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硬片辣条
第23章 你为什么任由一个**犯活在光明下,让他去伤害别人。
附中医务室犹如摆设,大病不来小病没必要,在这最多的是逃课的学生,今天何野一进去像开了光,校医这学期第一次见了血。
祁麟把何野轻轻放到床上,潺潺流出的血洇红了床单,把校医吓了一大跳。
校医连忙带工具过来检查:“怎么回事啊?女孩子打架打成这样?”
何野捂着肚子,已经没力气说话了。
祁麟手上全是温热的血,急促道:“能不能先检查?没见她都流血了!”
校医剪开何野腹部那块的衣服,眼睛不离伤口,对身后的祁麟说:“你出去,把门带上。”
祁麟咬咬牙,给门留了条缝,出去了。
口袋里手机震个不停,她拿出来接起电话,叶迟迟的声音一下子贯穿整个房间:“麒麟儿怎么了?我刚听说老江把……那啥了,怎么回事啊!”
祁麟感觉自己的嗓子一下子哑了,说不出话来。
叶迟迟一连串地说:“教学楼都炸了!好多人都说看见江成海被一圈男老师围着,还报了警……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祁麟立马反应过来,语速极快地说:“我们在外面的医院,你出不来。”
叶迟迟担心地问:“你一个人没事儿吧?”
“我没事,应付得过来。”她手上还有血,血丝顺着手机滴在校裤上,祁麟才恍然想起自己还浑身是血。
她仓促地应付几句,去了卫生间洗手。
洗手池上嵌了一块大圆镜,里面的女孩子狼狈不堪,头发凌乱,脸和衣服上有大片血迹,像极了恐怖片里被鬼缠身的女主。
祁麟洗了两把脸,脸上有失魂落魄的憔悴。
她拿出口袋里的照片,医务室的灯光很亮,和照片中女孩的笑容相交映。
祁麟摩挲着照片边缘的血渍,慢慢擦拭干净,她深深呼出口气,将照片重新揣进口袋。
校医没有想象中处理那么慢,出来时祁麟正垂着脑袋打盹,女孩子抱着一百来斤的人跑了一路,平时再运动也不抵用。
校医拍了拍祁麟的肩,祁麟抬起脸,一脸烦躁和疲惫。
过了一秒,她反应过来目前的状况,稍稍压下脸上的躁意:“何野怎么样?”
校医脸上洋溢着轻松:“没多大事儿,就是看着严重——最严重的是肚子那块儿,不过不是致命伤,都是脂肪,其他皮外伤养养就好了,背上是以前就有的吧?那几块要留疤。”
祁麟松了口气:“谢谢。”
“没事,你们住校还是走读的?要借宿么?”校医说。
祁麟想了想,她实在背不动一百多斤的人跑六楼了:“我们借宿。”
校医很痛快地应下。
祁麟说:“你别说出去,别让人知道我们在这。”
“那怎么行?我得通知你们班主任。”校医说这话时显得很可笑,“你们出了事谁负责?”
祁麟扯了扯嘴角:“随你。”
江成海现在都不知道在哪,不是警察局就是在去警察局的路上。
她走进房间,锁上门,何野闭着眼睛,嘴唇很苍白。
“喂。”祁麟说,“睡着了么?”
何野没讲话,睫毛一抖一抖的。
“疼不疼啊,嘶,我看着都疼。”祁麟戳了一下何野的手背,好像自己都开始疼了,“校医给你打麻药了没?”
“没打,你再动一下我觉得我还可以打一架。”何野睁眼,一动没动。
祁麟笑起来,拉了条凳子坐。
都这样了还嘴硬,跟个木乃伊似的。
“你好贱啊。”何野偏了偏头,看着她,“叶迟迟知道吗?”
祁麟问:“我怎么了?”
“你不觉得这种情况下能笑得出来的人都好贱吗?”何野僵硬地摆摆手,“而且还对着病人。”
“那我不笑了。”祁麟努力扯直嘴角。
“算了,你还是笑着吧,我怕你憋死。”何野抬头望天花板,勾起嘴角,“反正你也不止今天这么贱,我都习惯了。”
祁麟不再委屈自己,兀自笑了会,空荡荡的房间显出诡异的寂静。
她笑得被口水呛到,咳嗽几声慢慢安静下来。
何野说:“笑够了吧?那我问你几个问题。”
“你说。”
何野沉默了几秒,才接着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哪。”
祁麟低头玩手指,“程一水说你被江成海叫住了,办公室没人。”
何野“哦”了一声,继续问:“你为什么笃定江成海会猥亵我?”
