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山堆
柳见纯个子比她稍低,今天休息日,乌棕色的头发没有像往常一样一丝不苟地盘起来,而是微微打着卷散在肩头。
付少琳走在最前面问了一句:“小柳老师是想哪种车子?”柳见纯和她并肩,下意识地就把目光投向了她。
虞树棠捕捉到了她的眼神,立即解释道:“老师,现在不止有两种车,山地车和公路车,还有一种,叫做gravel瓜车,也就是砾石公路车,介于山地车和公路车两者之间的。像我骑的其实也不能完全算是山地车,而是山马,因为压马路比较多,很多都做了改装。”
她向前走了两步,在一套fitting设备旁边立着这三种车子,她一边上去演示,一边又解释道:“我那时候还没那么流行瓜车,大家都是将车子改造成山马,山地车比公路车更安全,通过性好,刹车灵敏,易于操控,老师,即使平时大多都是压马路,可我觉得初学者,还是不大适合一上来就上公路车。”
公路车骑行姿势压得很低,一看就竞技而专业,柳见纯心里怵了三分,她不假思索地说:“那就还是不要公路车了。”
“来都来了,怎么能不做下fitting。”付少琳说,“小柳老师,虽然一般都是公路车才会做这种,但是找到适合自己的坐垫高度、把立长度,测量你的身体角度,柔韧性和运动情况……也是很重要的,会让你骑得舒服很多。”
中间的那一大段术语柳见纯根本没听懂,她云里雾里地随着付少琳的引导站定,被测量身高、肩宽、跨高等数据。
柳见纯很配合,配合得甚至都有点乖了。她虚虚地目视前方,长睫毛微垂,一双桃花眼无论看向哪里都是脉脉含情。
虞树棠静默地看着她,心底里有一闪而逝的疑惑,那天拼桌,自己为什么会完全没注意到柳老师呢?
第9章 真年轻,真美丽的一棵翠绿的小花树。
“小柳老师,你平时打球吗?”付少琳问,柳见纯有些惊讶:“我打羽毛球。”
“怪不得你的左右手有力量差。”付少琳道,“这就是运动机能检查,其实公路车更需要这样繁杂的调整,不过我想着给你做一遍也没有坏处。你的柔韧性很好,平时肯定是有运动习惯,平时也做普拉提?”
柳见纯点了点头,她余光瞥到虞树棠正在专心地望着自己,即使明知道是因为这棵小树是因为关心测试过程,她还是忍不住心口一烫。幸好付少琳让她转了身,帮她贴动态捕捉的定点,要做下一个项目了。
等到捕捉完成,虞树棠主动走上来一起取贴点,有这两个专业人士在,她的动作就显得好笨拙,虞树棠便道:“老师,你不用动。”
说完,她半握住柳见纯的手腕,心无旁骛地、轻而娴熟地取下她腕间的一枚贴点。柳见纯浑身绷紧,一颗心怦怦直跳,面上还是娴静美丽的,掩在卷发后的耳尖已经不由自主地泛红了。
虞树棠自然是没有注意到,付少琳去电脑上查看数据,她取完最后一枚贴点,从桌上拿起柳见纯的翡翠手串,顺手就要帮她戴上,被柳见纯匆匆阻止了。
“我来就好。”柳见纯说,她背过身去,一副查看屏幕上数据的样子,将乱了拍的心跳从喉咙口咽下去,很快就又是一派平静了。
“老师,你想要什么价位的?”虞树棠向前一步,和她并肩,“这样方便选一点。”
柳见纯哪懂什么车子价位,只是上网查了查,好像说好的车子都要五位数了。她迟疑了一下,还是道:“我想,一万?还是说贵点比较好?”
