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硬片辣条
程一水一脸懵,没想到还能波及到自己身上:“我怎么了?”
“你高一篮球被江成海没收,谁他妈帮你偷回来的!”叶迟迟抹了把眼睛,“是我和麒麟儿!你踏马是不是早忘了!”
程一水小声嘀咕:“不是请你俩吃一个月早饭了……”
“一根油条一杯豆浆,还老忘带,统共加起来没一百,谁稀罕你的破早饭!”叶迟迟破罐子破摔,把在场的不在场的记得的不记得的一一说了个遍“今天我还真就不憋着了!好心当成驴肝肺是吧?我就问问你们——是谁好心当成驴肝肺!”
瘦小女生拿出纸巾递给她:“小迟,别哭了,擦擦……”
叶迟迟抬起手腕擦掉眼泪,接过纸巾哼鼻涕,直抽鼻子问:“还有吗?再借我一张。”
瘦小女生把一包纸巾都给了他。
叶迟迟擦完脸,捡起地上的水,坐回车子上闷声闷气地说:“谁要走我不拦着,但留下来的就当是给我一个面子,卖我一个人情,我都记着,以后有什么困难,除了杀人放火,我能帮的一定帮。”
说了那么久都喊哑了,她喝了口水,嗓子里被火烧的感觉好了些。
瘦小女生又递来一瓶水:“小迟,别和那瓶了,脏,喝我这瓶吧。”
叶迟迟没接过水,只是低声说了句谢谢,眼眶湿润想哭。
黑皮把车钥匙重新揣回兜,气势弱了下来,低声嘀咕:“我也没想回去,就是太热了,还要等,心里烦。”
马燕默默把带来的面包和水分给大家。
一群人沉默着,气温还是那么热,他们却冷静了下来。
没有一个人离开,没有一个人走。
叶迟迟忍不住哭出来。
—
祁麟一整天都很紧张。
去教室上课都分外心不在焉。
“大家停一下,今天又有一个同学将要离开我们,完成蜕变,迎接新的人生。”
老师在讲台上拍手,台下的朗读声稀稀拉拉停了下来:“让我们欢迎他来讲讲自己的心得!”
一个男生走上讲台,表情木讷,镜片后的眼神黯淡无光,仿佛是一件任人摆布的木偶。
“非常感谢老师和同学们在这段时间的帮助,”男生朝老师鞠了一躬,目光直愣愣盯着前方,瞳孔很散,“我已经改造好了,不喜欢男生,也不喜欢打游戏了,我没有辜负老师和家长的期望,成为一个正常人。”
祁麟课桌下的手紧握成拳。
男生身形消瘦,双颊凹陷,胳膊瘦的像一根树枝。
他怯怯地看向窗外,见只有向上伸展的树枝,松口气扶了扶眼镜说:“治疗很有效果,我现在看见男生就会非常不适,相信我很快能找到自己的另一半……”
男生的长篇大论讲完了,老师拿出一张照片放到男生面前。
他立马浑身不自然地抽搐,扶住黑板干呕。
老师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她又拯救了一个孩子,掌控欲在此刻扩大,情绪激动声音激扬:“同学们,我相信徐同学已经康复了,让我们鼓掌祝贺他!”
台下啪啪啪响起掌声。
老师目光一凌,拿起戒尺藏在身后,抬脚朝后走去。
她面色很严肃,和陈青霞不一样,陈青霞就是单纯的凶,而面前这位老师嘴巴很薄,脸上除了凶,还有显而易见的刻薄。
“你为什么不鼓掌?”老师冰冷地看着她,“有人康复出院了,你不为病友感到开心?”
祁麟抬眼直勾勾看向那双浑浊的眼睛,同样冰冷地开口:“我当然为他出院感到开心。”
老师眼睛闪过洋洋得意的笑意。
“我也在为他的‘康复’感到难过,当难过大于开心,”祁麟说,“老师,你笑得出来吗?”
“很好,这位同学真是冥顽不灵,”老师危险地眯起眼,“伸手。”
“你叫我伸我就伸?”或许叶迟迟要来了,有了狂的底气,祁麟嘲讽一笑,“大妈,逗狗呢?”
“目无尊长,顶撞老师,”老师手一扬,那柄腰身缠满胶带的戒尺直愣愣拍下来,“我打你都算轻的!”
