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硬片辣条
真皮沙发、不知道印了多少版的盗版维多利亚画像、实木办公桌……很经典的领导办公室配置。
祁麟在沙发上坐下,吊着的一口气卸了下来。
“一时半会应该不会被发现,你在这躲着吧,”唇钉情绪并不高涨,拉着脸说,“我走了。”
“你出去不是自投罗网?”祁麟拉住她,扯到了伤口,疼得直抽气。
唇钉默默在另一边沙发上坐下。
祁麟这才有机会观察伤口。
下手是真狠,抽出印子了,还有几条渗出血丝的血线。
她想去办公室的厕所冲把脸,一起身又一屁股重重坐了回去。
不歇还好,肾上腺素一直支撑着身体不倒下,一缓下来头昏脑热,她弯腰趴腿上干呕,不知道是不是中暑了。
“没事吧?”唇钉问。
祁麟摆摆手,稍微好点说:“帮我找点水喝吧,自来水也行。”
唇钉找到饮水机,接了杯温水。
祁麟喝完一杯,稍微好了点,她把纸杯放茶几上:“原来你叫唐招泉。”
“别叫我唐招泉,”唇钉反驳道,“我叫付颜。”
祁麟见她脸色不好,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问道:“以后打算怎么办?还在这待着吗?”
唇钉盯着深色茶几反射出自己的倒影,片刻说:“我能去哪,你刚也听到了,我是小三的孩子,没人期待我出去,我本身就不应该存在的。”
两人都沉默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祁麟起身去厕所洗了把脸,一点点把手上的血和汗顺着水流冲洗掉。
唇钉在厕所外说:“我先走了,我都无所谓,他们打不死我,还能把人引走。”
祁麟甩甩手上的水,看着镜子里一身狼狈的自己。
鞋子与瓷砖碰撞的踢踏声悠悠地回荡,似乎并不愿离开,祁麟抹了把脸上的水,顺手撩过额头上的碎发。
“付颜,”她叫住唇钉,厕所温和的光衬得眉目柔和,“一起走吧,是有人期待你出去的。”
第175章 他们齐心协力,他们势如破竹
“……就是她妈妈勾引别人爸爸,我妈妈说小三是世界上最可恶的人,破坏别人家庭,她长大以后也会破坏别人家庭。我们不要跟她一起玩!”
“乖,去叫爸爸,那是你爸……都说了嘴甜点,多说点好听的,那个男人不就给你钱了!”
“滚!没钱吃饭不会找你妈要?!我给你娘俩多少了,女孩子家家一点脸皮都不要……我才不是你爸,死娘们背着我偷偷怀孕,早知道不点她了。”
从小到大,她是不被期待的一个,是多余的一个。
是妈妈的敛财工具,是同学口中小三的女儿,是那个男人被曝出来的污点。
她的名字也很恶心,男人姓唐,泉在以前有钱的意思,所以叫唐招泉。
该怎么形容这二十多年的生活呢——或许只有“糟糕”才配得上她。
她没有朋友,因为经常转学成绩也一塌糊涂,没有女生愿意和她说话,唯一的优点或许是一张还算漂亮的脸蛋。
同班男生追求她,给她送饮料、送早餐,在她冷的时候披外套,生理期泡红糖水,给了她从没有过的温暖。
男生是班上的大哥大,成绩也不理想,对她说等毕业就一起上班找个房子同居,她一点点在不经意的感动中稀里糊涂答应男生的追求。
为什么会答应呢——可能那些女生说的没错,她就是个缺爱女。
于是她顺理成章成了“嫂子”,和他们一样打唇钉耳洞,大哥大经常喝酒抽烟,她去擦屁股付钱,终于在那次,她把大哥大送回家,大哥大抱住她在耳边吹气:“已经很晚了,我爸妈不在家,要不要留在我家住一晚。”
她心里还是害怕的:“不了,我坐公交很快。”
“宝宝,别走,我一个人害怕。”大哥大的手臂在锁紧,吻落在她的唇上,“你不爱我吗?爱我就留下来吧,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之前接过吻,但唐招泉还是偏过头,她不喜欢男生嘴里烟酒混合的味道。
男生没察觉到女生的拒绝,动作逐渐激烈,她忍无可忍,一巴掌甩在男生脸上。
男生不可置信瞪着她,脸上温情的神情一瞬间化成狰狞:“死婊子,是不是给你脸了!”
“你不就干你妈这个的,立什么贞洁牌坊,老子花两个月陪你玩还不满足?!今天你不从也得从!”
