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山堆
柳老师应该会喜欢吧。宝蓝色的邮票上两朵烟花绽放,虞树棠甚至有些雀跃地想,柳老师一定会喜欢的。
她以* 往都是提前一周回学校,这次更早,足足提前了两周。虞家不太情愿,杨秀桦则一直秉承着往后在家的时间还多着呢的理念,很支持她早些回学校准备这最后半年的事情。
虞树棠和两人道了别,想要把这份礼物送给柳见纯的期待稍稍地冲散了一点她心头萦绕不散的阴霾,她刚坐上高铁,就发了一条微信过去:老师,我今天回学校了!
之前的聊天记录是她祝柳老师新年快乐,柳老师同样也祝福了,还配了一张很适合新年的插花图片,她用识图功能,才知道这种美丽的鲜红色植物叫作轮生冬青。
小树很少发感叹号。柳见纯情不自禁地微微笑了,她稍稍向后倚靠在餐椅上,面前的五谷豆浆热气腾腾。
怎么回来这么早?还有两周才开学呢。
有很重要的事想要找你!虞树棠飞速地打出这句话,然而她定睛一看,简直是悚然一惊。
自己发的这是什么啊?自从那天之后,她虽然嘴上和唐湘说着和柳老师没有那么熟,一定要回礼,可是下意识里,好像真把柳老师当成一个完全亲近的朋友了,否则这是什么语气!
甚至那天,她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才会给柳老师发自己很伤心那句话,好像是寻求安慰一样的?现在想来,就连她自己都说不清。
老师,想问一下你方便吗?虞树棠将整句话删除,规规矩矩地重新写道:有件事想要找你,不知道你在不在学校?
寒假期间呀,我不在学校的。柳见纯自然而然地如实答复,如果你有事情的话,下午我可以过去,我们在办公室见。
不用麻烦的。虞树棠不假思索,老师,等下午的时候我去你家,不知道可以吗?
这句话发送出去,她忽然发现这样确实不用柳老师往返麻烦了,但更加越界!
可以的。没有给她胡思乱想的时间,柳见纯很快做出了最后答复,两个喜笑颜开的emoji缀在后面,让虞树棠所有的迟疑和懊悔都暂且烟消云散了。
或许她和柳老师的关系,是比之前稍微近了一些?虞树棠拿不定主意,老师允许学生去自己家,本来就是很司空见惯的事情吧?大概也没什么越界不越界的。
虞树棠一颗心咚咚直跳,这种焦虑不安,思绪凌乱的感受她太熟悉了,一旦有什么事情偏离轨道,她就会这样焦躁烦闷。可明明一切都好好的,只有这种预感,挥之不去的,像对未来的迷茫一样,突如其来的,或者是隐藏已久的,终于找上了她。
她戴上眼罩,决定什么也不想,开始补觉。
上午九点出发,下午两点到学校,虞树棠在食堂简单吃了份金汤米线,也不骑车,直接打车去了柳花路。
现在仍是冬天,天黑得早,骑车去在路上时间更久,她不想那么晚了还打扰柳老师。
柳花路还是这么优美,高大的梧桐树干灰白,街道上偶有厚重的梧桐落叶。虞树棠按响门铃,依然是清脆的鸟鸣声,只不过门后的柳老师自然不再是夏天时候的丝缎长裙,她穿件简单的贴身毛衣和长裤,秀美的脸上仍然是笑盈盈的:“小树,进来吧。”
“是有什么事情吗?”她温柔地问。
虞树棠在门廊换好鞋,听见她这话,漂亮的脸孔上露出些羞赧的神情:“老师,因为很感谢你送我的苹果杯,我也想送你一点礼物。”
两人走进玄关,踢脚线取暖器散发着融融的热力,不如自己家的地暖,但也算得上暖和了。虞树棠脱下大衣,柳见纯伸手便接了,她脸上仍是笑,只是心里沉沉地想,一个苹果杯而已,小树还要如此泾渭分明地给自己回礼。
这个孩子的分寸感如此强烈,她知道自己和小树没有可能,可当小树向自己分享自己的伤心的时候,她很高兴小树愿意给自己这样的信任。
小树的分寸感和界限感原来丝毫没有消失,原来这样。
虞树棠今天拿的是个大象灰的手提包,上面缠了一条灰粉色的丝巾,是之前她和妈妈逛商场的时候买的。每次回家妈妈都要带着她去逛一些店,买点包和衣服,她一般喜欢就买,有时候她不去,妈妈就直接把认为她穿戴上会好看的买过来。
这个手提包尺寸25,放邮票夹绰绰有余,柳见纯抿着唇看她轻手轻脚地把东西从包里取出来,原本低落的心一下不跳了,她一呆:“小树,这是……?”
