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玄笺
“……”
穆若水拉下眼罩:“睡了。”
傅清微:“?”
她说错什么了吗?
不等她细思,穆若水已经催促她关灯,傅清微啪一声按灭了灯,两人隔着楚河汉界,井水不犯河水。
然而傅清微一睡着,什么大防都不记得,手脚都搭了过来。
也只有睡着的时候,朽木可以雕。
第二日傅清微是在穆若水怀里醒来的,很标准的抱姿,师尊的手臂枕在她颈下,她的额头抵着对方的肩膀,不知道抱着睡了多久。
丝绸睡衣在被子里乱糟糟,傅清微的手谨慎地避开,没有碰到穆若水的肌肤,慢慢地将自己从她怀里挪出来。
小三花在沙发睡得好好的,被端过来塞进被子里,热融融的一团贴着穆若水的胳膊。
替罪猫准备就绪。
傅清微进卫生间洗漱,想着今天的比试。
她不大了解这些考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贴近自己的计划。
傅清微的第二场,对阵蒋稷。
傅清微一身运动服,依旧背了两把剑,捧着罗盘上了场。
罗盘包含天上星宿、地上五行、天干地支,是布阵绝佳的辅助法器。
台下众人纷纷道:“终于不演了是吧?”
昨天手机指南针测方位太过粗糙,也就是孙承志轻敌,加上一时被蒙蔽,才会中计,阵法也没有到完美的状态,今天她要好好地试试她这段日子的成果。
蒋稷出身武当外门,长于八卦掌。
傅清微临上场前问了一下肖灵秀,得到了一个坏消息,武当气功融合太极阴阳、五行八卦,所以大概率是懂阵法的。
第一轮赢得侥幸,迟早会遇到懂行的,傅清微做好了心理准备。
“蒋道友,请。”
“傅道友,小心了。”
蒋稷一拱手,没给她七弄八弄的时间,握拳攻了过来。
对于法修,只要贴身就好了,显然傅清微也深知这个道理,使尽浑身解数不让他近身,在台上抱头鼠窜,东躲西藏,动作一点都不优雅,但每次都恰好躲过。
蒋稷追了一会儿,眉头忽然轻轻地皱了一下。
她这步法……
底下的考生也各个都心明眼亮,道教里有一个说法,叫作“步罡踏斗”,顾名思义,是和星斗有关。
她踏出的每一步看似凌乱,实则都踏在罡星斗宿之上,仿照北斗七星排布的规律。
这类步法几大名门也有,古称“禹步”,相传为夏禹所创,但时隔几千年了,真正的“禹步”早已失传,基本都是各派自创,不传之秘,其中玄妙高深,皆看各派造化。
傅清微步行转折,暗合星辰斗数,虽狼狈,实则因为身法不熟练,每一步踩得都是正确位置。
茅山的谷传音走上前来,“禹步”作为配套符箓、遣神召灵的步法,茅山亦有所传,她一向自恃名门,传承悠久,这不知道从哪座山出来的小门派,居然有不输于茅山的步法。
真是天外有天。
可惜,她练得一般。
场下众人观摩这场精彩的追逐战。
作为一个法修,一旦被近身就完了,可不得有点保命的身法么?
身法是穆若水教的,傅清微结合了一下《阵法汇总》上的内容。
她发现那本《阵法汇总》有一页是对身法的补充,恰好满足她当下的需要,简直量身打造。
一味躲是无法长久的,武当的传承也很强,蒋稷练了二十多年的身形步法、八卦太极,怎么会被她两个月的修炼轻易超过。
在傅清微再一次准备滑不留手地逃走时,蒋稷使了一招粘字诀,拂过她的胳膊,将她留在了原地。
“留下吧,傅道友。”
傅清微身形一滞,脚下的斗数被迫中断,不得已正面和他缠斗。
她是真的打不过蒋稷,蒋稷的八卦掌精妙,穿、插、劈、撩、翻、撞,傅清微慌忙应对,配合步法才暂时没有落败。
蒋稷:“道友为何不出剑?”
傅清微苦笑:“我不会使剑!”
