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羡淮
只是无声又温柔的陪伴。
江以秋寒性体质，经常手脚冰凉。褚微月第一次觉得她的手那么暖，暖到心里。
褚微月没有多余的话，她乖乖站起，先是下意识要收拾桌上的东西，随即想到什么，猛地皱起眉，把东西往桌上随便一堆，拿起包便走人。
之后再没主动开口。
很快年级主任跟江以秋发来消息。
江以秋说了不用麻烦，她会自己解决。但是能混成主任，总不会一点眼力劲没有。主任打听到下午发生了什么事，给江以秋发来消息简单解释，说是模拟授课的时候褚微月跟教研员观点不合，闹了点不愉快。
江以秋冷笑，闹了点不愉快？说的倒是轻描淡写。
两人从办公室出来，一起下楼。褚微月神色恹恹，半耷着眼皮，只是低头看路，一副拒绝跟世界交流的模样。
江以秋也只是安静陪在她身边，并未过多询问，给她点时间消化恢复。
下到一楼楼梯转角，身后有人叫喊：“褚老师，怎么才走？”
褚微月回头，九年级的一个英语老师。她们参加外出研学住过一个房间，联系并不多，研学结束后基本没了交集，只是见面打个招呼的程度。
褚微月虽然心情不佳，但也不会随便波及路人，扯了扯嘴角打声招呼，准备离开。
对面老师也没打算多留，只是看到跟在褚微月身后的人时，眼前一亮
难得看见生得这么好看的女人，本来学校里出了褚微月这么一个已经是珍惜物种，没想到今天又来一个。
她拧眉一想，这人肯定不是她们学校的老师，不然就这副模样她怎么可能没听说过。
八成是褚微月的朋友。
英语老师脑子里自动蹦出一句美女找朋友也要看颜值嘛，下意识想调侃一句，但想到她跟褚微月不熟，一下子没说出口。
结果就是她这么一走神的功夫，褚微月跟她朋友已不见了踪影。
走得这么急，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看那位美人的长相呢。英语老师略有些遗憾地想道。
褚微月去停车场开车，江以秋默默跟上坐在副驾。
某人就算神思不属也照样尽职尽则探过身来帮江以秋系好安全带，然后一脸萧瑟落寞地发动汽车。
到小区门口，褚微月没直接开车去地下车库，而是在小区里的超市门前停下，开门下车。
江以秋也没多问，默默陪着下来。
进了超市，褚微月直奔目标。
她买了很多的酒，主要是啤酒，还掺杂着几瓶鸡尾酒跟白酒。
拿到前台结账时，看着一个小姑娘提着这么一堆酒，惹得收账的姐姐多看了她好几眼，几次欲言又止。
大概是想提醒一句，喝酒伤身。
又或者劝几句，小小年纪有什么想不开的。
褚微月很少喝酒，对这种饮品没太大兴趣，除了一些场合非喝不可，几乎从来不沾。
看来这回是真的难过了，都要借酒浇愁。
回到家，心情很不好的褚微月还是第一时间进厨房做饭。
她心情不好没胃口，但是湫湫还要吃。
江以秋考虑到她糟糕的状态想说让她来吧，或者直接点外卖，被褚微月严词拒绝。
“外卖不健康。”
“我也不想看你炸厨房。”
“……”想到自己的厨艺，江以秋默默坐到沙发等待晚饭。
心情不好没有影响褚微月的厨艺，饭菜端上桌，诱人香味扑鼻。她下一个动作就是把那一大袋的酒拎上桌，动作非常豪爽。
拿了开瓶器连开了三瓶啤酒，依次摆在自己面前。
江以秋想拿一瓶陪她喝，手还没伸过去就被褚微月一把挥开。
江以秋疑惑，褚微月干脆道：“你酒量不好，别几口就醉了。”
“……”江以秋沉默下来。
分开两年，她们上次一起喝酒还是大学毕业。她们两个跟琳晨、蒲桃出去吃饭，几个人平常没喝过几口酒，却一个比一个能吹。尤其是褚微月，嚷嚷着不醉不归，绝对把她们三个全都喝趴下。
接着想到还有江以秋，又大包大揽，承诺都别给江以秋灌酒，江以秋的酒她替她喝。
然后要把她们三个全都喝趴下的人，一杯下肚就趴在桌上昏睡过去。
为此蒲桃嘲笑了她三天三夜，抱怨把她捞回家有多费劲。
她酒量差？
江以秋无言，也不知道这个一杯倒哪来的自信。
难道这两年工作之后酒量突飞猛进？
思及此，江以秋有些心疼，工作后酒量突然变好，是不是因为应酬太多被逼无奈的缘故？
这么想着，褚微月举杯，吨吨吨一饮而尽。
喝完“哐”地把杯子往桌上一撂，很是豪气。
然后。
“咚”地一声倒在桌前。
江以秋：……
是她想多了。
无奈叹口气，就这酒量还想借酒浇愁，应该是借睡浇愁吧。
