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黎七七七
赵嬷嬷笑眯眯说道,又朝二狗他们那里看去,“提亲的喜酒、喜饼、茶叶等等都带过来了,皆是从库房里挑出来的好东西。本来刚才就应该送进去的,只是老奴见里面相谈甚欢,便让他们在外面先等一等。”
“送后院吧。”
祁幼安伸手把大雁接了过来,她在前面走,赵嬷嬷带着二狗和六子他们跟在后面,不忘提醒道:“大小姐,这大雁你可得交代宋姑娘好生养着,只有这样你们的感情才能长长久久,若养死了,可就不吉利了。”
“好。”
祁幼安一口答应下来,心里却思忖着宋姐姐眼睛看不见,自己可借此机会日日过来喂养,在成婚前也就能日日见着宋姐姐了。
后院里倒是有一小间杂物间,不过门锁着,祁幼安并没有钥匙,便让他们将东西摆放在院中的石桌上,自己则将大雁栓在了靠着院墙边的一颗香椿树上。
李媒婆也跟了进来,嘟囔着商谈婚事应该让自己也跟着的,不跟着不合礼数。
祁幼安笑了笑,没说话。
赵嬷嬷也没理她,自顾自四处打量,看着干净的院子不由赞叹了声,“大小姐,您看看这院子虽然小了些,但看起来真敞亮,干干净净的。”
这里是心上人的家,祁幼安自然也是看哪儿哪儿顺眼,再看到宋泽兰卧房那扇紧闭的门时,心中更是说不出的欢喜,她的嘴角止不住上扬,“是啊,宋伯母可勤快了,不像我娘亲,天天睡到日晒三竿。”
身为将军府的当家主母,哪里用得着她去清扫院子?
这话若是让夫人听见,保不准要把大小姐的耳朵拧上个三五圈了。
“哎呦我的大小姐啊,你小声点儿,这话可不敢叫夫人听见……”
两人聊了许久,那扇紧闭的房门终于开了。
祁幼安蹲得脚都麻了,她连忙起身迎上去,却是宁芳疾步先走出来,似笑非笑道:“祁幼安,你行啊,长本事了,天没亮就把你娘拽起来给你上门提亲的时候怎么不嫌弃你娘懒了?”
“额……”
祁幼安这下算是自投罗网了。
但逃跑已经来不及,宁芳脚步快,手也是快的,狠狠揪着她的耳朵拧了一圈,与赵嬷嬷心中所想少了两圈,却也大差不差了。
疼的祁幼安想要嗷嗷叫,但看到她娘亲身后走出来的人儿,默默咽了回去,再看到宋母出来,尴尬笑了笑,连求饶的话也不说了。
这婚事谈成了,祁幼安在宋母心里那就跟亲女儿无异,宋母哪里会舍得笑话她,出来见着这场面便慌着解救她,“好了好了,小将军无心之言,夫人您便饶了她这一回吧。”
宋母劝,赵嬷嬷劝,李金花也跟着劝,这才把祁幼安的耳朵从宁芳手里解救出来。
宁芳对着她又骂了句没良心的兔崽子,才消了气,“幼安,兰儿初来乍到,你带兰儿在城里逛逛,不准出城,也不准带兰儿去不三不四的地方,若让我知道你欺负兰儿,小心为娘扒了你的皮。”
她顿了顿,凑近祁幼安耳边又低低道:“别呆头呆脑的,对兰儿要热情主动些。”
说罢,她又跟没事人一样,笑呵呵挽着宋母走了。
赵嬷嬷和李金花也都是人精,知道这是将军夫人给两人创造独处机会培养感情,递给祁幼安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便跟着出去了。
很快后院里便剩下了她二人。
“安安,我有些话要与你说。”
宋泽兰扶着门框,浅笑着问她,“要不要进来坐?”
今日的阳光格外明媚,温暖的光芒穿过云层,洒落在院子里的角角落落,亦落在她的眉眼之间。
往日那双黯然失色的眸里映着微光点点,流转温柔,祁幼安恍惚看到了自己想象中宋姐姐明眸善睐的样子,不禁有些痴迷,片刻才回神嗯了声,“宋姐姐,娘亲让我带你出去逛逛,要不路上再说?”
宋泽兰微微摇头,“安安,伯母让我娶你……”
她话还没说完,祁幼安便急急打断了她,“嫁娶都一样,没什么区别,宋姐姐你答应了吗?”
