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何仙咕
“可这根本不是钱的事。”江有盈再次流露出失望。
沈新月可怜极了,眼泪开始打转,“那到底是什么。”
少女时代,青年阶段,她习惯了用钱解决一切。
摇头,忍无可忍,江有盈猛地起身离开帐篷,抓起外面那双粉红凉拖,直接给扔到楼下。
“滚。”
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沈新月赤脚跑下楼,弯腰捡起拖鞋,又赤着脚跑回家。
上楼,扑倒在床对面的小沙发,外婆不在,她无所顾忌,放开嗓子嚎。
蠢笨,以及割舍不下的自尊,真是令人绝望,沈新月意识到这点,恨不得立即去死。
她泪眼朦胧爬起来给朋友发消息:
[我一事无成,我真的糟蹋透了。]
[我还很不检点,我亲了人家。]
[但我什么也没有,无法给出承诺,所以人家讨厌我是理所应当。]
[我欠那么多钱,我没资格拥有爱情。]
[我活该被人骂。]
发出去一条,撤回一条,赶在朋友查阅之前,她把对话框清理干净。
深深的自卑和茫然像刀片片切割着心。
哭得死去活来,直到精疲力尽,肚子也饿得咕咕叫,沈新月爬起,沙发上抓到一件毛衣。
眼睛睁开条缝,往外看,毛衣是很有韵味的紫色,胸口一只黑猫图案。
洗完晾干后她打算私藏的。
气不过,抓起毛衣,她用力擤了把大鼻涕。
盯着那处污渍出了会儿神,又拿到卫生间去洗,拧半干扔楼下洗衣机。
洗衣机开始“哗哗”放水,门前晃进一道高挑人影,端着餐盘,是江有盈来送饭。
沈新月扭头就跑,上楼,反锁门扑倒在沙发。
脚步声催命似紧跟,“笃笃笃”,门响。
江有盈音色冷酷,“吃饭。”
“不吃!”沈新月闷吼。
房间有两扇窗户,一扇紧挨着隔壁家小院,一扇朝后,望出去是早春时节半青不黄的山,还有两片芭蕉树新长出来的大叶子。
走廊脚步声远去,沈新月更为伤心。都不多劝两句。
前面的事全不计较,骂了人家,哄两句都不行,真抠门。哄哄她,定就把门开了,你一句我一句,饭吃饱,有什么过不去的深仇大恨呐。
“呜呜”两声,沈新月眼泪又要掉,身后门响。
她一个激灵瞬间弹起,不敢再耽误,立即去开门。
门外却空空,鬼影都没一个。
“笃笃”,又响。
沈新月心瞬间跳到嗓子眼,声音是从房间里传出来的。
她环顾一圈,弯腰抓了只高跟鞋,双手死死攥住,目光警惕。
“沈新月!”屋里有人喊。
恶毒小寡妇?
呆傻在原地,半天反应过来,沈新月扔了高跟鞋,快步来到窗边。
窗户共有两层,一层是镂空的木框,为好看,营造古镇氛围,里头一层是推拉玻璃,隔音又防风。
江有盈半截身子在窗口那,拧着眉老大不高兴,手里托个碗。
“真当自己是长发公主了,还得我亲自爬上塔楼来给你送饭。”
接过碗搁在床头柜,沈新月拉着她手腕往下看,木梯不够高,她把梯架在电三轮后车斗,人踩着梯上。
“我的天呐!”