“邮票。”虞树棠笑了,颊边的小记号一闪一闪,好可爱。“老师,我想着国内的邮票你可能都收集过了,就买了一些日本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都好可爱。”
当小树说要回礼的时候,她万没有想到,竟然是如此用心的礼物!
每张邮票夹上甚至还贴着便笺纸,小树笔迹工整,一字一句地写上了套票的日期,系列和编号。
“我不太懂这些。”虞树棠道,“就把这些都记上了,方便你整理。”
邮票夹厚厚一沓,她赶紧补充道:“老师,别看着多,这些都很便宜的。”
柳见纯满心欢喜:“我们到楼上看,好不好?”她不想在这里草率地翻阅,想细细地一套套观赏。
虞树棠知道自己送对了,也忍不住地高兴,她跟着柳老师又来到这个有着大花窗的书房,雪白的日光投进来,照得满室明亮。
两人面对面地坐在一对小沙发上,柳见纯将邮票夹放在小几上,一张张仔细端详。
“这套是甜品的。”她的指尖虚虚地隔着保护膜拂过去,“我看到了草莓芭菲。”
“这张是红豆吐司。”虞树棠都在网上查证过,这会儿一样样地对她说,“这张是热松饼,这张是冰滴咖啡冻,这些都是东京餐厅甜品,比如这张水果挞,是银座的一家店,之前去日本的时候吃过。”
“我都不知道。”柳见纯挑起视线向她一笑,那双眼睛明明只是带了一点向往,让人看来,却简直是波光潋滟,脉脉含情。
“我也就国内转得还算比较多,国外几乎都没怎么去过。”柳见纯低下目光接着看邮票,一边沉浸在这些漂亮邮票里,一边自顾自地把这段话说完整。“之前上学的时候有寒暑假,还算时间充裕。现在虽然也有寒暑假,但有很多工作,稍微闲下来,就想在家休息,之前想去摩洛哥,到底也没有成行。”
虞树棠实际上完全没有听清,她的心魂怔怔地,暂时停留在了那双美丽的眼睛里。
第51章 柳老师将来的恋人一定很幸福。不对,是很幸运。
怎么会有这么美的一双眼睛呢?虞树棠回过神来, 柳见纯正问道:“小树,这个是夏季吧?”
“对,”虞树棠匆匆地抽离出来, “有西瓜、金鱼, 还有烟火大会,我觉得图案很好看,不是异形的也特别。”
她的心思不自然地转了个弯, 故意兜兜转转又回到了那个她永远不会有答案的问题上:她当初到底为什么完全没有注意到柳老师呢?
