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章鱼好运饺
姜池动了动胳膊,有些混沌的脑袋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像只是一瞬,她就从好好坐着的人,变成了一个被裹紧的宝宝,还是为了防止乱动,胳膊腿都被毯子缠住的那种。
夏云鲤又催了一遍。
姜池沉默着,艰难地把手抽出来,成功找回自己端水的权利。
“我应该没感冒。”她试图说服太过紧张的室友。
“你看看你,手是冷的,额头是烫的,说不定都发烧了,来,先夹上体温计。”
夏云鲤端走水杯,用额头抵着试了体温,把要坐起来的姜池轻松按了下去。
她摇着头,一脸不赞同地说:“你的脸都烧红了,还要嘴硬。姜姜,难道你是害怕吃药太苦吗?”
肩膀被一股大力按下的下一秒,属于另一个人的微凉体温,就这样顺着相抵的前额传过来,姜池来不及拒绝,被浓密睫毛扫过的痒意酥麻,宛若电流,刹那间冲刷过全身。
她的骨头软成棉花,舌头化成甜水,彻底丧失了辩驳的能力,无法解释脸红原因,只能被迫认下自己怕苦。
她点了头,室友的眼神反而更亮了。
“可怜姜姜。”夏云鲤说,“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第18章 像落难小狗一样回家
“三十八度四,还说自己没感冒。”
夏云鲤看着体温计上的度数,关怀的目光当场转为责备,看得正挣扎起身的姜池石化当场。
后者捏住被角,老实躺回枕头上,心里却忍不住嘀咕:教导主任的名头,应该换小鱼来做才对。
越是好说话的人,一旦板下脸,就显得越可怕。
“你不想打针的话,我们就先吃药好不好?家里有冲剂,应该不会太苦。”见人乖乖躺好,夏云鲤软化下来,又爱又怜地摸了摸姜池的头发,留下一句等我,就起身出门去拿药箱了。
姜池紧紧抿着唇线,从耳根到面颊都红着,双眸略微失焦,瞧着就跟发烧到脑子不清醒似的。
又有体温计作证,谁能看出来这里也有害羞的一份功劳。
从客厅方向传来药箱被翻动的哗啦声,姜池偏头,蹭了下枕头,仿佛想要视线穿透门板和墙体,见到正为她忙碌的人。
今天是她双亲的忌日。
姜池在墓园待了整整一天,说了很多话。讲她现在的工作,生活,讲夏云鲤。
一谈到后者就滔滔不绝,从她们第一次见面,在小区门口见到正喂猫的夏云鲤,再到第一次一起吃饭,洗碗,逛街采购。
很难想象会有这样一个人,自然又突然地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她的同事兼同学庄思雨,用了四五年的时间,才让姜池放下防备,把她当成朋友。
小鱼却快的不可思议,从陌生人到朋友,能有两周吗?
突然产生的感情于她而言,就像是黑纸上的一点雪白,荒原上的一簇篝火,太过鲜明显眼,想不发现都难。
姜池同父母说了自己的心思,照片上的人面容尚且年轻,含着笑,花叶随风摇动,像是在点头,又像是包容。
她却像吃了一颗定心丸,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翻出手机,姜池点开万能的搜索引擎某书,去搜索如何分辨一个人是直女还是同。
活了二十七年,她头一次有了想要恋爱的冲动,也有了心动的对象,不曾想一上来就是高难度,竟然需要先考虑自己在不在对方的择偶范围里。
看了一堆帖子,姜池找来找去只总结了三个字——边界感。
这部分因人而异,但大多数直女之间的相处都很亲密,日常不论是牵手、挽手,或者拥抱,贴在一起,说一些爱来爱去的话,都属于正常行为。
有的还会互相亲对方的脸。
相比较下,女同就会很注意自己的行为,基本不会主动和同性有太多肢体接触。
那么小鱼呢?
她刚要回想,正主就走了过来,动作自然地把冲好的退烧药放到唇边吹了吹后递过来。
“不然我喂你吧,发烧的人会没力气,不要逞强哦。”她说。
一副如果姜池点头,她真会动手的模样。
看姜池自己把水杯接过去喝了,她还有点遗憾地说了句好吧。
搞得姜池一时间不太确定自己究竟是感冒,还是瘫痪。
夏云鲤又举出两瓶口服液,吸管都插好在上面,见人乖乖喝了,她哇了一声,仿佛幼师再就业般开口道:“全喝光了,姜姜太棒啦,这么苦的药直接就喝完了,好厉害哦。我切了苹果,快来甜甜嘴吧。”
姜池:……
迎上人高兴又夸赞的目光,她的耳根可耻地红了两个度,唇瓣翕动两下,“没有很苦。”
苹果已经削了皮,切成小块,插着牙签,还没吃就闻到一股清甜的水果香,放入嘴里一嚼,汁水充沛,几乎甜得让人牙疼。
是药太苦?还是话里的糖分太多?