她从这一刻发现,还是没有人喜欢过她。
在混乱中她把男生打伤了,刚好伤到脑袋,男生昏迷不醒,她爸为了不让这件事流出影响形象,出资一大笔钱,还把她送进精神病院,把她包装成一个精神病人。
没人期待她出去。
她妈卷钱远走高飞,她爸一见她恨不得躲得远远的,没有人期待她出去。
……除了付云柔。
可付云柔不在了。
——
唇钉点点头,又晃了晃。
她只吐出三个字:“少管我。”
门咔哒一声响了。
没人敢不敲门就进校长办公室。
除了校长本人。
祁麟拉着唇钉躲进厕所,慌乱中碰倒了洗手液。
祁麟眼睁睁看着洗手液沿直线“咚”地倒在地毯上,发出的声响被急切的对话盖了过去。
“这种小事还要给我打电话?按平常一样处理不就好了,陈队呢?”是一位中年男人的声音。
“这次市里来的,陈队根本没收到消息,还有几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毛头小孩,逮不住,所以请您来一趟。”B恭恭敬敬地回答。
男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B小心翼翼地问:“哥,需要通知熊警官吗?”
男人指节轻叩桌面,不紧不慢、一下一下敲着,似乎在沉思。
祁麟蹲着,正伸手勾倒在外面的洗手液,男人突兀地开口,吓得她刚碰到东西的手又缩了回去。
“不急,给我全抓住了,不然让保安滚蛋,一个个吃干饭?几个小毛孩都挡不住。”男人说,“正要最近手头紧,瞌睡来了送枕头。”
B谄媚地应付两句,又问:“哥,那唐招泉呢?”
“不是说了么,”男人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桌面,“不老实别弄死就行,她爹都无所谓。”
他们又聊了几句,接着脚步声响起,门咔哒一声合上了。
只剩下男人愉快的轻哼。
祁麟回头看了眼唇钉,对方坐在马桶盖上,狭小黑暗的环境只能细微地看见眼皮阴翳地垂下。
或许是圣母心爆发,祁麟想:算是自己自作多情,她也要带唇钉一起离开。
屋外男人的轻哼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门缝透进微弱的光成为此刻唯一的光源。
但此刻似乎暗了一点。
祁麟瞳孔微微扩大——
下一秒门被推开,男人逆着光,手中拿着刚掉地上的那瓶洗手液,他悠悠盯了她们一会,露出一抹渗人的笑容。
“抓到你们了。”
一瞬间,祁麟脊背生寒。
男人眼泛冷光,仿佛淬了毒的蟒蛇,一点点蚕食鲸吞掉猎物。
下一秒,一抹崭新的、刺眼的光照耀进昏暗的房间。
“哐——”
“叶迟迟——”程一水手撑着墙,对着手机喊,“找到人了——让他们都过来!”
程一山跟在身后,没什么表情地补充:“我就说那辆车贵的不正常,跟着他们肯定有用。”
再次见到熟人,祁麟晃了下神。
她借着稀疏的光,侧头在镜子里第一次仔细端详自己的脸,有点瘦,有点憔悴,倒不至于很狼狈。
唇钉碰了下她的胳膊。
“愣着干什么,”唇钉淡淡地说,“你朋友来了。”
她下意识迈出一步。
男人打通电话,声音忽远忽近贴在祁麟耳边。
她回头看了唇钉一眼,拉住对方的手腕反问:“那你呢,你不走留这发霉吗?”
——
“这将是载入程家史册的一章,”程一水逃荒还不忘叨叨两句,“名字就叫——英勇程大少七进七出,挽救围困少女!”
叶迟迟按照定位成功汇合,如此紧张的氛围下,她看见祁麟还是没忍住掉眼泪。
她连忙背过身借着擦汗的动作抹掉了,为了不显得那么僵硬,顺带踹了程一水一脚:“就你长嘴,就你话多。”
一套丝滑小连招,把在场所有人都骗了过去。
他们躲在那栋废弃的西楼里,可能怕没签保护协议以及未成年保护法,外面不敢进里边出不去,就这么不尴不尬的僵持着。
“你们手机有信号?”祁麟问,“还能打电话?”
叶迟迟眼眶微红,使劲眨了下眼回答:“本来没有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又有了。”
祁麟应了一声,视线扫了一圈:“人都齐的吧?”
“一个不落。”叶迟迟说,“大门好像出不去了,还有别的出口么?”
祁麟想起那面高墙。
她即将跨越的高墙,又被拉下的高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