这个问题暂时止住了她所有的胡思乱想€€€€反正是不会有答案的。
柳见纯低低地啊了一声,这张邮票夹色彩好清新,一色浅白浅蓝, 全是大片的雪花,亮闪闪的雪景, 小狐狸, 小兔子在雪地里奔跑, 鸟儿站在枝头, 小鹿和小松鼠正静谧地遥望€€€€真应景的一套邮票。
虞树棠见她喜欢, 面上不显, 心内却忍不住有点小小的得意。柳老师喜欢雪,她当时一看到这套就立刻加进了购物车,知道柳老师一定会喜欢的。
往后两张更是惊喜,一套宝蓝色的同样是闪闪发光的雪花雪景,一套则是不同图案的缤纷雪景球, 柳见纯望着这些邮票, 极小心地把它们叠成一沓, 站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了一个精致的大木盒出来。
木盒取下盒盖, 虞树棠惊诧地发现里面全是这样的三行邮票夹,各色底都有, 白色,青绿色……她买的黑底放进去,简直显眼得要命。
“正好做区分。”柳见纯柔情地冲她一笑,随手拿出一沓来给她看,“这里面很多是我图案或者主题比较喜欢的国内邮票,会多买两套,放到这里面。”
“国外邮票我没有系统地收集,也是遇到喜欢的就会买上一套两套。”柳见纯将一套主色调全绿的展示给她看,“这是泰国2001年的一套花卉邮票,我觉得颜色很活泼。”
虞树棠还没从这片密密匝匝的邮票夹里回过神来,就见柳见纯打开通顶书柜最左侧的一整扇长门,“这是邮票年册。”柳见纯介绍道,拿出一本给她看,里面有各种介绍,特地保留着邮票放置的位置,严丝合缝,她从来不知道还有这种东西。
“这是……这是多少?”虞树棠震撼了,她从朋友圈看还以为柳老师只是单纯的邮票爱好者,这样一看,说收藏家也不过分!
“我家从92年开始订年册的。”说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柳见纯也是兴致勃勃,“我妈妈本来就喜欢邮票,92年正式出编年册之后每年都订,我小时候经常和她一起整理,年册也分很多,你看这么多,实际上有不少重复,很多是同一年的大小版,这些集邮册里面的,都是老邮票,那时候没有规范的年册,大家都集散票。”
虞树棠听得入神,柳见纯看她没有丝毫的不耐烦,眉眼弯弯的取出一册来:“这个是60年的《金鱼》特种邮票,特38。”
她的集邮册上也贴着便签,写着年份,名称和编号。
“还有这个有意思。”她又往后翻了两页,“特40,是《养猪》系列。”
五枚邮票五彩缤纷,插画猪很有早年风格,虞树棠看得目不转睛。这些票保存极好,上面干干净净€€€€
虞树棠一怔:“这些没有邮戳的?”
“没有的呀。”柳见纯道,“这些都是新票,你买的是信销票,上面盖了邮戳的。”
“怪不得这么便宜。”虞树棠忽然明白过来,“老师,那是不是很没收藏价值?”
柳见纯轻轻地摇了摇头:“好看就是最大的收藏价值。其实现在大多数邮票都很便宜的,之前就连新票也是分等级的,全胶无背贴的最贵,现在哪里还讲究那些?”
她慢条斯理地讲给虞树棠听:“信销票很多人还会讲究上面盖的邮戳是否清晰,我比起那些,最注重的是品色和图案。小树,你送我的都特别漂亮,而且我还没有收集过日本邮票,真的特别喜欢。”
“下楼吃点水果吧?我刚买了些山竹和芦柑。”纵使小树没有不耐,柳见纯也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太久了。
“我想多听听。”虞树棠道,她自然是察觉到了柳老师的心思,可绝对不是假装迎合。她是真心地很喜欢听柳见纯讲述这些东西,就像那些视频一样,娓娓道来,春风拂面。她本来对邮票毫无了解,也不感兴趣,可这短短的一会儿,她就觉得这项爱好和柳老师是一样的奇妙。
柳见纯的目光静静地望着她,对她嫣然一笑,伸手取下了一本年册:“这种是小型张,单枚成张,四周有装饰……”
芦柑酸甜,虞树棠吃了一瓣,满口都是迸溅的汁水。外面天已经黑透了,刚才在书房,柳见纯和她一起翻阅了好些本年册和集邮册,她真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劲头,兴致很高,甚至还给柳老师特地给她看的木质和金箔邮票拍了照。
柳老师说她没有系统收集过国外邮票,不过加蓬的木质邮票,不丹的钢箔邮票她是收集齐了,她对异质邮票很感兴趣,只是有一些很难收集,比如加蓬的第一枚金箔邮票,上面的图案是获得诺贝尔**的阿尔贝特€€施韦泽。
虞树棠一一记在心里,她想如果有机会的话,京城可能能找到?