祁麟瞳孔骤然一缩。
前后左右都是人,来不及躲闪,她只好抬手挡在脸上,第一反应是要毁容了,阿野只能看着一张毁容的脸度过一辈子。
戒尺抽在胳膊上,顿时冒出一条红,祁麟疼的直抽气。
第二反应才是妈的,搞偷袭。
在老师再次抬手之迹,她顾不上手上多疼,腰一弯从人和课桌之间的缝隙溜出去。
“站住!”老师跑两步出去,发现自己穿着高跟鞋跑不快,看了看周围无动于衷的学生,朝旁边的人踹了一脚,“你们都去追!谁抓住她,以后我这门课不用考试,都是优!提前出院!”
全班人一顿,下一秒一齐跑出去。
祁麟在前面跑,一帮人在后面追,她来的时间短,相比于这些人身体素质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但对比以前的自己,肯定弱不少。
她绕圈跑,即将被追上时一个反方向又蹿走了,空闲时余光瞟了一眼,好家伙,身后全是人。
操,这帮人魔怔了吗?这么卖力!
她就算跑再快,耗也要耗死。
眼见就快被抓住了,她只好跑进宿舍。
她原本计划是跑到二楼,等人全上来再跑下楼,宿舍楼就两头有出口,跑不开,迟早被逮住。
但当她跑到另一个楼梯口准备下楼时,竟然有人气喘喘从这上来了!
妈的,脑子这么灵光吗!
祁麟只好再次往楼上跑。
蹬楼梯让体力大幅度消耗,她不知道跑到几楼,打算随便找间屋子躲一躲。
一只手兀地拉住她。
祁麟吓得忙甩手,手背排在那人的身上,力道不小,她听见一声闷哼。
“别动,跟我来。”
那人双手一扬,一件衣服披在她头上,挡住了整个脑袋。
祁麟看着女孩子的背影,和一缕熟悉的麻花辫——
云朝槿。
是云朝槿!
趁没人跑到四楼,云朝槿把她拉进宿舍。
在另一个男生吃惊的目光下,她说:“能麻烦你出去锁下门吗?谢谢,不要告诉她们这个女生在这。”
男生没多问,匆匆走了出去。
门外的锁咔哒锁上了,云朝槿轻生安慰她:“不要怕,罗焰不会说出去的。”
心脏剧烈跳动,祁麟靠着门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云朝槿倒了杯水给她。
祁麟喉咙很干很疼,但她摇摇头摆手,哑着嗓子说:“等会儿,我歇会儿再喝。”
云朝槿把水杯放桌子上说:“声势这么浩大,我就猜到是你。”
祁麟缓了下来,浑身是汗,她盯着云朝槿问:“你会把我供出去吗?”
云朝槿笑道:“不会。”
“谢谢。”她撑门站起来,端起那杯水一口气喝完了。
“热水壶里还有,昨晚就凉着的,不烫,你喝就自己倒。”云朝槿说。
祁麟一口气连喝五杯才停下。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被追吗?”她打量着四周的陈设,这里比她宿舍要好,不仅额外多一个风扇,还有很多她们吃不到零食。
甚至在窗边,还有一束粉红相间、颜色艳丽的弗朗花。
“我没兴趣,”云朝槿注意到她的视线,说,“那些零食你饿了可以吃点。”
“谢谢。”祁麟不客气地拆了包泡面,没加开水也没加调料,干着咬了一口。
她嚼着面饼说:“你俩真奇怪,一个帮我,一个害我。”
云朝槿无奈地笑笑,轻叹了口气:“习羽如果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向你道歉,虽然我知道一句轻飘飘的道歉没用。”
祁麟恶狠狠咬下第二口面饼:“不需要你的,我需要她的。”
“这次我帮你,就当抵消了吧。”云朝槿说,“后面你打算怎么办?一直躲着总不是个办法。”
两口面饼卡在喉咙里,祁麟连忙喝了口水死命锤胸口,差点噎死。
“我能相信你吗?”她问。
“当然,”云朝槿说,“这是习羽欠你的。”
“好,那我就再相信你们一次,”祁麟放下泡面,“今天我要出去,你帮我逃出去。”
云朝槿一愣:“这可能有点困难。”
祁麟说:“不需要你干嘛,而且是你说,霍习羽欠我的。”
“你先说,我干什么。”
“你帮我跟……”祁麟跟了半天,恍然发现唇钉没告诉自己叫什么,“有个打唇钉的女生说一声,让她来找我。”
“哦,她啊,”云朝槿点点头答应了。
祁麟一句谢谢还没说出口,叮叮当当一阵开锁声打断了她。
“你躲厕所里……”云朝槿把她往厕所推,又拉住她,“不,躲床底下,床底下安全点。”
但开锁速度太快了。
门骤然打开,开头是凶神恶煞的宿管,身后是一帮骨瘦如柴的学生。
“只有这里没搜过。”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肯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