“一万基本已经能一步到位了。”虞树棠转过头来对她嫣然一笑,左颊下方的笑弧近似甜蜜,柳见纯被这笑容一照,方才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让她再想问是否便宜一点的也可以也问不出口了。
“老师,像我其实挺长时间没有换车了,要是以前,我肯定会推荐你和我一样改山马,不过现在瓜车确实是个更好的选择。”
说到自己熟悉的领域,再加上是真心地想帮柳见纯把车配好,虞树棠的话都稍微多了起来。
风掣俱乐部车店并非一个品牌的经销商,而是一家集合店。虞树棠带着她,一点点地走过整间店面。
“瓜车的舒适性和改装性都特别强,有人因为不喜欢它和公路车一样的弯把所以改成了直把,结果仔细一看,一样的宽胎,一样的直把,和山地车也只有车架几何不同了。”
这大约是个自行车领域的笑话,柳见纯完全没听懂,可是不由自主地笑了。
虞树棠也跟着一笑:“瓜车当然能买到好的整车,可性价比没有那么高。老师,你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着还是帮你自组一辆好,这个价位,完全可以上到闪电的碳架。当然,瓜车也有很多java、marlin之类的的品牌,性价比也比较高,不过我想还是要给你上这种保有率和保值率最高的大牌子最好。”
虞树棠接下来又说了一些什么碳纤维轮组,禧玛诺变速套件之类的术语,柳见纯抬起视线望着她漂亮的眼睛和神采奕奕的神情,绝非故意的,但真的一句话都没能听懂或者听进去,只听到了小树的最后一个问句:“车架也是可以涂装的,老师你要是不喜欢,可以帮你涂你喜欢的颜色和图案,你喜欢什么颜色?”
“我喜欢……”柳见纯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想要移开一点视线,“青绿色。”
她一直觉得青绿色是一种很奇妙的颜色,既有着湖海的青,也有着植物的绿,生机勃勃之中,自有* 一片清澈与沉静。
“你今天衣服的颜色吗?”虞树棠道,“真好看的颜色。”
她说得是如此自然,完全是礼貌地称赞。柳见纯紧紧地捏住了腕间的一颗翡翠珠子,随即一笑,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也问道:“那你喜欢什么颜色?”
虞树棠说:“说不好,我觉得每个颜色都很好看。”她说完,向过来的付少琳摆了摆手,快步走了过去。
柳见纯微微地抿了抿嘴唇,一颗心不知怎么,没来由地向下跌了一跌,也跟着她过去。
“老师,你等一会儿。”虞树棠道,她拉了一把椅子,又从纸箱里取出一瓶苏打水递给柳见纯,“我和琳姐去后面库房里看看。”
等到走得远了一些,她才低声道:“琳姐,配件都用好的,价钱再尽量地往下多压一下吧。不让你装,我来装,就不收组装费了,就是改涂装还得你来。”
“你也被美色迷惑了?”付少琳故作惊讶,伸手从架子上取出一只花鼓。
“我这次论文需要一点近现代银行的信息,柳老师帮了我很多。”付少琳和唐湘性格相似,平日里挺玩得来,虞树棠习惯了她插科打诨,心平气和地回答道。
“还以为你铁树开花了呢。”付少琳说,她语气认真了些,“组装你来吧,我涂装也不收费,人家也算我老师呢。”
“那到时候你搭配一下,她喜欢青绿色。”虞树棠道,“就这两天吧,我明天来和你商量配置单,咱们尽快组好。”
付少琳应了一声,径直往里走去:“那我就不送你们了,先盘盘我的存货。”
外面阳光灿烂,透过落地的玻璃墙泼进来,虞树棠返身从库房出来,豁然开朗。柳见纯正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小口地抿苏打水。可能是阳光太刺眼,她微蹙着眉,脸上的神情就显出一点轻微的不悦来。
可就是这样的表情,落在她那张脸上,反而比往常的温柔矜持,更显出一种勃勃的生动。
柳见纯听到她的脚步声,转过头来对她笑了:“都好了吗?需要多少钱呀?”
“不急。”虞树棠道,很条理分明,“老师,我明天来找琳姐碰配置单,组装快的话一天就能装完,就是车架涂装需要一周,等收到车子再付也不迟。”
柳见纯听到这复杂的工序,只觉得反悔的机会肉眼可见地从自己手边彻底溜走了。她勉强又露出一个很期待的笑脸:“那需要我什么时间来取和我说一声就好了。”
“我给你送过去吧。”虞树棠理所当然地说,“你开的汽车这辆车塞不进去,到时候我骑过去,尺寸是不大合适,不过这是最方便的了。”
柳见纯是很想拒绝的,她一向不太喜欢麻烦别人,可面对着虞树棠,这棵小树正望着她,真年轻,真美丽的一棵翠绿的小花树,她无论如何也讲不出拒绝的话了。
“那走吧。”柳见纯道,“我是送你到学校,还是到小区?”她强行把话头给咬住了,现在十一点钟,正是吃午饭的时间。
可旋即她心内又有些后悔,学生帮老师尽心尽力了一上午,请吃顿饭实在是应当应分。自己这样一点不提,是不是反而显得不好,倒让小树误会?