“小树,时间不早了,我做点晚饭吧。”柳见纯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快要七点了,她竟然在书房和小树一起看邮票,消磨了三个小时。
自从妈妈去世之后,再也没有人愿意陪着她翻阅那些小小的纸片了。
虞树棠迟疑了一下,她内心深处很愿意,以至于没有立刻拒绝。
柳见纯笑了笑:“很简单的,不用觉得麻烦,想吃米饭和炒菜,还是吃点意面?”
“意面吧。”虞树棠不假思索,想也知道意面一定要比炒菜稍微方便一些。
“我冰箱里正好还有基围虾,可以做鲜虾番茄的。”柳见纯起身,经过虞树棠的时候,顺手虚虚地按了按她的胳膊,“你休息一会儿,你是我的学生,又是客人,当然得我招待你了。”
她现在说出这句话已经毫不动容,小树是自己的学生,所以她坦然地接受,别说小树不喜欢她,哪怕是小树真喜欢她,师生关系存续期间,她们也不会有任何的可能。
毕业之后呢?小树大概率会离开申城吧。她听徐蔚然说过只言片语,无论让谁来看,小树都会回家,家里条件那么好,何必留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找罪受?
更何况……小树不喜欢她。现在争取不了,往后大约也不再有争取的机会。
虞树棠一个人在客厅里,踢脚线取暖器比不上地暖,可也比她想象的要暖和不少,她一边剥山竹,一边觉得胡杨骆驼一定被晒得暖洋洋的,她总觉得那只骆驼坐凳在笑。
她也想要微笑,没来由的,柳老师这个奇妙的人就有这样神奇的魔力。在她身边,缭乱的心绪被抚平,低落的阴霾被吹散,虞树棠又不受控制地想,柳老师将来的恋人一定很幸福。
不对,是很幸运。
柳见纯不止做了意面,她特地又煎了一小块肋眼牛排和一个溏心蛋,配上沙拉,一并盛到一个盘子上,小树正是需要多吃一点的年纪。
面前的盘子是陶瓷盘,上面画着各式各样的食物,面包、年糕、鸡蛋……“好可爱。”虞树棠道,“老师,这是买的手工做的吗?”
“是我自己做的。”柳见纯抿唇笑了,“很早之前陪两个侄女去景德镇玩,在那儿做了好多,做得不好。”
“很可爱。”虞树棠由衷地说,盘子不完全平整,图案也有些笨拙,可落在她眼里,简直是更可爱了。
她把盘子里的东西吃得干干净净,觉得别说食堂,餐厅做的都不一定有柳老师做得更好。
“谢谢。”她有点突如其来的不好意思,以往在别人家吃饭,吃不完会觉得很有负担,这会儿她吃完了,却也有些不好意思,“老师,你做得太好吃了。”
“还要吗?”柳见纯道,“还有沙拉的,要不要再吃点?”
“不用了,”虞树棠匆忙拒绝,“我已经吃得太饱了。”
“胃口好是好事。”柳见纯动作很轻地卷起意面,“我现在就有点吃不下那么多了。”她没接着说,不愿意把话题拐到说什么等你到这个年纪就知道了那种废话。年轻人不愿意听,她也不愿意说,搞得像自己多有人生阅历似的。
她抬起视线,忽然发现虞树棠正专心地看着她,好像正全神贯注地等着她说话。
“怎么跟上课一样呀。”她打趣了一句,虞树棠不知道怎么接,半晌很真心地说:“老师,我觉得你不管是说话还是上课,都让人很想听下去,你的学生一定都特别喜欢上你的课。”
这夸奖太直球,换柳见纯不知道如何说了,她叉了一只虾,慢慢地说:“你也只听过我一次课的呀。”
“你的视频我都看过好多遍了。”虞树棠道,“而且那一次我都完整地听下来了。”她自己都意识到这称赞既突然又大胆,可她已经刹不住车了,居然傻乎乎地说:“老师,我很佩服你。”
第52章 好奇妙,她想她真的从来没有遇到过像柳见纯一样的人。
这是什么话啊!虞树棠简直是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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