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秦淮洲
魏姐不忍浪费,将没怎么动的几盘打包了。
“这家店口味真是蛮好,就是位置不算好找,平时开不到这里来,枫叶你是怎么知道的?”
“同事推荐还是网上看见的?”
魏姐跟她闲聊,湛秋自从上班以来,变得更接地气。当然以前也很好,但是像在保护罩里,现在走出来了。
“沈清慈带我来过。”
店外风势不减,湛秋吃得胃里热热的,心情也好,没多想就回答了。
她答得顺口,却不想魏姐表情一滞,满脸的懊悔之情和抱歉,好像不小心拿刀刺到了湛秋一样。
太夸张,湛秋揽住她的肩,拍了拍安慰:“我又没有不开心,想那么多干嘛,我不要紧,谈到了我不瞒你就说明我放下了。事过去了,就是一个以前的朋友,难道以后我们每提一次,就要如临大敌一次。”
湛秋的笑声在冬夜里像手心里一枝火柴的光般温暖,火光随着朔风摇摇曳曳,轻巧又梦幻。
她快步下了两个台阶,险些让人撞上。
魏姐惊慌地要去扶,却看见她灵活地闪开,还笑着对别人说了句“当心”,然后继续朝停车的地方走去。
每个细节都在证明,她走出来了。
魏姐每天陪着湛秋跑来跑去,开车只是附带,当然也有任务,首先就是湛秋的安全。
打架或者保护,魏姐在行,但是心理方面的问题,她不是专家。
张总要她发现不对劲的细节就立刻上报,但是这段时间,据她观察湛秋哪都很对劲,甚至比没被“甩”之前还要对劲。
她跟荣姨也有聊过,都很欣慰,虽说是难得动心,到底就像她感过兴趣的那些花草摆件、马驹跑车一样,阶段一过就忘记了。
经历一遭更加成熟了,不算好事,但也不坏。
只要湛秋不哭就好,再多哭几次,魏姐只能去找沈小姐决斗。
回去的路上,湛秋想到曾和章提过的短视频,再去搜关键词时,却发现干干净净,一条也没有。
也不知是搜索方向不对,还是被家里人要求清理掉了,张成帆最不喜欢别人曝光湛秋正脸。
虽然互联网发达,有心之人也能查到,但能留得住才算本事。
鬼使神差,湛秋在无聊之下,试着敲入沈清慈三个词。
她的输入法跟这三个字不熟,无法连打,一个字一个字组起来时,像在寻找音符编成曲。
不出名,查无此人。
湛秋整个春节期间没有排班,并在参加完每年的固定活动,祁水的年会之后,跟张成帆飞去陪家人过春节。
十几个小时之后,她从入住的房间看出去,浅翠的草场,宝石蓝的湖泊,再远处有森林,疑心能藏下一整本童话故事。
年夜饭安排得热闹,带了颜乐一家四口人,除了颜乐工作需求常在国内,颜家一家移民至此。
每回湛秋父母过来度假,两家人的来往就密切些。
湛秋与颜乐有段时间没见,时间不长,但因湛秋经历了太多事,心情跌宕起伏,就感觉像隔了很多很多年。
看见颜乐第一眼,虽然不至于再失忆,但又觉得陌生了。
她没好意思说。
颜乐今天穿着简单的衣服,罕见地纯素颜,与舞台上的她割离,更有邻家女生的气质。
湛秋知道能与家人过年,对颜乐这种红人来说不容易,笑道:“大明星终于能过来团圆了。”
颜乐俏皮说:“团圆饭不容易吃,能跟你湛小姐吃就更难了。”
“说得我像了不起的人物。”湛秋面露矜持的笑意。
一旁的张成帆在百忙的社交之余,抽空看出来了,这种笑通常只表达礼貌,长辈都在,湛枫叶总不好说出心里话。
她心里一定在想:当然啊,又不是谁都能跟我吃饭,我可没时间。
隔着餐桌上的烛台,颜乐尽量不动声色地去看湛秋,漂亮的眼里有烛光的影子,照得里头亮而吸引人。
湛秋对食物颇为尊重,满桌人就她安心在吃,吃相慢条斯理,但是没影响进食速度。
颜乐这种常年在节食的人,看见能好好吃饭的人,也觉羡慕。
湛秋一直以来都是她羡慕的对象,与家境无关,而是能做湛秋这样的人非常开心。
不像她,贪图功名利禄,进取心太强——如果湛秋能听到这段心声,多半会认为她在反讽。
吃饱喝足,湛秋早就发觉颜乐老看自己,心想也不能冷着场,就这么让她白看下去吧,怪不自在的。
刚巧,年末各行冲业绩,娱乐圈的绯闻八卦轮着上热搜,她跟同事闲的时候也会聊。
于是主动开口,跟颜乐聊了起来。
颜乐对她知无不言,能说的全都说了,却交代:“这些暂时都不能说出去。”
“啊,遗憾呢,我还想跟同事们分享。”
看来没办法了。
颜乐轻笑,“上次看你发朋友圈,邀请他们在家里聚餐玩游戏,你跟他们相处很开心吧?”
