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秦淮洲
短暂的清醒意识仍被切割成两半,一半是她的本性,她不想有这么个人在她房间,共享她的床榻,黏人地影响她休息。
一半是最近才习得的观点,对方是湛秋,是她不抗拒的人,可以安心地睡过去。
在湛秋怀里要求再睡几分钟的沈清慈,半梦半醒中,努力地回避了一个自问。
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昨晚她也想明白过,就当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或者算送自己一个生日礼物。
所以接纳了湛秋,轻巧地得到了所需,并不为之忧愁将来。
但她现在认为那些个酒后想的理由都不充分,将来又是不得不愁的存在。
不过她理性地只折磨了自己几个回合,就抛到一边去了。
事已至此,没有穿越回去的本事。
人做的所有决定,哪怕是无关对错,又怎么能保证自己不后悔呢。
就像那天晚上她跟湛秋说完冷硬的话,也有一阵子的懊恼,饭后急匆匆赶回了公寓楼下,没见着人。
遽然清醒,人不会等她。
现在她既然要了,又何必庸人自扰,连当事人湛秋都没问她究竟在想什么,不是吗?
她喜欢湛秋身上的轻盈感,喜欢那股不将一切事情看得紧要,不钻任何牛角尖的松弛。
有人会迷恋与自己志同道合的人,也有人会欣赏与自己截然不同的性格。
沈清慈是后者。
在湛秋的带领之下,她也能轻快地对待发生关系后的早晨了,无需定义或做决定,什么都不考虑就好。
所以她还能跟湛秋冷幽默,说着注销会员之类的话。
从19楼看下去,雪景干净清寒,花了一夜的力气将街道、高楼、桥面都覆盖,比她们俩做得更要激烈。
如果她俩再文艺一点,会想到很多的诗词名句,会因此生出更多的细腻情感。
但是没有。
湛秋说,她想回家在院子里堆一个非常酷的雪人。
沈清慈说,如果有人现在从楼上跳下去,血溅在雪上,清理起来应该不会太吓人。
湛秋认真地与她讨论:“不一定吧,那现场更难打扫了。”
公寓管家送了两份早餐上来,她们在茶几上边吃边聊案发现场,气氛和谐。
吃完以后,湛秋微歪着脑袋平视问她:“沈清慈,你没有与死亡相关的念头吧?”
“如果我有,你要怎么样?”
湛秋保持着看上去很可爱的姿势想了想,轻松笃定地说:“你没有的,你比看上去还要坚强冷静,所以我不假设。”
沈清慈笑了一下,对她自信却又误打误撞正确的推断未掷一词。
很快听见她又说,以极度真诚的口吻:“如果你有,你要多跟我在一起,多索取,我会满足你所有心愿。记得,是所有。”
沈清慈想大煞风景地说,瞎扯,我那把伞你就找不回来了。
但她忍住了,以前除了工作方面,生活中她很难忍住这些话,但现在她无师自通。
因为湛秋歪头跟人说话时像卡通片里的傻气主角,而主角都不应该听太扫兴的话。
而她手机里收到了家人跟同事的祝福,可是加起来也不如这句实在。
“记得,是所有。”
这样随口的承诺湛秋无形中送她的另一个生日礼物,她暗中接受,但没有很欣喜。
因为湛秋说过,要求不要那么低。
吃完饭出门,沈清慈的车停在了公司,湛秋本想让魏姐来接,被沈清慈一口拒绝了,非常果断。
湛秋以为她是体谅魏姐,也就接受了,并说自己跟她一起打车。
沈清慈下楼的时候跟她解释原因:“也许你的成长环境是在被人簇拥之下,习惯了身边有人。但我不是,如果以后有第三方在,我希望你不要说太奇怪的话,让我尴尬。”
湛秋不解,“我有说过奇怪的话吗?”
沈清慈说:“有,昨天在你车上,有司机的情况下,你说你的身材不错,让我摸之类的话。”
“可是那不奇怪啊,我说的都是实话。”
湛秋需要被肯定:“你都看过了,老实说,我的身材是不是还不错?我有教练监督的。”
“这不是重点。”
沈清慈咬着后槽牙说。
湛秋“哦”了一声,也不笨,重新领悟过来:“就是有别人在的时候不要说太亲密、太暧昧的话对吧。我懂,就像我在公司……”
湛秋想说,就像她在公司要喊妈妈张董,姐姐张总一样。
但她把话吞了回去,也不是故意保留,而是想再“普通”点,以免沈清慈有不必要的担忧。
沈清慈打了个豪华专车,以补偿大小姐失去专属司机服务的委屈。
上车后,她才追问:“你在什么公司?”
