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硬片辣条
何野握起拳头,又松开,最后垂下眼说:“算了。”
“你在楼上看吧,要不然我耍赖你也不知道。”祁麟指了指跟她们对头的走廊尽头,说,“最里边那块儿,正好能看见整个操场,风水宝地,唯一的缺点是听不见声。”
何野看着她说:“好。”
祁麟顺着楼下走下去,拐弯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何野正往她寝室的另一端走。
她两步并一步跳下台阶,下楼直接跑向主席台。
她不知道自己第几个,也不知道男生跑完了没,为了避免迟到而产生的弃权,得在女生正式点名前赶到。
这一小段路她用了百米冲刺的速度赶到,幸亏男生还有好几轮,她可以休息一下。
“何野怎么样?”叶迟迟递了瓶水过来。
祁麟拧开仰头灌下半瓶,抹了下嘴角说:“还行。”
她昂头往后看,只能看见主席台后巨大的石碑和有点泛黄的树叶。
“我看见她弟弟了,个儿还没我高。”叶迟迟用手比划了一下,“瘦瘦小小的,穿的也破。”
“你什么意思?”祁麟问。
叶迟迟一愣,“啊”了一声:“什么什么意思?”
祁麟继续道:“你也觉得是何野偷钱,不给她爸治病?”
“我不是这个意思!”叶迟迟一口否认,接着气势又弱了下来,“我就是觉得……至少也得表示一下吧,毕竟是亲爸。”
“怎么表示?给钱吗?”祁麟眯了眯眼睛,接着问,“你别忘了,她跟你一样,是个高三生。”
叶迟迟沉默下来。
“这种事少说,你要不信她就少说话。”祁麟擦了擦脸,拎着水瓶去前面报道。
决赛一共比十轮左右,早上晋级下来的人不多,跟十班碰面是迟早的事。
所以在第一轮碰上张淼,祁麟没什么惊讶。
十班一共就晋级了俩人,一个是张淼,还有一个是去年的长跑冠军张子文。
张淼没什么好担心的,随便跑跑就行,就是张子文有点难搞,耐力确实挺不错的。
祁麟扭着胳膊,做着赛前热身。
她是第三跑道,张淼在第一跑道,中间隔着一个高二体育班的女孩子。
跑道两边是或熟悉或陌生的脸,有一班的,十班的,也有高一高二的,祁麟抬头看,只能看见女生宿舍屋顶的一角。
枪声响起,她跑出去,靠着耐性和爆发力,毫无疑问第一。
替她们班小小赢了把面子。
稍作休息,最后一场轮到了她。
这场是最后的总决赛,一共四个人比,她,张子文,还有一个高三体育班的女生,以及一个高一的。
确实是场硬战。
祁麟随手绑起头发,活动着脚腕。
她看向四周,目光触及阶梯上站着的一家三口,女人有点儿微胖,身高腰圆,中间是个不到女人腿高的男孩儿,男孩儿长得白白净净,看着更像个女娃娃。
最显眼的是男孩旁边的男人,高大威猛,面容严峻,不苟言笑,明明身着一身黑色西装,气质却像收保护费的黑老大,方圆十里一个学生都没有。
祁麟呲牙一笑,朝那边比划个大拇指。
男人瞪着她,很严肃地点点头。
操场中很多人在跑,跑道两侧的人见还没开始,也小跑着路过,口袋里用过的纸巾掉在地上,被人踢到跑道中间。
裁判右手举起发令枪,左手捏着红旗,呈水平横在胸前,一声响彻耳畔的枪响,红旗在眼前只留下一道红色的残影。
除了高一落在身后,其余三人几乎齐头并进,长跑不仅考研耐力也考验爆发力,不过劲敌相比,落后一步都可能与冠军无缘。
祁麟匀着气,腿部肌肉有点发酸。
她在来时冲刺了几百米,又跑了八百米,这次又跑两百米,中间那么二三十几分钟的休息时间根本不顶用,要不是这么多年的运动基础,换别人早废了。
已经跑了一圈,她在第二,体育生第一,张子文第三,离她们不远不近,总离个十米远的样子。
不过张子文靠爆发力,去年也是在最后冲刺的时候,张子文离第一十米远,硬生生一声不吭冲到第一。
祁麟闷声往前跑。
她看见叶迟迟在为她加油,程一水一边喊一边跟着她跑,还有张淼,还有一张一闪而过有点熟悉的面孔。
最后两百米,几人同时加速。
祁麟和体育生的距离越拉越近,两人齐肩并进时,祁麟感觉脚下突然一痛。
痛的很突然,有点像鞋里扎了钉子,她在一瞬间就落后给了体育生,气息也乱了,第二步踩地上时痛觉更加鲜明。
祁麟咬牙没吭声。
一百五十米的时候,张子文越过她。
祁麟有点想放弃,脚底实在太疼了,她每一步都踩在鲜血上。
她使劲握住拳头,只能跑时左脚放轻力道,用右脚使力。
渐渐有人看出不对劲,祁麟跑过终点,嘴唇发白,她跌在地上,鞋底洇出一片红。
“怎么回事?!”叶迟迟第一个跑过来,看见她身后红色塑胶跑道上不太显眼的血迹,惊恐地喊,“你的脚怎么回事!”