人睡着了，这饭也不用吃了，江以秋走过去，想把人抱回卧室。
褚微月比她高一截，也重不少，抱起来有些困难。
走到跟前刚要动作，趴着“睡着”的人啪地一下抬起头：“再喝！”
“……”江以秋差点被她吓死。
看来这两年褚微月酒量确实有所进步，虽然一杯啤酒喝下去两颊红成了猴子屁股，但是没直接睡死过去。
江以秋有些担心：“你还可以吗？”
褚微月迷迷糊糊嘟囔几声，陡然提高了嗓门：“我……还可以！”
然后吨吨吨又给自己的杯子倒满。
八成已经醉了。
醉鬼完全不顾江以秋劝阻，一口气又是三杯。
虽然就是普通的玻璃杯，容量不大，但是这样的酒量已经超出褚微月原有水平太多。
劝说无用，江以秋也没再阻拦。
算了，心情不好，就让她喝个尽兴吧。
江以秋比褚微月酒量好上不少，她也拿了个杯子给自己满上，陪她喝了两杯。
又是三杯酒下肚，褚微月倒酒的动作开始偏斜，倒了些在外面。
闷头喝酒的人终于有了别的动作，即使急需人型抱枕时她也不麻烦江以秋，而是晃晃悠悠站起来，坐到江以秋身边，靠进她怀里。
好半晌才说话，声音闷闷的：“湫湫，你说我是不是真的特别差劲？”
“你是最棒的。”语气肯定而果断，并非安慰，而是确信如此。
“就是，我也这么觉得！”褚微月一手拿着杯子，一手对着空气猛地挥出两拳，声音凶巴巴的，只不过喝了酒带着浓重的鼻音，声音有些奶。
“我费了那么大……那么大心力，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创新教法，明明其他老师都说好，凭什么他能给我一票否决？还让我重新做，说得轻松，他知道我熬了几个大夜，掉了多少头发才做出这一版来吗？是他自己没水平欣赏不来，居然怨我？没品的东西。”
“这样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非要与众不同才显得他有水平呗？自以为是、人品堪忧，真不知道他怎么当上的教研员。”
“当着那么多老师的面骂我，你不知道他说话有多难听，要不是我躲了下他就把教案扔我脸上了！还怪我顶撞他，我没当面给他两拳，算是给他留面子。就他那细胳膊细腿，我让他一只手也不是我对手。不就是个学校教研员吗，真把自己当什么大官了？个老登！”
在心里憋了一下午的事，终于在醉酒后一吐为快。
褚微月从小就被褚母教导要与人为善，都不怎么会骂人。江以秋跟她认识这么多年，几乎从没听过她骂人。
一口气说了个痛快，因为语速太快骂完胸膛起伏，微微喘气。
江以秋叹口气，果然是授课比赛的事。
“不是你的错，是他的问题。”她抱人的手收紧几分，手指穿过褚微月的长发，低声安慰。
大概是江以秋的语气太温柔，怀抱太有安全感，本来只是一味骂人图个痛快的褚微月突然红了眼眶。
酒精上头让她心思反复，做事全凭本能。通红的眼眶慢慢续起泪水，轻轻一眨，“啪嗒”落下颗豆大的泪珠，正滴在江以秋的手背。
烫得她心底微微一颤。
刚骂完人的褚微月变得特别脆弱委屈，一边吸鼻子一边搂着江以秋的胳膊低声呢喃：“湫湫，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没用？这点小事都干不好。”
“你特别好，不是你的错。”江以秋安慰她，“除了他所有老师都觉得你的教案好，那就是他的问题。”
表面语气依然轻柔，心里则在盘算这个教研员可以离职了。
“我上学时的英语成绩一直不错，等明天我也帮你看看，好不好？如果你没有问题，我们说什么也不会改。”
褚微月脸色酡红一片，薄薄的眼皮都染了绯色。酒意上头，说话慢悠悠的，好半晌才挤出一句：“那……那你觉得我能拿第一吗？”
“非你莫属。”
这次褚微月答得很快：“好……好！”
后面的话声音又低下去：“我一定……一定为你拿到第一。”
江以秋的手拂过她烧红的脸颊，微凉的手指触摸到滚烫皮肤，激起一阵战栗。
“别哭，不管遇到什么事，我会一直陪着你。”
许久，褚微月慢吞吞问：“一直……是多久？”
“永远。”
“我会永远跟你在一起。”
又是好半晌的沉默，喝醉的褚微月反应很慢，却爱刨根问底：“可是……天下哪有永远？多少人说过他们会永远在一起，最后都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