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黎七七七
祁幼安非常迷茫:“额……”
从小到大她没少惹事,这样的场面数不胜数,她脑袋里空空的,完全不知道这次自己是因为什么事被兴师问罪。
吞吐半晌,她跪了下来,“娘亲,我知错了。”
“错哪儿了?”
这下可把祁幼安问住了,“……”
宁芳脸色刚缓些,见她一脸茫然顿时又恼了,伸手夺过祁朝燕手里的鞭子往地上甩了甩,指着她道:“屡教不改!就你三脚猫功夫还想着上战场,丢人现眼,与其让你折在蛮人手里,还不如让为老娘先打死你这个不孝女!”
这话祁幼安听得太多了,以前听到这话只觉耳朵要起茧,现在听起来亲切的不行,宁芳的怒容满面也让她倍感亲切。
祁家世代为将,为了捍卫东启国土死伤无数,她母亲这一辈的祁家人也死得只剩下她母亲了。
她心里一直都清楚她娘亲反对她走祁家先辈老路,也知道府里人唤她一声小将军也会遭到呵斥,故而…污蔑她三脚猫功夫倒也是可以理解的。
待她死讯从西境传来,怕是她娘亲还要将这话反反复复骂上几遍……
祁幼安偷偷离家去西北边陲从军的时候,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此刻眼眶却不禁发热,千言万语梗在心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想着魂魄入梦,应当且行且珍惜,也不好再气她娘亲了,点头正要应下,余光便瞥见细长的鞭子朝她身上挥了下来。
想着不太疼,她也没躲。
那鞭子便准准落在了她背上,身上里衣单薄,确实不太疼。
她没吭声,宁芳却慌了,丢下鞭子慌忙扶她起来,“小兔崽子你是傻了吗?不知道躲吗?伺候的人都死哪儿去了,怎教我儿穿着里衣就出来了?”
她忍不住又去怒骂,“该死的二狗子,这个月的月钱本夫人要给他扣的分文不剩……”
娘亲絮絮叨叨的声音,以及背上火辣辣的痛感,真真切切,似一瞬间打醒了祁幼安。
这看起来似乎也不像是入梦……
祁朝燕皱着眉站在一旁没动,但嬷嬷和丫头们都忙起来了,有的去翻找伤药,有的去叫大夫,还有给宁芳搭把手扶着她去床沿坐……
忙忙碌碌之中,每个人的表情,一举一动都那么生动真实,祁幼安的眼睛一一从他们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了宁芳脸上。
单她离家都有四五年了,为何娘亲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
只这念头一升起,祁幼安再看他们,就觉哪里都是疑点了。
大兴二十一年秋,她母亲与南蛮作战,战胜归来但左脸留了一道疤……
大兴二十一年冬,赵嬷嬷被远嫁的女儿接走颐养天年……
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脑海,祁幼安犹犹豫豫道:“娘亲,现在是哪一年?”
宁芳把祁朝燕赶出去,欲为她宽衣查看伤口,听到这话顿时哭笑不得,一脸嗔怪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混蛋玩意儿?不就打了你一鞭,至于在这儿给我装疯卖傻?”
“你母亲打你的板子也不少,怎不见你作弄她?”
第2章
祁幼安怀疑自己重生了,且重生到了大兴二十一年之前。
但她不确定具体是哪一年……
说来惭愧,还是因为她在家时经常惹她娘亲生气,她不知道这次是因为什么事挨打,也就没办法推测这是哪一年。
但死了,又活了,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祁幼安狂喜不已,笑的龇牙咧嘴把宁芳抱了又抱,“娘亲,快告诉我这是哪一年,求您了。”
“祁幼安!你犯什么蠢?还真蹬鼻子上脸了,打你一下还能把你傻了不成?”
宁芳挣脱她,又随手赏了她几个脑门爆栗,“老实给我趴着去,上完药回你的平安院里,没有我的允许哪儿也不许去。”
祁幼安看起来没啥大事,宁芳便也不客气,一把将她推到自己床上,指挥赵嬷嬷扒她衣衫,“药可是皇帝赐给你母亲以备不时之需的,用在你身上算是浪费了。”
略带凉意的药膏涂抹在祁幼安身上,宁芳便揉便没好气道:“你这没良心的东西,娘为你好,你倒好,死不孝顺,没有一日是不惹娘生气的。都说南边那山里有蛮人出没,旁人躲都躲不及,你倒好,想法设法骗我也要去,要不是被你母亲撞见,你是不是还打算继续骗我?”
“娘就你一个独苗苗,你出了事让我后半生怎么活?指望你母亲那个混蛋?她怕是巴不得我凄凄惨惨街头要饭。”
宁芳越说越气,照着她背上又来了几下子,那拳头避着鞭伤,还轻的很,跟挠痒痒没什么区别。
祁幼安大喜,她想起这是哪一年了!
“娘,这是大兴二十年对不对?”