她心内乱糟糟的,虞树棠不知道,刚才看见的她蹙眉不悦,并非是因为阳光刺眼,是她自己内心天人交战,恨死自己了。不知道怎么就要稀里糊涂即将花出去一万块,要买一辆自己根本没什么机会骑也不感兴趣的山地车!不对……甚至都不是山地车,人家叫瓜车!
最糟糕的是,一旦有了这辆车,很有礼貌的小树会因为感谢,加上她老师的身份,和自己继续保持长期的接触……自己都滑坡到了这种地步,居然还在自欺欺人地计较不该请虞树棠吃顿午饭!
柳见纯情不自禁地又去摸腕间的翡翠珠子,虞树棠抬起手表看了一眼,自自然然地说:“老师,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吃午饭。”
这句话把柳见纯所有凌乱的心绪都打断了,她想也不想:“老师请你吃。”
“那我们aa。”虞树棠不以为意,在她看来这都是不需要纠结的事情,“老师,你想去哪?”
柳见纯不了解她的喜好,怕自己选的她不喜欢,便又将问题推了回去:“你想吃什么?”
“老师,你今天还要回学校吗?”虞树棠问。
柳见纯心念一动:“你是想去研究所借书吗?那我们可以回去一趟……”
“不是。”虞树棠忍不住笑了一下,她有时候发现,柳老师真的挺可爱的,有点太过体贴别人了。“我是想说,如果你要回去的话,我们可以去清远街吃,如果不回去的话,这附近有家云南菜也不错。”
“那回去吧。”柳见纯自己也有点害臊,“正好回去一趟,博科你没借到的书研究所有,就别去万融跑一趟了。”
车厢里车载香薰散发着淡淡的无花果香气,虞树棠将一边头发掖到耳后,回复着唐湘的消息。
妈妈的消息紧随其后:小树,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虞树棠默了一会儿,抬起手腕,有些焦虑地更换了一张手表的壁纸,又觉得有些不满意,再次换了一张,这才回复道:7月6号放暑假,我看看什么时间的飞机票合适。
她并不是不想见到妈妈和爸爸,只是内心里,总有一种紧张和困惑,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她马上升研二了,马上就要毕业了,那种焦虑简直是无以复加的,如影随形的。
汽车等待着一个漫长的红灯,一首歌放完,车内陷入了一段小小的寂静,就连虞树棠均匀的呼吸声都是如此清晰,每一声,都轻轻地,响在了柳见纯的耳畔。
第10章 柳老师,咱们好像真的很有缘分啊。
清远街人来车往,柳见纯将车停到外面,和虞树棠走路进去。这是一条窄而长的老街,两旁植满了高大的梧桐,翠绿的树影将灿烈的阳光几乎都密密地全遮住了,只在街面上留下许多游动的金黄色光斑。
“老师,你想吃哪家?”虞树棠问道,这两边都是各式各样的小餐厅和饭店,除了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家烟火气的铁板炒面,还有一些做西餐的地方,和摆着高脚椅的咖啡店。
清远街虽然人满为患,但颇为安静,两人步伐不快,几乎有点像一场静谧的散步了。
“你经常来这里吃饭吗?”柳见纯问道,刚才在车店是虞树棠话多一点,到了这儿,在斑斓的树影下,她忍不住想多说两句了。“这里有好几家都很好吃的。”
“不经常的。”虞树棠说,“在食堂吃得比较多,而且这里人太多了,平时我自己的话不来,也就有时候和唐湘来吃铁板炒面。”
“那我知道得比你多一点。”柳见纯笑了,一双明亮的眼睛也跟着弯起了一点,“铁板炒面那家店在街尾的,在街头的地方,有一家西班牙菜,做的小鱿鱼煎蛋很好吃。”
“前面就是。”柳见纯示意她往右手边看,“再向前,有家居酒屋,有的老师很喜欢过来吃这家的烤银鳕鱼和牛舌。”
“铁板炒面前面一点,有家做粤菜的,特色是大漠风沙鸡。”柳见纯兴致勃勃地说完,忽然觉得有点不妥,她知道在外租房的虞树棠家庭条件不会差,不过小树到底是个学生,不好吃得太贵。“价格都比炒面要高一些,不太适合工作餐呀。”
“今天是周日啊。”虞树棠好自然地说,她不假思索,“不算工作餐。”
柳见纯一怔,有时候不知道这棵小树是潇洒的性格使然,还是故意地,细心地接住她的许多体贴以至于的局促。
“小树,你选吧。”她笑道,“你想吃哪一家?”