祁幼安的急切,不禁让宋泽兰回想起将军夫人说的婚事从简,省去三媒六娉,挑好日子便将人送过来拜堂成亲。
听起来满口嫌弃,似乎也是迫不及待要将女儿塞给自己。
她在心里暗叹了声不愧是母女,轻勾的唇角却是驱散了心头几分茫然,“嗯,伯母要了我的生辰八字,说是算好日子便让你我成婚。只是我眼疾在身,怕是也挣不了几个银钱养家糊口,往后日子必定比现在还要清苦些,若你想反悔,现在还来得及。”
“不不不,不后悔,”祁幼安万分恳切,“宋姐姐,能娶……嫁给你就是我祖上积德了,别的你不用担心,日后我养你就是了。还有伯母,我也养,当亲娘一样孝敬。”
少年人的赤诚之心宛如燃烧的火焰,炙热温暖,饶是宋泽兰看不见,亦感受到了,歉意浮现心底,“安安,没有人讨厌你,昨日我追出去,你大抵是已经离开了。”
她在门口喊了好几声,也没将人喊出来,反倒惊动了她娘。
得知是她又把小将军‘气走,’了,叨唠了好一阵子才肯罢休。
也幸亏她娘不似将军夫人,否则也该动手打她了……
第20章
“你追出来了?”
祁幼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到自己昨日说的那些混账话,她都觉一时半会儿没脸见人,“宋姐姐,你……你都不生我的气吗?”
若不是怕夜长梦多,她也绝不会今日就带着她娘亲过来提亲,最起码要过个三五日……
宋泽兰微微摇头,“生气倒不至于,只是觉得安安你心性纯善,这种不雅之言应当不会从你口中讲出来。”
唇边一抹浅淡笑意晕染散开,她眸里无神,却能精准捕捉到祁幼安所在的位置,“安安,你莫不是跟着旁人学坏了?”
她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如水,并无责怪之意,祁幼安却不敢怠慢,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宗旨,想也没想便顺水推舟道:“对对,都是我那些狐朋狗友把我带坏了,以后我绝不说了,我要跟他们统统绝交,再不来往。”
其实这些都是上一世祁幼安在军中待久了耳熏目染学来的,跟她的‘狐朋狗友’并无多大关系。
但宋泽兰并不知晓,“可是那日的林小姐?”
祁幼安忙不迭回道:“对,是她,以后我坚决不跟她来往了。”
她这般乖顺,宋泽兰却有些过意不去了,轻抿唇角半晌,“安安,我并无拘着你的意思,你要如何是你的自由,只是觉得这些话若是在外人面前说起,怕是会惹来耻笑。”
祁幼安在宋泽兰面前坦诚率真惯了,毫无保留有什么就说什么,喜欢被宋泽兰管着也就直接说了出来,“宋姐姐,我就喜欢你约束着我,只要你心里有我,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去做。”
“……”
她的直白却又让宋泽兰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忍着羞赧低低嗯了声,便转过身向屋内走去。
祁幼安犹记她娘亲的教诲,犹豫了下主动追进了屋,“宋姐姐,我们还出去吗?”
“你想带我出去?”
宋泽兰回身,两人差点儿又撞在一起。
祁幼安稍稍低头,下巴便蹭过了她的秀发,淡雅的兰香萦绕鼻息,皙白的脸颊瞬间泛起薄红,整个人宛如被施了定身咒,僵着不敢动弹了。
可惜她手足无措的慌乱模样宋泽兰看不见,宋泽兰只是感觉两人离的有些近,不自觉往后退了退,“安安,等我眼睛好了你再带我将佑宁城逛个遍吧。”
“为何?”
祁幼安愣了下,了然道:“宋姐姐,你不用担心,你看不见我可以讲给你听。”
“不是这个原因,”宋泽兰又笑了,笑容有些恍惚,“我眼睛看不见,若让他人看见你我在一起,兴许要取笑你了。”
“宋姐姐……”
祁幼安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心刹那间疼的无以加复,上一世她活了二十六年,世道艰难,见过太多的人遭受磨难忍受百般磋磨欺凌,怜悯过,愤懑不平过,可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心疼一个人,恨不得自己能够以身代之。
喉间发紧,干涩的说不出话来,如果眼盲的人是她就好了……
“我本不打算那么早应允你,只是伯母今日已经开口为你提亲了。”宋泽兰顿了顿,语气愈加柔缓,像是诱哄般说道:“安安,我信你所说的梦,也信你是真的心悦于我,只是我还没有做好成婚的准备,订下婚约之后可否等我复明之后再成婚?”
