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胡33
“可裴景考中举人摆流水席,老爷子是场场不落。”
褚休提起水壶给于念倒水,手握着茶盏将盏口抵在她嘴边,继续说着:
“现在知道裴景为什么不自在了吧,他这般家世又有了功名,已经超过无数人,可老爷子对他抱有重望,他爹既希望他科考上有成就又希望他不把生意场拉下,这才有了今夜的华衣应酬。”
“我跟他一起写话本的时候,准备起笔名时问过他有什么愿望,他说想自在。”
褚休见于念喝完,收回手,垂了下眼,“我说巧了,我也想要。”
裴景有裴景的不能自在,褚休有褚休的不能自在,而她们重写话本为长公主正名,也是因为长公主有长公主的不自在处。
于念抿唇,伸手将手指搭在褚休的手背上,轻柔抚摸。
褚休反手握住于念的指尖,又是眉眼弯弯的模样,得意着,“亏得这份不自在,才让我娶了这么好看的媳妇。”
她牵着于念的手,亲她手背。
于念,“……”
她情绪转变的太快了,于念都跟不上。
裴景敲门进来的时候,两人刚把手拉上。
裴景沉默,“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于念把手收回来,朝裴景笑着摇头。
褚休疑惑,“这么快就结束了?”
她才跟念念说完裴家的家族过往。
裴景坐过来,身上带着清浅酒气。
客房里点了无数蜡烛,光芒恍若白昼,可烛光到底不是阳光,没有那份明亮的感觉,以至于蜡烛光亮笼在裴景身上,把她那身银晃晃的银袍都压的没有了银辉月华。
裴景低头整理袖筒,“我也不会说话,更不懂生意场上的事情,就是过去给他们表演个写对联,写完自然就能出来了。”
褚休摇头,不满地看着裴景,“‘寿’王在这儿,这活该我去干啊,这么好的出风头机会你都不喊我。”
“去你的,”裴景笑,“我裴家的夜宴肯定得我裴景出风头。”
褚休问裴景写了什么联,于念则安静吃东西。
听到裴景刚表演了一手好书法,于念眼睛几乎是下意识的往裴景手上多看了一眼。
裴景刚才写的时候肯定不高兴不情愿,提笔放笔的动作估计都有些重,以至于右手中指挨着无名指的那一侧,都沾了点墨迹,可能起初只是零星一点,手指无意摩擦间蹭大了一圈。
毕竟对于蹭墨一事,于念昨天刚在鼻子上经历过,很有经验。
她想提醒裴景,就把手里糕点塞进嘴中,撑得腮帮子滚圆。
于念伸手拿巾帕擦手指,果子碎屑粘在指尖,抬手比划的时候会甩的乱飞。
“公子。”
于念刚擦好手,裴府下人来敲门,裴景朝外头看过去。
门打开他也只是站在门口,低着头眼神看甲板,恭敬开口,“老爷说姑娘可能在客房里睡着了,既然公子您在三楼,让您去叫一声姑娘。”
裴景听得皱眉,“我爹叫我妹妹做什么?”
下人,“好像是大娘子那边需要姑娘去见客。”
褚休看裴景,有些同情他们兄妹俩。哥哥应酬男客,妹妹应酬女眷,大门大户的年节哪里是过年,分明是忙碌的生意场。
裴景握着茶盏的手指缓缓收紧,最后深呼吸,将茶盏放下,认命的说,“那我去喊她。”
褚休,“为什么非得你去喊,让下人去不就行了。”
裴景嘴巴动了动,没多解释,只闷声道:“她脾气怪,只能我去。”
裴景起身走了,于念望着他的背景抿唇,捏着手里才擦完手的帕子用鼻子叹气。
褚休好奇的看于念,伸手戳于念鼓起来的腮帮子,笑得不行,“满桌都是你的,你急什么。”
于念斜她。
她才没急,她只是想提醒裴景而已,可惜手上比划的动作终究不如开口说话来的快。
等于念把嘴里糕点咽完,刚才送来暖腹的汤羹也没那么烫嘴了。
褚休捏着勺子要喂她,于念拗不过,乖乖坐好张开嘴巴等她投喂。
一碗汤羹喝完,妻妻俩就听见门口再次有脚步声响起。
甲板全是木头铺的,人走在上头声音也比走在泥土地上明显。
褚休放碗,“肯定是裴景喊完人回来了。”
于念往门口看。
门打开,站在门外下人身后的却不是银袍玉冠的裴景,而是裴景那一母同胞、穿着月白色长裙的妹妹裴晶。
褚休看了一眼立马垂下视线,毕竟她这个身份不好多看人家姑娘,尤其是差点帮过她大忙的姑娘。
不过刚才匆匆一瞥,褚休倒是看得七七八八。
心里感慨,要么说是亲妹妹呢。
褚休只听说裴景跟他妹妹长得像,但是没想到眉眼能这么像!