姜池晕晕乎乎,被人拿着湿巾擦手擦脸都没能拒绝,夏云鲤让她抬手,她就抬手,让她仰头,她就仰头。
迷迷糊糊地又被人顺了顺头发,避免躺下时扎到脖子。
室内的光被调整昏暗的暖黄,药效很快发作,姜池的眼皮开始打架。
而夏云鲤不知道哪儿找来一段儿童睡前读物,不急不缓地念着小鸭子的故事,声音像流动的小溪,舒缓又平和。
“快睡觉吧。”她说,“我守着你呢。”
说来也怪,姜池就这样睡着了。
她本来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例如谢谢,我没事之类的话。她的理智还没下线,已经二十七的人还听睡前故事,实在太荒谬,区区小感冒就被这样夸张地照顾,更是荒唐,又不是没生过病,哪有这么娇气。
可拒绝的话就是没能说出口。
灯光像融化的蜂蜜,夏云鲤的声音是柔软的音符,被子是催眠的陷阱,拽着她往梦境深处游去。
姜池的呼吸逐渐平稳悠长起来。
夏云鲤慢慢停止读文,她坐在床边,静静看着陷入沉睡的人。
发觉眼镜对眼睛的缩小作用还是挺大的。
姜池的眼尾微微上挑,睫毛却没有那么卷,只是稍稍带着一点弧度,像两个小扇子。她有一个很完美的鼻子,和偏薄的唇。
唇肉的颜色像红柚果肉,淡粉,淡红,就是不知道尝起来是不是也很甜。
察觉到跑偏的心思,夏云鲤轻轻拍了自己一下。
她调转视线,终于有时间能观察一下这间卧室了。
目光扫了一圈,夏云鲤无端想起她刚搬过来的时候,房间就这么素,什么都没有,只多了床头柜上的一个西部牛仔小猫摆件。
大概,姜池就是那种外表冷淡,内心很柔软的人吧,所以才会喜欢这些东西。
真看不出来。
所以总是板着脸的人,忽然像落难小狗一样回家,夏云鲤仿佛被戳中了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当场母爱泛滥。
直到现在,她才忍不住唾弃自己反应实在过激。
正反思时,床上忽然传来点动静。
熟睡的人翻了个身,从平躺转为侧躺,膝盖弯着,两只手交错放在枕头上,微微握着,细碎的发丝轻搭在脸旁,和睫毛一起挡出一小片阴影。
啊——可爱——
夏云鲤无声尖叫起来,难以遏制地掏出手机咔嚓偷拍了两张照片。
平时生人勿进的,睡觉时竟然缩成小小一团。
夏云鲤啃着指尖,快速又蹑手蹑脚地关灯出门,紧紧攥着手机,贼似的跑了。
再呆下去,她恐怕就要发出一点分贝奇高的动静来,把整栋楼都吵醒了。
第19章 云朵做的公主
姜池很少做梦,通常都是一觉睡到天亮。
庄思雨听说这件事以后,又是羡慕又嫉妒,像吃柠檬似的,嘴里直冒酸气,说她自己每天都会做梦,休息不好,脑袋很累。
她当时没觉得不做梦有什么新奇的。
奇妙的是,姜池现在很清楚自己正在做梦。
毕竟不会有人活在海里。
她变成了一条人鱼,住在一个很小的海底洞穴里,洞穴里有一个超级大的贝壳,她每天就在贝壳里睡觉,把床打理的干干净净,还准备一些水草珍珠做装饰。
有一天海面下了大暴雨,他在水底听到人类的呼救声,浮到水面上一看,一艘巨大的轮船正要沉没。
原来这是小美人鱼的梦,她颇为好笑地想,一定是睡前听夏云鲤念童话故事的功劳。
然后她就见到了从船上跳下来的公主,穿着流光溢彩的银白长裙,璀璨的王冠戴在卷曲柔软的黑发里。
公主有着和夏云鲤一样的脸,姜池来不及多想,身体比脑子动得更快,先一步把公主救下。
没想到下一秒,夏云鲤公主突然长出了翅膀,抱着她一起飞上了云彩做的王国,告诉她自己正缺一位妻子。
说着就弯下腰向她吻了过去。
公主的唇比云还要柔软,身体像蜜糖一样甜。
姜池是被敲门声叫醒的。不知道是应该感谢还是埋怨,梦境就这样被打断。
“起床啦姜姜,已经七点了哦,今天还要上班呢。”
分明刚刚还在叫她“我的爱人”,一睁眼就换了个称呼。
姜池掀开被子,伸手摸了一下额头,温度已经降下来了。呼吸也很顺畅,没有鼻塞,看来她的感冒吃一片药就好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竟然觉得有一点遗憾。
夏云鲤正在端菜。
今天的早餐非常清淡,主食是小米粥,配菜是皮蛋豆腐,素炒油麦菜。
她昨天睡的有一点晚,比平时要晚睡两个小时,但今天依旧精神奕奕,半点疲倦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