“……不好。”
她语气软,祁幼安也气不起来,反倒很心疼她,“宋姐姐,我早早嫁过来照顾你和伯母不好吗?又不影响你复明。”
祁幼安的话惹得宋泽兰哑然失笑,她微微摇头,却是什么也没说。
好在她眉间并无愠怒,似乎还有继续商量的余地,祁幼安伸出胳膊小心翼翼握住她的手,“宋姐姐,无论你的眼睛能不能恢复,我想与你结白首之契的心永远不会变……”
……
祁幼安没有被赶出去。
临近中午的时候,祁幼安在小厨房熬药。
不时看一眼坐在门口晒太阳的宋泽兰。
她的宋姐姐眉眼生得温柔,此刻春光和煦明媚脸庞,皙白如玉的侧颜显得更温柔了。
若非宋泽兰心里有事,纵使眼睛看不见也会察觉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偷看自己了。
一缕若有似无的轻愁缠绕眉间,半晌,宋泽兰从恍惚中回过神,侧眸向祁幼安所在的方向看过来,“安安,我被退过一次婚……”
“我知道,”祁幼安虽然在烧着火,但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听到她开口就立马知道她要说什么了,“我不介意,她不娶你是她有眼无珠不识金镶玉,她才是真真正正瞎了眼!白眼狼!枉为读书人!根本不知道你有多好。”
上一世祁幼安曾听宋母说过她女儿的眼睛原是好好的,是京城里最年轻医术最好的大夫,为了医治病重的未婚妻亲自试药研究方子,才不幸伤了眼睛目不能视。
那乾元君感激涕零,口口声声承诺会依照婚约娶她女儿,却在考中探花后背信弃义逼迫她们母女主动退婚,甚至为了不影响自己名声,将她们驱赶到了这千里之外的边塞。
而上一世,祁幼安还见过这位乾元君。
大兴二十五年秋,这位乾元君作为皇帝委派的监军来到平西军中,当时祁幼安在军中已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得知她便是抛弃宋泽兰的混蛋,便趁机在洗尘宴上灌醉了她,夜里潜入她营帐内将她痛打一顿,扒光丢到了外面。
若不是夜里巡逻的士兵发现将她带回去,那一夜霜寒露重就该要了她半条命。
如今想来,祁幼安仍是不高兴,“那种货色也不知道你喜欢她什么,表面装的斯斯文文,背地里一肚子坏水,除了会坑人和拖后腿,我都不知道要她有什么用!”
“我……”宋泽兰没想到梦里的她会知道这么多事,也没想到她会这么生气,怔了好一会儿,“我对赵小姐并无意,救她,不过是医者本分罢了。”
“鬼才相信!”
祁幼安一脸不屑,不自觉上扬的尾音却暴露了她的小窃喜。
宋泽兰笑了笑,有些无奈:“……我不骗你,亲事是我爹爹定下的,赵小姐提出退婚,我心底亦是轻松许多。”
不止是如释重负的感觉,还掺杂着一些隐秘的侥幸心思在其中……
“哦,”祁幼安故作不在意,其实很高兴,尾巴都快翘天上去了,她往灶膛里又添了把干柴,“给你报过仇了,我把她灌醉夜里偷偷潜入她房内狠狠揍了她一顿,她一直都没怀疑到我头上。”
想起上一世赵文娴醒来疑神疑鬼,军营里的人几乎怀疑了个遍,连主帅都怀疑了,可就是没怀疑到她身上,还将她引为知己的模样就想笑,忍不住笑出了声。
宋泽兰看不见,也能想象到她得意忘形的模样,唇角轻轻勾起,“安安不必为我鸣不平,赵小姐并没有做错什么。她的做法倒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人性本就是趋利避害,她考上探花,又受公主青睐,怎肯让一个瞎子影响了她的大好前程?况且……便是寻常百姓家,也不会愿意娶一个难以操持家务的目盲之人。”
祁幼安听得心里酸溜溜的,脸上也没了笑,“对,她没错,是我的错,我不该揍她。”
“不,”宋泽兰摇头,“打得好,该打。”
“啊?”
祁幼安懵了。
“她欠我千两诊金,”宋泽兰笑着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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