因为在船上,加上待会儿见客,头挽少女发髻簪金带银的裴晶没带斗笠面纱,门外灯笼光亮下能看清她那张白净又秀气的脸。
她一袭长裙遮到脚面,只露出平底绣花鞋的鞋尖。
于念顺着鞋尖往上看,目光落在对方的脸上,歪头以示疑问。
裴晶的目光本能看向褚休想起什么又赶紧落在于念脸上。
只是她好像不太习惯跟于念对视,或者是跟女子对视,以至于目光微微下垂,显得性子腼腆怯懦不敢看人。
“我,”裴晶开口,轻轻细细的调儿,“我哥哥想偷个懒不应酬,躲去茅房了,他让我同你们说,如果有人找他,劳烦你们帮他遮掩一二,就说他一直在你们房里。”
说完裴晶双手指尖伸出袖筒,两手贴在小腹处,朝看过来的于念跟低头的褚休微微屈膝福礼。
于念眨巴眼睛,目光一错不错的凝在裴晶的手指上。
本该一直在三楼房间里休息的裴晶,右手中指挨着无名指的那面,也有浅浅墨痕。
于念看裴晶的耳朵,白皙的耳垂上面挂着白玉耳饰,颜色很搭她身上这套浅蓝色的衣裙。
裴晶身边的丫鬟开口,“走吧姑娘,大娘子可能还要带您去老爷那边呢。”
于念本来只是坐着,听到这句话才立马站起来。
她从袖筒里抽出自己那条干净巾帕,抿唇往上面倒水浸湿。
褚休看于念,“怎么了念念?”
于念摇头,根本来不及比划。
裴晶已经颔首垂眸,挪动脚尖准备下三层去下面见客。
于念抿紧了唇,看了眼褚休,又看看外头。
出了房门就是镂空围栏,下面便是湖水。
于念咬紧了唇,伸手拍了拍褚休的肩,匆忙比划:
‘我出去一下就回来。’
褚休,“?”
于念跺脚给自己鼓气,硬着头皮咬牙追上去。
她尽力不往湖里看,只望着那抹月白色身影,大步追到跟前,伸手一把拉住裴晶的小臂,眼睛望着裴晶转过来的眼睛。
裴晶的第一反应也很奇怪,不是疑惑于念为什么拉她,而是避嫌似的立马缩回手背在身后,抬眸看于念。
于念抿唇,不敢靠近围栏,就贴着客房的木头墙壁站着。
裴晶反应过来,“娘子叫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好像跟于念是初见。
于念抬起右手,中指跟无名指分开,直奔主题,攥着巾帕的左手点着右手中指内侧。
裴晶关心,皱眉去看,“你手怎么了?”
于念摇头。
不是她手怎么了,而是裴晶的手不该有墨迹。
如果只是去女眷那边还好,要是到男客那里,有心细的看见了,会猜到什么。
于念看着裴晶,亦或是裴景,抿了抿唇,心道原来真不是她多想了,而是裴景的确跟褚休一样,是个姑娘。
猜测变成现实,于念心头都来不及有其他多余想法,第一反应就是提醒裴景,免得她辛苦多年却因为今日事多分神而露馅。
于念知道褚休的不易,以她度人,也能感受到裴景的难处。
既然她瞧见了那就要提醒裴景。
见裴景不懂自己的意思,于念再次伸手拉起裴景的手腕,指着裴景的右手中指。
瞥见手指上的墨迹裴景这才陡然反应过来,手腕还被于念握着,脸就先褪去了所有血色。
母亲那边叫的急,她光是换衣服挽头发就费了不少时间,还得想法子给裴景去哪儿找个合理借口,出门前她对着铜镜再三检查脸蛋跟脑袋,见发饰跟耳环都在才微微放心。
谁知道竟没注意到手指上什么时候蹭了墨迹。
裴晶,也是裴景,眸光轻颤,瞳仁放大,直直愣愣的看着于念,身上血液都凉了半截,人像是沉在这船下,头脑空白难以呼吸。
于念抿唇,没再比划什么,迎着裴景目光,伸手把左手手中攥着的湿巾帕递给她。
于念刚才出来的急,褚休担心的跟在后头,如今在离两人几步远的地方站住,既能看到于念,又听不到两人低声说了什么。
褚休,“念念?”
于念顺着声音看过去,朝她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裴景则在听见褚休声音的那一瞬间,慌乱的低头别开脸,微微转身背对着褚休,露馅的分明只是手指,她却像整个人都暴露了一样,根本不敢多看褚休。
“要我过去吗?”褚休松了口气,朝于念伸出手。
于念自己扶着木墙朝褚休走过去。
裴景握着巾帕下意识抬眼看于念,目光轻晃,喉头发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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