“是啊,玩得非常愉快。”
“我能理解,我常跟一些幕后人员或群演相处时感到暖心。越简单的工作,或者说,越缺少争夺资源的环境,大家就越纯粹。”
湛秋眼睛微微睁大,颔首,若有所思。
其实没太听懂。
后来仔细想了想,也不全是如此,大环境固然重要,最要紧的还是人本身。
湛秋说:“总之都是挺好的人,没有给我扮猪吃老虎的机会。”
她想到同事们的话,顺口开了句玩笑。
“什么意思呢?”颜乐始终保持着很感兴趣的笑容。
湛秋回忆那晚聚餐时,店长跟江梦袁联手构思的剧情,“就是一上班就被同事各种欺凌,打压,造谣,后来才发现我是集团千金,两排保镖穿着西装推门而入,为我撑场。”
“然后讨人厌的同事被开除了,我坐着豪车疾驰而去,全店悔不当初。”
如果湛秋是个敏感的人,这段话还没说完,估计就要抠脚指头。
偏偏湛秋不,湛秋一本正经地复述。
张成帆在旁边听得想死,过来打断,“阿乐,你别被她荼毒,她听多了这种戏码,上次还问我有没有病,说总裁都会有。”
“你怎么没有,扁平足也算啊。”
“闭嘴!”
张成帆加入聊天,问颜乐怎么还不恋爱,是在地下恋还是公司不许?
她承认自己明知故问。
国内现在还是下午,阳光大好,湛秋看着群里已经有同事吐槽奇葩亲戚。
“张成帆,我发现哦,你是他们骂的那种亲戚哎,见面就是问你怎么不恋爱,不结婚,不生孩子。”
张成帆驳回:“你单身就算了,你别霸道得不许别人谈好不好?”
颜乐笑吟吟地:“阿秋居然还单身吗,我还以为今年过年会带人回来呢。”
“带不了,要一直单下去了,等遇到彼此真正喜欢的人再说吧。”
湛秋坦然相告。
这话在颜乐听来,是湛秋发现了自己原来不那么喜欢那个人。
离开之前,她站在廊下对湛秋说:“阿秋,差点忘了,你之前托我找的那把伞,有下落了。”
湛秋猝不及防,脸上的笑容顿了一下,忍下心里的情绪,没什么期待地问:“在哪儿?”
“还是被剧组的同事收起来了了,但她收的时候没上心,也不知道伞的来历,上次我问,她一点印象都没有。还是年前大扫除,收拾仓库时找到的,我觉得应该是了。”
颜乐把照片找出来给湛秋看。
湛秋只看一眼就知道是了。
可能是还记得,也可能是直觉,沈清慈是会有这么一把伞。
气质符合,让人看了难受。
“好,那等回国,你让你同事寄给我。”
“我初三就要进组了。”
“嗯,我应该也不会在这里太久,过完春节我要上班。”
此时,国内的天应该黑了。
群里同事们有两家的年夜饭早些,发在群里,湛秋刚好发了几个红包出去。
她想第一时间告诉沈清慈,伞找到了。由此了却自己一桩心事,不欠她的了。
湛秋也有想过,自己对沈清慈格外不同是否有欠她东西的缘故。
湛秋这辈子没欠过别人,都是当场解决,从未把事弄得这么糟,将别人心爱之物弄丢,被追着要。
所以她一直很愧疚,责任心不允许,觉得自己辜负了别人。后来知道自己是去帮沈清慈追星才弄丢的伞,心里是有好受一点,也没有太多。
现在,伞回来了。
也许还回去,她就彻底放下了,她跟沈清慈就可以没有瓜葛。
但是打开对话框,敲了两个字,她删掉了。
她挺不想主动找沈清慈的,主动又没好下场,哪怕是说正事。
湛秋担心对方以为自己骗人,没话找话呢。
只好打开“写一则”,输入: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欠别人的物品,年后将是个无债一身轻的人。
这文字多矫情,她相当满意。
她没想到沈清慈会上当的那么快,半个小时都不到,就给她发了句“除夕快乐”,在微信上。
也真是宝贝这把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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