴的看着躺在蓝白条纹病床上,神色怏怏的玉琅清。
玉琅清嘴角勾勒出一个浅浅的弧度,抬手摸了摸夏眠的脑袋,接着手往下落,掌在她的脸颊边上。
拇指指腹轻柔的拨了拨夏眠发亮的眼皮,玉琅清声音还略有些沙哑:“我没事,哭什么。”
阚郡和玉先生见玉琅清醒了,人也有了精神,两人都暗暗松了口气。
看着一躺一蹲,还在那摸头尽显亲昵的两人,玉先生摸了摸鼻子,感觉有些不自在,很自觉道:“我出去打个电话。”
阚郡点点头,等人走了,她才笑着出声:“阿清,你可得好好安慰一下小眠,你都不知道,她刚吓得,哭着给我打电话,说把你亲晕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宛若轰的一声晴天霹雳,还沉浸在玉琅清没事的喜悦里的夏眠,听见阚郡这句话,整个人瞬间臊得脸红到了脖子根。
等等,她刚给阚女士打电话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啊?!
单人间的VIP病房,环境干净又敞亮,除了一张比普通病床宽大舒适不少的病床外,边上靠墙还有两张沙发。
阚郡也没凑过去打扰小情侣亲密,只在沙发上坐下,眼里含笑的看着两人。
意识到病房里不只有自己和玉琅清,夏眠也从地上站起来。
一站起身,她就对上了玉琅清定定的望着自己的眼睛。
本来就为阚郡刚说的话羞耻的夏眠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一样,根本不敢和玉琅清对视,忙偷偷咬着内唇佯装镇定的挪开了眼睛。
“没,我当时只是太害怕了……都怪我没注意……”夏眠自责的小声道。
病床边还有张铁制的四方椅,虽然过了刚才那个担心害怕的劲,现在想起自己不久前的所作所为恨不得能找个洞钻进去,但夏眠还是不想离玉琅清太远,就坐到了四方椅上,守着她。
“这怎么能怪你,之前你又不知道,应该怪我们没有提前告诉你才对。别多想了,现在阿清不好好的嘛。”
“没事的,以后注意就好了。”
阚女士笑得温柔,话里话外和来到医院之后对夏眠都只有安慰。
夏眠听着看着,心里却更难受。
还好玉琅清现在好好的,要是玉琅清因为自己有什么事……她甚至都不敢想象那样的结果。
过敏到晕倒,已经是很严重的过敏反应了。
还好,还好她没事。
想着,夏眠又感觉自己鼻子酸了起来。
走神间,病床上的人伸手过来,夏眠下意识就把自己的手也伸过去,让她牵着。
捏着夏眠以前都暖暖的,这会儿却有些冰凉的手,玉琅清黑眸里像是藏着潋滟的山色。
有些干燥的唇微微一动,声音很轻的看着夏眠道:“别怕,不是你把我亲晕的。”
她这只是过敏而已。
夏眠:“……”
被玉琅清如此安慰的夏眠现在既不敢和玉琅清对视,也不敢看阚郡,只能顶着红肿的眼睛、发红的双耳,垂着脑袋的坐在病床边,希望面前的母女俩能不要再提“亲晕”这两个字。
见两人不摸头开始牵起手了,在沙发那边坐着的阚女士又欣慰又好笑,还有点无奈。
欣慰两人感情好,现在见玉琅清平安,她也有心思觉得夏眠刚才哭着打电话和自己说把玉琅清亲晕的事感到诙谐,无奈则是因为自己成了电灯泡了。
“你们应该还没吃晚餐吧?我去问问医生看阿清有没有什么忌口,顺便给你们定个晚餐回来。”
其实不止夏眠和玉琅清没吃晚饭,阚女士和玉先生也还没吃。
阚郡看了眼腕上的手表,起身找了个理由,准备先把空间留给两人好好互相安慰一下。