“就这里吧,正好也走到了。”两人旁边就是这家西班牙菜餐厅放置在户外的露天座椅,木质的桌面,橙蓝相间的椅子,虞树棠顺手替她拉开一把,自己坐到了对面。“老师,你推荐一些吧,我没怎么来过这家。”
柳见纯点的都是自己吃过的,不会出错的招牌菜,火腿拼盘、小鱿鱼煎蛋和海鲜饭。她还点了道酒烹的蓝贻贝,风味独特,自己开车不吃这些,小树可以尝尝,最后又要了一份巴斯克流心蛋糕。
这家店不扫码,都是用菜单。柳见纯合上菜单,一颗心不自然地跳了跳,对服务生说:“我可以进去挑挑鳌虾吗?”海鲜饭里会放新西兰鳌虾,来过几次的客人都知道可以进去自己挑选。
“好,我带您过去。”服务生引着她进去,虞树棠靠在椅背上随意看了会儿微博,柳见纯这才出来,对她笑道:“小树,刚才忘了点喝的,也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就要了两杯洛神花茶,这里做得不错的,我想中午就不要喝咖啡了。”
她很爱笑。虞树棠从视频里就发现了,柳老师讲话总是含着一种微微的笑意,然而那种从容的习惯性的微笑完全无法同现实比拟。
某种意义上她还挺理解付少琳说的话的,真不是夸张,也不是因为自己喜欢女人所以难免对女人有滤镜,柳老师身上确实有一种很容易让人心生亲近的柔情。
虞树棠便也笑了,眉眼舒展,十分美丽:“柳老师,你真的不是特地进去付账的吗?”
柳见纯一呆,一时间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她当然是进去付账的,可她哪想得到,自己一出来就被虞树棠给点破了!
她脸上还是十分柔和平静,只有一双眼睛睁大了,长长的睫毛情不自禁地抖了抖。
虞树棠怎能不清楚她的心思,肯定是东西太贵了,柳老师不想让她这个学生aa。她对于这些事情讲实话不太愿意放在心上,纠来缠去的没什么意思,反正她都决定了,等到那部分论文写完之后,还要正式地请柳老师吃顿饭的。
“这个很好吃。”她吃了一只饱满新鲜的蓝贻贝,轻巧地把话题给转移了。
“你多吃点。”柳见纯抿了抿唇,说不清是否是松了口气,还是含着另一种复杂的心绪。她面对虞树棠的时候,好像二十岁的心悸和混乱姗姗来迟,不合时宜地降临到了现在这个自己身上。“这道菜是白葡萄酒烹的,我就不吃了,开车还是严格点好。”
虞树棠点点头,不慌不忙地一只只把蓝贻贝吃掉了。
“老师,涂装除了青绿色之外,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图案?”虞树棠问,菜量不大,蓝贻贝七八只,她吃完,抽出一张纸巾擦拭手指上沾的一点汁水。
她手上没有任何饰品,戒指、手链一概没有,只有一枚手表,白皙得干干净净。柳见纯对于自行车问题,她想她不是故意心不在焉的:“都可以的呀,我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图案,你们帮忙设计就好了。”
“好。”虞树棠应了一声。这时微风吹得梧桐树叶簌簌摇晃,太阳移动,从她们这个角度望过去,半条街仿佛刹那间,被笼进了一片美妙的阴影之中。
虞树棠想到那天她留存下了月亮,果然,柳见纯举起手机,同样地留存下了这一幕。
巴斯克蛋糕切开是半熟的流心,正巧妈妈发微信过来问她午饭吃什么,她便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
“喜欢这个蛋糕?”柳见纯问,虞树棠晃了晃手机:“发给我妈的。”
柳见纯有意不想继续问下去,她和小树的关系,了解那么多也是根本没有用处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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