围在旁边的人越来越多,连裁判都惊动了,喊着“怎么了”跑过来。
祁麟抖着手脱下鞋,白色的袜子已经被血染湿一片。
她们看见鞋底有个钉子头。
第52章 你心口不一的样子真可爱。
走廊尽头的位置确实一览众山小,能俯瞰整个操场,简直是最佳观影台。
操场乌压压一大帮人,听不见广播或者音乐,却能隐隐听见学生的欢声笑语。
何野不太想这时候去人多的地方,也不想理祁麟兀自打的赌和跑第几名,对她来讲已经不重要了。
冲刺时,祁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减速,很遗憾跑了个第三名,可能因为前面跑过一场累了,何野并没多想。
她拢了拢衣服正要回宿舍,却见祁麟突然蹲坐在地上,只来得及看见祁麟脱下鞋的一瞬,连表情都没看清,接着就被人群挡住了视线。
祁麟怎么了?
何野顿在原地,迟迟没走。
那群人围上去干什么?
过了会,一个高大的男人挤进人堆,背起祁麟。
人群纷纷后退,让出一条路。
何野眼前闪过一抹红色。
——祁麟好像受伤了。
她怎么受伤了?
她三两步跑下楼,顾不上别的,径直跑去医务室。
路上很多人的眼神瞟向她,何野忍着恶心,尽量忽视这些视线。
在一中都应该习惯了,这些不算什么。
医务室外边挤着很多人往里面探头,何野都不认识,她从人缝挤进去的一瞬间,和一个男生迎面相撞。
没等何野看清男生的脸,男生把鸭舌帽往下拉了拉,匆匆从她身边路过。
何野只看见男生下半张脸,莫名觉得有点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
她来不及多想,跑进医务室,祁麟坐在床边,校医正蹲着上药。
房间里还有祁妈妈和祁天,祁妈妈正不带重复的脏话骂人,祁天蹲在祁麟面前,害怕地说:“姐姐,你疼不疼啊?”
祁麟旁边还站着一位穿西装,目测一米九的中年男人,男人长得英伟俊庭,却自带一股**老大的气质,乍一看还以为来收保护费的。
男人也注意到她,面无表情地将她上下打量一遍,盯得何野背后发毛。
何野不确定这是不是祁麟爸爸,纠结了一秒慢慢走过去:“阿姨好。”
祁妈妈短暂地中断了一会,说了几声“好”,算是招呼了。
“你脚怎么了?”何野问。
校医用棉球沾了点酒精,轻轻点在伤口上,祁麟脚下意识往里面一缩,龇牙咧嘴地说:“踩到了钉子。”
祁妈妈又开始进行文化输出,破口大骂道:“破学校钉子也不收起来,钉子怎么能扔操场?要是谁摔倒了砸脑袋上怎么办?”
医生手中的医用托盘上放着一枚沾了血的图钉,光看着何野脚底板就一阵发麻。
“操场怎么会有图钉?”何野偏过视线,看着祁麟。
“不知道。”祁麟抓住床单,抽着冷气。
“刚有个男生,找你的吗?”何野问,“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生。”
祁麟缩了缩脚:“男生?没见到过。”
“哦。”何野顿了顿,看向旁边的男人,“这是……你爸爸吗?”
“对,我爸。”祁麟颔了颔首,“爸,这是何野,我同学。”
祁爸爸点点头,严肃地道:“你好小同学。”
何野也招呼了一声:“你好。”
祁爸爸话不多,从她进门到现在也只听见这一句话。
“老祁,咱们找校长讨个说法去。”祁妈妈扯着祁爸爸的西装袖子,气得说话像带了扩音器,“当我老祁家没人吗?”
“妈,我没事儿。”祁麟无奈道,“你们快回去吧,不是还要进货?”
“祁麟我跟你讲,你这样要吃大亏的。”祁妈妈撸起袖子,“做人就要硬气,今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校长也得把这事儿跟我讲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