沈新月把窗推到头,“快进屋。”
搀扶她从窗口爬进屋,安顿在沙发,沈有盈蹲在她面前,手紧紧拉着不放。
“干嘛爬那么高,多危险,你真的太不应该,万一摔了怎么办……”
沈新月又自责又担心又苦恼,“你不应该。”她内心感动,从来没人为她这样冒过险,但她不能流露出感动,免得这家伙下次又犯。
“骂了我,是不是也挺自责的。”
沈新月摸到她手心常年劳作打磨出来的片片薄茧,拉近些,再拉近些,好想抱抱她。
使力抽出一只手,满不在乎扒拉几下额前碎刘海,江师傅骄傲昂首,“去吃你的饭。”
“那我吃饭,你不要走好吗,陪我吃完。”沈新月真要败给她了。
抿唇不语,江有盈起身,孩子似的眼睛好奇东张西望,看沈新月书桌那块大玻璃底下塞的照片。
那就是不走了。
沈新月端碗,里头一勺半分量米饭,菜有青椒肉沫和西红柿炒蛋。
“都是我爱吃的!”她欢欢喜喜凑到人跟前,指着绿玻璃下的老照片,说这张是第一次参加六一儿童节,这张是跟妈妈和妈妈女朋友去游乐场,这张是小学毕业典礼,这张是身份证的证件照……
江有盈不时点头,觉得老装哑巴也不好,“你跟你妈长得挺像的。”
“爹是不是亲爹不知道,但妈肯定是亲妈,我觉得这点是最能代表母权的。”
沈新月刨两口饭,碗搁下,“你要看看我爸吗?我有他的照片,他说怕我忘了他,给我寄过照片。”
“是你爸的话,可以看看。”江有盈道。
沈新月从柜子深处翻出来一个带锁的粉红色日记本。
“这是我小学时候用的。”
童心未泯,她竟然还记得密码,歪头思索几秒,两三下按开。
沈新月把照片拿出来,“我妈看见的话会打我,所以我藏着,她恨我爸比恨我还要深,虽然是她先出轨。”
照片上是个戴细框眼镜的年轻男人,相貌端正,看起来挺和气的。当然年轻是指他拍摄照片的时间,估摸二三十年前了。
江有盈将照片举高,两张脸之间来回看,得出结论,“你更像外婆。”
沈新月打了个响指,没打出响,若无其事把照片放回去。
“我确实更像外婆,你应该看过外婆年轻时候的照片吧,她可好看了。”
说完想起件要紧事,“你吃饭了吗?”
江有盈摇头,脸蛋委屈,“你气我,气得我吃不下饭。”
“我怎么气你了,明明挨骂的是我。”
顾不得了,沈新月再次去牵她,拉着哄着往楼下走,“那我们去吃饭。”
吵架了,又和好了,沈新月饭后去把木梯搬回小院,不许她再乱爬。
想起那句“长发公主”,又欢喜得浑身好似有蚂蚁爬,直扭肩跺脚。
“也不指望你狗嘴里能吐出象牙。”江有盈说服自己。
“狗就狗吧,狗狗忠诚可爱,而且狗嘴里确实是吐不出象牙的。”沈新月同样说服自己。
她洗干净碗,又用洗手液仔细把手搓得香香的,跑到树下,提起并不存在的裙摆,邀请,“可以跟我去散步吗?”
展颜一笑,对这份恭敬和乖巧极为受用,江有盈大方伸出手,交到她柔软湿漉的手心。
入夜后降温,风里添了股凉,沈新月还没走出巷子就连打三个喷嚏,江有盈回房去拿了件毛衣外套给她披着,她揪起衣领在鼻尖闻一下。
“干嘛?”江有盈给她系上扣子,轻轻打一下她手背。
“有你的味道。”沈新月笑嘻嘻,心里美得冒泡,“苦香苦香的。”
她不满,“什么破形容。”沈新月歪头想了想,“就是茶叶、花和森林还有下雨的气味。”
太抽象了,她说想象不出来,沈新月抓着人家手蹦蹦跳跳,“那你形容我,你说说看,我是什么味道。”
“什么味道。”话落,她忽地探身,弯腰偏过脸,舌尖快速一舔。
颈间微凉,像一条小蛇爬过,皮下神经如过电将感觉迅速扩散开,环形缠绕。
连呼吸都忘记,双眼茫然睁大,沈新月先是一冷,而后全身血液海啸般掀至头顶。
她轰就热了。
“奶糖味儿。”罪魁祸首脚步轻快走远。
沈新月拿手围了个半圈捂着脸,小跑追上。
“你干嘛呀!”她跺脚,“干嘛突然亲人家。”不好意思说舔,怕被路过的游客听见。
“你问我什么味儿。”
江师傅昂首挺胸,十分自得,“我鼻子不如你灵光,嘴巴也不如你会说,又是花又是雨的,只好亲自去试,尝到什么就是什么。”
沈新月狐疑盯她,起先还觉得她挺厉害的,哎呦又亲又舔,真不得了。
盯得久了,难免发现端倪,“怎么说话的时候不敢看我。”
江有盈指一下脚底,被人戳破心事那种欲盖弥彰,大声辩解:“黑灯瞎火,我不得看着路。”
“你平时最擅长拿眼睛瞪人,恨人,现在倒怂了。”
沈新月跳到她面前,凑近了认真看。她身体往后仰了下,转过脸手掩唇笑,推开,“滚蛋。”
“你害羞。”
沈新月一把抱住她,好开心,牛皮糖似的,任人怎么甩都甩不掉。
“站直了。”轻咳一声,江有盈冷下脸命令。
起风了,于是彼此依偎得更紧,不愿往人多的地方去,她们往村口河边走,那处有个石桥,桥上挂了一圈彩灯,四周静悄悄,唯潺潺流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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