等阚郡出去了,玉琅清手上微微用力,将夏眠往病床上拉了拉:“过来,抱你一下。”
夏眠红着脸,挪着屁股下的椅子靠到病床边,人还坐在椅子上,上半身却扑到了玉琅清的怀里,紧紧的抱着她,还深吸了一大口气。
嗅着熟悉的冷香,倾听着玉琅清胸口的心跳声,感受着对方在自己后背上有节奏的轻拍,被对方的体温慰藉着的夏眠用脸蹭了蹭玉琅清。
声音委委屈屈的,还透露着些许后怕:“吓死我了……”
“你突然就没声音了,我当时还以为,以为我把你亲死了呢呜呜呜……”
夏眠哼哼唧唧的碎碎念叨着自己刚才的心路历程,让唯一的听众玉琅清听得一向冷清的面容,此刻柔和得过分。
“嗯,是我不好,对不起,忘了和你说这事了。”
平时她很少会接触到含草莓的东西,就算接触到了也会小心,不管是不是真的含草莓,反正带这两个字的东西她都不会吃。
久而久之,本来就不怎么重口腹之欲的她,就将这个不吃草莓和草莓味的东西养成了习惯。
没注意的时候只记得她不吃这些,都快忘了她草莓过敏挺严重的。
“怎么会过敏得这么严重。”
夏眠嘟囔着问。
她这还跟别人的过敏不一样,别人过敏要不就是起红疹,或者身体发肿、发痒,她倒好,直接跟低血糖一样倒下了。
“不清楚,可能,基因突变?”
据玉琅清所知,她家里人都没有这个毛病,她算是个另类吧。
夏眠:“……”
有时候她真的分不清楚,玉琅清是在一本正经的和她解释,还是想逗她笑。
“那你除了草莓过敏之外,还对其他什么东西过敏吗?或者还有什么小毛病是我不知道的吗?”
夏眠有些害怕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不禁从玉琅清怀里抬起头看她,追着想问清楚。
玉琅清垂眸瞧着趴在自己怀里的人,看着她睁着这双红肿的眼睛认真的盯着自己问,忽然伸出手,捏住了夏眠的唇。
嘴被捏成鸭子嘴的人,听见了对方声音淡淡的道:“没有了,我的身体很健康。”
说完,静了瞬,玉琅清又补充了一句:“体力也不错。”
夏眠选择沉默。
看着玉琅清躺在病床上还不忘为自己的身体正名,夏眠又觉得她好惨,简直就是硬生生的承受了一场无妄之灾。
她又趴回了玉琅清的怀里,愧疚的道:“都是我,是我害了你,早知道……早知道我就不应该去亲你的。”
是她今天因为完成了工作上的事,整个人轻松又愉悦,还有朋友送了水果,一时间高兴到有些肆意了。
听着夏眠的话,玉琅清蹙起了眉头。
“可是我喜欢你亲我,喜欢我一回到家,你会开心的奔向我,给我分享你今天发生的事情,或是尝到的美食。”
“今天这事只是意外而已,如果因为一次吃鱼时不小心被鱼刺卡住,或者走路时不小心摔了一跤,以后就不再吃鱼,又或是不走路了吗?”
玉琅清圈紧了些怀里的人,手又揉了揉夏眠的后脑:“这不是你的错,意外我们都不想遇到,但不能被意外打得就此蜷缩起来。”
“而且,我喜欢你亲我。”
“无时无刻。”
“亲晕也可以。”
夏眠:“……”
“玉琅清。”
夏眠的声音从玉琅清怀里传出来,听着有些闷,但能听得清楚。
“嗯?”
“你先把身体养好吧。”
现在还躺在病床上的人,说什么亲晕那些啊……不对,亲晕这个词真的不能就此过去吗。
顺利获得一项“黑历史”还被人大大咧咧的掀出来的夏眠不满的在玉琅清怀里乱蹭。
也是借着这样的动作,表达因为对方安慰自己的话语,胸腔里暖洋洋得像泡在热水里整个人快要化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