何野说这段话时没有丝毫停顿,好像她只是一个旁观者,对自己没有任何关心,可身上的伤和流的血昭示她才是被害者。
祁麟没有说话,她闭上了眼。
“因为毛小莹。”何野淡淡地说,“因为毛小莹也是江成海猥亵的其中之一。”
毛小莹三个字像把锋利的刀,将祁麟还没愈合的伤口再一次剖开。
过了会儿,祁麟艰难地应了一声。
“为什么不报警?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让警察处理这件事?”何野好像拿着刀一下一下刺在祁麟的心尖上,“你为什么任由一个**犯活在光明下,让他去伤害别人。”
“而且,毛小莹还是你的朋友。”何野硬生生撕开了祁麟不愿触碰的伤口。
祁麟低着头,用力捏着拳头。
医务室很安静,和外面的兵荒马乱行成鲜明对比。
蝉鸣悠悠响彻了整个夜晚。
良久,祁麟说道:“已经很晚了,你先睡吧。”
何野眼角有处擦伤,抹了药,艳红的药水衬得她像个跳梁小丑。
她没再逼问,十分平静地“嗯”一声,缓缓闭上眼。
第24章 笑声淹没了新娘的呼救,掩埋了新娘曾经的意气风发。
输液架上的点滴打完了,祁麟叫来校医拔针。
校医拔完针,在安静的环境下突然说:“你们班主任是谁?我得先打个电话报备。”
“班主任”这三个字好像吵醒了何野,她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手机显示现在已经十点多,离放学过了大半个小时。
祁麟声音轻轻的:“江成海。”
名字她报了,但电话打不打得通就不关她的事了。
校医退了出去,看样子是去打电话。
祁麟打电话跟她妈报备今晚不回家,她妈死活不同意,刨根问底地问:“你一个女孩子大半夜不回家在外面睡,睡哪儿?睡大街上啊?以天为被地为床,感受日月精华是吧?”
祁麟按小音量:“妈,我跟小迟在一起学习呢!我晚上跟她睡就成。”
“还学习?学习一起打游戏?”祁妈妈不依不饶,“小迟成绩怎么样我知道,但她没那自制力,你还天天带偏她。快给我回家。”
祁麟无奈道:“我哪有带偏她啊,跟我们一块学习的还有何野——就上星期转来的新生,那个大学霸,你俩见过的。”
“我想起来了,那个叫……小野的?”祁妈妈终于迟疑了,“学霸还住校跟你瞎混?”
“教我题目呢,哎我不说了,那个大学霸又叫我去背单词……”祁麟把手机拿远,“我来了!happy,开心……妈我挂了!”
不等祁妈妈再说话,祁麟已经挂了电话。
她打开窗户,凉爽的风扑面而来,吹散了若隐若现的血腥气。
“你再开会儿窗,”身后何野虚弱地说,“我就要被蚊子抬走了。”
祁麟关上了窗,她隔着玻璃望向远处的群山,那里有一两处零星的灯火,“怎么还醒着?”
“要不你试试伤成这样还不打麻药能不能睡得着。”何野幽幽地说,“还有,你打电话嗓门那么大,就差拿个喇叭对着我吼了,能睡着才怪。”
祁麟沉默不语,片刻后说道:“那我让校医给你打一针。”
“不用了。”何野闭了闭眼睛,酸涩得厉害,却一点睡意都没有,她自嘲地笑了笑,“反正我也睡不着,打了跟没打都差不多,还浪费钱。”
“而且,我可没叫你去背happy这个单词。”她揶揄地笑。
祁麟坐到病床边,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说:“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跟江成海去寝室。”
“挺好明白的。”何野笑不出来了,嘴角慢慢下滑,眼神冰冷:“如果你没钱,穷到一定程度,你也会去。”
“如果有人提醒我,至少我不会这么冒险。”祁麟捏紧矿泉水瓶,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那是你没穷到一个星期的伙食费只有十块钱。”何野冷冷地道,“如果,你初中一个星期只有十块钱,其中包括早中晚餐,至今银行卡里的钱都要拮据着用,你也会冒险一试。”
祁麟蓦然松开瓶子,发出“嘣”一样的声音。
据她所知,贫困补助只有几百块,封顶千元。
但何野愿意为了这几百上千去冒险,她说这话的意思是,她初中可能用十块钱度过了一个星期。
祁麟无法想象,十块钱该怎么用一个星期,对她来说,十块钱只是一顿早饭而已。
于何野而言,她的话就像风凉话。
“想知道毛小莹是怎么退学的吗?”祁麟低垂着头,她就那样静静地说,孤独又懊悔。
何野心下一顿。
祁麟撕开水瓶外的包装,又黏上去,又撕开,这样重复了几次,她才像组织好语言说:“那天她来找我,她很害怕,衣服都是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