大兴二十年三月,蛮人探子悄悄潜入南山意图打探军情,被几个猎户发现禀告给了守城大将军祁朝燕,也就是她的母亲。
当时城中百姓都不敢去南山那边,她偏偏瞒着她娘亲带了几个狐朋狗友出城,本想擒获蛮人回来让那些嘲笑她没有分化不如她庶弟祁昊宇的人们瞧瞧,她祁幼安才不是什么纨绔废物,更没有辱没她祁家世代骁勇善战的将门之风。
结果刚到山脚下,就被她母亲发现,连同生擒的蛮人探子一并带回了城。
在佑宁城溜达一圈,丢尽了脸,回去又挨了顿板子府里关了半个多月才被放出来。
这事她就算是死也忘不了。
宋泽兰就是在那个时候来到佑宁城的……
谁都不知道她为何会从繁华皇都来到这鸟不拉屎的边城,但她有着这里坤泽君所没有的温婉秀丽,跟个香饽饽似的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几个狐朋狗友都撺掇过祁幼安翻墙出去看佳人,墙倒是爬了,但没成功,被宁芳指挥着下人拽着两条腿活生生拖下来了。
以至于她心里一直惦记着,总想找个机会看看皇城来的坤泽君到底有多美
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宋泽兰,祁幼安难以克制的激动。
这一世,她无论如何也要把人拐到手给她做媳妇儿!
光想想,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只是没等她从床上爬起来,就又被宁芳按着脑袋一把摁进软枕里,看样子是要捂死她,但亲闺女哪能下得去手?
宁芳又好气又好笑,“废话,不是二十年是哪一年?蠢死你,装傻还装上瘾了。”
她的话,更是让祁幼安吃了定心丸。
这重来一世的机会,必定要好好把握不可辜负!
祁幼安暗自决定瞒住这个惊天秘密,同时也决心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不仅要娶宋姐姐,还要再上西北,将西越国打得落花流水主动求和才行。
上完药,不等宁芳赶她出去,她便又给宁芳来了个熊抱,“谢谢娘亲,娘亲我知错了,以后我听娘亲的话,娘不让我出城打死我也不会出城了。”
“谁信你的鬼话?”宁芳没好气地推开她,“滚回你院子里去,若让我知道你偷偷跑出去,看我不打断二狗的腿!”
“屋里太闷待不住……”
祁幼安想说的话刚开个头,宁芳的巴掌便高高举了起来,怒瞪着她,威胁意味十足。
赶在巴掌落在脸上之前,祁幼安连忙补救道:“娘我不出城,就是想给你找个儿媳妇。”
“有意中人了?”
宁芳缓缓放下了手,却还是一脸狐疑看着她,“看上哪家乾元坤泽了?”
“京城来的那个……温柔漂亮,娘你一定会喜欢的。”
说到宋泽兰,祁幼安脸色不禁一热,“咱佑宁城没有比她还好看的女子了。”
宁芳瞅着她泛红的脸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人家会看上你?娘听说喜欢那坤泽女子的可不少,她一来,满城都沸腾了。”
在这狼多肉少的佑宁城里,人家若是有意觅良缘,都相看不过来了,又怎会看上自己这还未分化的女儿?
前世,祁幼安入伍没俩月就分化成了上品乾元君,她一度觉得造化弄人,但凡早几个月分化她也不至于将爱慕之情深埋心底,眼睁睁看着心上人嫁给他人。
可笑的是,这将是她现在敢去向宋泽兰表明心意的底气。
祁幼安情绪不过稍稍低落些,宁芳便连忙改口:“你喜欢就行,分不分化没什么大不了的,咱家世好!论家世,佑宁城咱称第二,可没谁家敢排第一。”
宁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那姑娘嫁进来,自己这个婆婆好吃好喝伺候着,倒也不算太过委屈了人家。
“娘亲,我会分化成的乾元君的。”
听出宁芳的言外之意,祁幼安有些哭笑不得,心里却也不可避免暖暖的。
宁芳敷衍地拍了拍她的头,“嗯嗯,你分化是早晚的事,你娘是如假包换的坤泽,你母亲是品阶不凡的乾元君,身为我们的女儿,断没有不分化的道理。”
但……
凡事都有例外,寻常人十三四就分化了,再晚也不会晚过十七八岁。
自己这女儿,怎么看都不可能再分化了。
……
祁幼安急着出去,宁芳可不急,谈婚论嫁又不是三两天就能敲定的,晚个把时辰更没什么要紧的。
安排人去平安院取来干净衣物给祁幼安穿上,又再三确认她屁股上的淤青消退了,才大手一挥准她出府了。
祁幼安前脚刚跨出将军府的大门,后脚便被守株待兔的祁朝燕给叫住了。
“祁幼安,跟我过来。”
祁朝燕总爱臭着脸看谁都不顺眼,打胜仗也是这副表情,就像这人间没有值得令她高兴的事情。
故而重生前,母女俩并不算亲近。
她看不上祁幼安不务正业玩心重,祁幼安也怵她,看见她就绕道走,恨不得她一直待在军营里别回来。
但重生回来,又见了她妻管严的‘英姿’一面,祁幼安有些想改善母女关系了。
祁朝燕的冷脸她权当没看见,嘿嘿一笑道:“母亲你放心,今日之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一瞬间,祁朝燕瞪圆了眼,憋了半天,冷冷吐出几个字:“伤好了?”
“好了。”
祁幼安毕竟是将军府里唯一的嫡女,是夫人唯一的女儿,即便是祁朝燕下令打她板子,也没人敢真打。
过后夫人气消了,心疼女儿了,计较起来算谁的?
祁朝燕心里也清楚,嗯了声转身便走了。
不进府,看样子是又去军营了。
祁幼安回想了下,上一世抓住蛮人之后,两军之间发生了些小摩擦,并未危机到城内,便放了心。
再度理了理平整妥帖的衣衫,脚步匆匆朝锦绣街走去。
宋姐姐应该在筹备开药铺了,自己现在去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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