湛秋反应很快地辩解:“我的意思是,就像我在店里,也是要喊店长、副店长,而不是姐姐哥哥什么的。是不是这样?”
沈清慈呵呵:“聪明。”
湛秋顿时心花怒放,配合地点头:“好的,那我就明白了,你放心好了,以后我见机行事。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才会跟你暧昧不清,腻腻歪歪。”
司机猛摁了下喇叭提醒前面的车,沈清慈看向湛秋:“……”
湛秋立即捂住嘴:“抱歉,没见到机,这是最后一次。”
沈清慈声音小了一些,“你有想到什么吗?”
“暂时没有。”湛秋诚实。
有别人在,沈清慈怕她又刹不住,也不好多说,随便点了下头,“希望快点。”
湛秋说:“你上次说有伞的消息再联系,我猜也许你是怪我一直没进度。这个事是我不对,不过我没有不把你的话放在心上,那天晚上剧院分开后,我跟颜乐说了这件事,她答应帮我问问。”
“为什么特地跟她说?她帮你去问谁?”
沈清慈蹙眉,不知道关联性。
“那天晚上我跟她在一起,是她把我送去的医院。也怪我一直忘了,看见她才想起来问她有没有看到我的伞。她说没有,不过可以帮忙去问当时她身边的工作人员。”
“你跟她一起做什么?”
“我也忘了,好像去她那里取个什么东西,然后顺便开车送她回住处。”
湛秋之前不在乎,根本没细问,酒吧当晚颜乐话也不多,所以一知半解。
沈清慈安静了一会,看向窗外的高架桥,淡声说:“好啊,期待她的好消息。”
湛秋高兴地说:“我也期待。”
她看了眼司机,*人家正心无旁骛地开着车,才低声问沈清慈:“刚好你跟我说说呗,伞是谁送你的?”
方一霖的话她虽然不介意,但还是挺想问问的。
沈清慈瞥她眼:“你猜。”
湛秋注意到她突然冷下来的面容和嗓音,但是没有多心,以为沈清慈只是在践行有第三方在时要正常交流的规定。
“会是家人吗,那种纪念性时刻送的?”她忙着猜。
沈清慈眨了眨眼,懒得说话。
湛秋推断:“毫无波澜,确定了,不是家人。那是不是特别要好的朋友,因为某些原因,这伞成为限量版了。”
湛秋说得很委婉,其实是想问是不是因为变故,朋友见不到了。
沈清慈还是没有波澜,也不说话。
湛秋排除掉她最希望是的两个选项,有点懊恼方一霖说对了,“那就是前任啊,或者有感情瓜葛的人,crush什么的所赠。”
“猜对了。”
沈清慈大方地承认,同时感觉到一种畅快,尤其当她在湛秋脸上看见一种不情愿的表情时。
湛秋忍耐下去,还是礼貌地说:“那你上心也情有可原,毕竟这是过往时光的一部分,有半个你自己在里面。如果是下决心扔掉也就算了,但无意中丢失的,肯定执着于找回来。”
沈清慈看她,这次终于是对视,表情虽然很淡,但看得出比刚才更上心。
湛秋问她:“我说错了吗?”
“说对了。”沈清慈承认,而且是全部。
她不能想象,湛秋这样的人,能轻描淡写地把她的心路历程说出口。仿佛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
谁送的已经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那段经历。
那是她第一次尝试去喜欢,放弃一部分回避的本能,笨拙地去表现和付出。
也是第一次收到别人用整月薪水所购的伞。
那段时光的痕迹早已经随着岁月淡了,但是那把伞还是可以提醒着她很多事。
第一是要尽量远离不可控的情感,第二是她有过爱人和被爱的能力。
这些就够了。
湛秋没有要求在小区下车,而是跟沈清慈到了办公楼下,想要进一步了解沈清慈。
这边都是大大小小的公司,她也不知道沈清慈具体多少楼,她不想问那么多,让人心烦。
“今天会员日,如果不想去店里的话,我可以请你吃晚饭吗?专属会员的小福利。”
湛秋期待。
沈清慈转身就走,两步后停住,回头冷笑:“湛秋,半夜从我的房间离开,打我的伞去见别的人,雨夜开车载别人出事,又忘了我的伞。我不觉得你今天还有邀请我的资格。”
第41章 平平无奇的工作日晚上
写字楼下人来人往,寒风裹着凛意穿堂而过,一寸寸汲取皮肤表层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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