蒋稷:“原来如此,道友小心了。”
蒋稷攻势陡然凌厉,拳势绵绵不断,短时间内必分胜负。
傅清微躲得越发狼狈,左肩中了一掌,她向后跌飞出去,顺势接了一个侧滚翻,迅雷不及掩耳往地上拍了一张符。
蒋稷提掌追上前来。
傅清微坐在原地喘气,望着他的神情却放松下来。
不对。
蒋稷心里刚浮现这个念头。
兽吼惊天动地。
两头白额老虎忽然出现,从天而降跳入了石台,黄澄澄的金眸危险地盯住他,一左一右向他逼近。
他入阵了。
什么时候布的阵?
昨日孙道友不是说只有一头老虎吗?怎么到他变成两头了???
白虎低低地咆哮,后脚一蹬,朝他凶猛地扑了上去。
蒋稷一个原地后仰起身躲过了一只老虎,握拳迎上了紧接着扑上来的第二只。
他不像孙承志是个不通阵法的剑修,如果和现阶段的傅清微单独比紫薇数术、八卦阴阳他肯定比傅清微更高一筹,只是这阵法似乎是高人所创,他一边游走于两头白虎之间,一边寻找阵眼,还是花费了不少时间和气力。
待他终于破阵而出,傅清微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垂头丧气。
“怎么会……”
“人外有人,傅道友。”蒋稷笑了笑,“道友不必气馁,来日方长。”
“别再说了。”傅清微拿出了自己唯一能依仗的罗盘。
她还不如拿剑挥一挥呢,好歹是把利器。
既然她不认输,蒋稷只好走上前来,用行动让她认输。
破阵消耗了他不少精力,他出拳也不如方才连绵不断,又以为胜券在握,拳与拳之间松散了许多。
傅清微连番招架,已经被逼到了角落。
蒋稷信心满满地出了最后一掌。
眼前一道雪亮的光闪过,长剑从背后出鞘,须臾剑芒暴涨,斩到他的眼前。
蒋稷被剑光晃得睁不开眼,手忙脚乱,凌厉的剑气纵横,吹毛断发,一缕发丝顺着重力自然落下。
长剑架在蒋稷脖子上的那一秒。
他满脑子只有刚刚傅清微那一句带着苦笑的——
我不会使剑。
他信了。
第74章
女人的嘴, 骗人的鬼。
结界之外的大部分人听不清台上的对话,只能瞧见蒋稷明明胜局已定,输赢却在瞬间逆转。
从傅清微拔剑到赢得比赛几乎是眨眼的功夫, 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等众人的目光定格时, 傅清微手持长剑, 横在蒋稷的脖子上,剑身凝着一层白气, 像雾又像霜, 缭绕久久不散。
剑术世家的子弟能认出来这并非任何一把名剑,出自大师之手, 或是沾染王朝气运的帝王佩剑, 就只是一把默默无名的长剑。
锋刃比寻常的剑窄一些,较薄,但不足以到软剑的地步, 也较锋利, 颜色银白,外形不足以令人惊艳。
可是这把剑……
出鞘的那一刻众人仿佛看到结界中瞬间天地变幻了半秒,千魔齐哭, 万鬼哀嚎,阴冷得几乎要冲破结界。
蒋稷在拔剑的瞬间直面众魔惨厉的哀嚎,浑身血液都跟冻住了似的,下意识抬手去捂住自己的耳朵。
黑气溢出剑身, 很快被淡淡的白光笼罩、净化。
这即便是一件凡品长剑,它的上一任主人用它杀过数不清的魔物, 聚集了无数咒怨, 恨念,不甘和仇怒, 主人日夜将剑带在身边,以自身深厚修为净化佩剑,长年累月,早就不输当世任何一把名剑。
那么这把剑是在哪里找到的呢?
穆若水就记得印象里有一把剑,在给傅清微削了把木剑以后,把道观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在杂物间找到的,和一堆破烂放在一起。
虽然蓬莱家底不厚,但刚好能凑出来傅清微一身的行头。
一个古老的罗盘,也是用灵力滋养过的,再放一两百年,估计器灵能成精。
一柄利剑,不说了,穆若水握在手里试了一下,岁已寒能多死一百回。
那天她要是有这么一把剑,说不定能和灵枢子在剑术上打个平手呢。
傅清微练了一个月的木剑,转天穆若水把这把剑搁在她面前。
“给你。”
“哪来的?”
“捡破烂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