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谙桥
“我......”陶聆霎时愣住,她诚然不知为什么在意,以前陶碌海隔三差五发火,她也只是淡然应对。
李鹤薇察觉冒昧,急忙找台阶下:“其实有点生气,下不为例。”
陶聆却没有避开她的话,真诚道:“可能因为你待我好。”
“哦,谁对你好,你就在意谁?”李鹤薇说话酸里酸气,连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陶聆心思浅,没听懂对方的弦外之音,下意识反驳:“不会,大学追求我的男同桌生气,我却觉得矫情。”她不是讨好型人格,只是习惯把自己关在一个小空间,独来独往,边界感极强。
“矫情?”李鹤薇扑哧一下笑出声,刻意转移话题,“说说,他怎么矫情。”
两人进电梯,陶聆垂眸按动面板的数字3,出乎意料地拒绝:“不提他。”
“好,不提就不提。”没有一味迎合,会道出心中不愿,李鹤薇不禁对她高看几分,唇角浮起轻浅的笑意。
第26章 你说她才是主犯?
“人可以说谎,但物证不会。”
窒息的寂静充斥着狭小的空间,秋琬端坐在审讯桌主位,脑海中不断闪回刘局离开监控室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她正前方的孙灏大概猜到孙露英干涉警方,濒死的恐惧一扫而去,挺直腰板,叫嚣着:“喂,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小吕怒喝他:“门都没有,你给我......”
秋琬凝视孙灏傲慢的嘴脸,打断小吕:“没事,他也只能倚仗孙露英,短暂嚣张一会儿。”她不显山不露水,好似根本不将对方的狂妄看在眼里,语速平缓,言辞却很犀利,“但我告诉你,今晚就算融科的董事长赶来说情,你也出不去警局的大门。”她试图通过审讯,达到高中同学的证言变成无效证言的目的,沉声问,“你是什么时候约见的高中同学?”
孙灏心里打鼓,琢磨这警察怎么油盐不进?他仰头深吸一口气,抿了抿干燥的嘴唇,调整状态,回击:“无可奉告。”
小吕快要暴跳如雷,秋琬不置可否,反而根据所有的证据复盘两人见面的过程:“7月18日下午,你和陈康约在融科总公司附近的私人咖啡厅见面。你知道对方爱钱,所以提出给他5万现金帮你处理当事车辆,后续如果案件没有东窗事发,还有5万尾款,是不是?”
好像被戳中要害,孙灏哑口无言,他必须和警方磨时间,只要从警局出去,准能想到办法让陈康改证词。
“你做事还算谨慎,给他5万现金......”
她话音未落,门外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紧接着门被推开。秋琬回头,陶聆大步流星走过去,将检测结果递给她:“秋队,都在我们的意料之中。”
秋琬翻看两页,蒙着一层细沙的眼底霎时清明。
“谢谢,辛苦。”
“不辛苦,薇姐说我们先下班,剩下的交给你。”陶聆转身离去。
此时0点已过,秋琬不讲废话,将报告丢给孙灏:“可能你看不懂,简单说明,你的钻石沾染死者的血液。”
“怎么会?我明明已经......”他脱口而出,察觉不妥后连忙噤声。
“已经什么?已经拿纸擦干净?你能擦干净表盘,但钻石缝隙呢?”
孙灏精神状态眨眼间土崩瓦解,因为紧张,面目肉眼可见的扭曲,双唇也像被封住似的,说不出半句话。
秋琬靠着椅背:“交代吧,别浪费彼此的时间,从杀人动机开始。”
孙灏记起律师最后的叮咛,如果铁证如山,只能一五一十地坦白,争取减刑:“我妈买保险,竟然受益人要写他,凭什么!”
果然利益受损,遂起杀心。
秋琬引导孙灏还原案件全过程:“这是动机,什么时候开始谋划杀他。”
孙灏牙齿止不住地打颤:“今年4月。”
秋琬插嘴,问一句:“4月,周琳也在4月删除聊天记录,两者有没有联系?”
她提及周琳,孙灏仿佛抓住救命稻草,激动道:“如果我供出同伙,能不能争取减刑?”
小吕打字的双手停住,斩钉截铁回应:“当然可以,快说!”
“琳姐提的杀杨光,我刚开始不同意。杀人啊,可要一命偿一命。”
秋琬脸色顿时转晦:“你的意思,她才是主犯?”
“琳姐想彻底摆脱杨光,多次旁敲侧击说杨光对不起她,我劝琳姐分手,但她想要对方的命。”
“这是4月10号左右的事,我没答应,后来因为保险,觉得杨光不得不除。”
秋琬强调:“有没有证据?不然我会觉得你妄图减刑,故意拉周琳下水。”
孙灏急得跳脚:“什么证据啊?我就是最好的人证,至于怎么谋划,我们都是见面说,哪有什么证据?”
“你们应该还有第二个手机联系,或者微信?”
孙灏恍然大悟,察觉自己背锅:“我成功把杨光抛进河,她就叫我删微信,拔手机卡,保险起见,连手机都给扔掉,还能留下什么证据?”
“我们警方办案要有证人证言、物证、书证、鉴定结论、勘察笔录等其他证据,形成完整的证据链条,仅是你的片面之词不会被采纳。”
“你们也像审我一样审她啊!”孙灏彻底坐不住,双拳握得咯咯作响,声音喑哑,“我都交代得一清二楚,供出主犯,还要我怎么样?”
“我已经叫人传唤周琳,但你说交代清楚?案发当天发生什么事?”秋琬吐字清晰,“你说了吗?”
孙灏哆嗦一下,回忆道:“杨光每晚睡前都有游泳的习惯,所以我们本来打算给他喂安眠药,趁其不清醒推进泳池。但不知道杨光什么体质,安眠药竟然对他不起作用,照样力大如牛。”
秋琬推测:“死者在水里挣扎,你力气小,打不过,随手拿起铁锤砸他?”
“对,花园修栅栏,铁锤正好放在泳池旁边。”
秋琬有条不紊地叙述事件经过:“然后你确定他死亡,半夜清理现场,不能抽水,就潜进水底拔塞子,泳池的水完全流尽需要两个半小时,因此才有凌晨2-3点用水量异常的情况。”
孙灏佩服警方的逻辑:“你都知道,还要我说什么?”他骨头发软,根本没法强撑着身体坐直,只能瘫在原位。
小吕白他一眼:“这是审讯的程序,我在记录。”
孙灏忽然想到什么,大声嚷嚷:“你们可以查她买安眠药,证明我没有说谎。”
“多少颗安眠药?”
“20颗,我给杨光喂的20颗,他居然屁事没有。”
秋琬低头查看消息,知道周琳被带去隔壁,打字安排:【小周,你来替我。】她点击发送,随即起身走出审讯室,推开旁边房间的门。视线所及,对面的女人还是镇定自若的模样,不过开口的第一句话,却让人捉摸不透。
“警官,孙灏供出我是主谋,对吧?”
“你居然猜到。”秋琬坐下来,颇有和对方闲聊的意思,“我的一位同事特别佩服你,她想听听你的故事。”
“傍晚审讯我的警官吧?”周琳释然地笑,“其实我已经实现借刀杀人,并且拉孙灏陪葬的目标,那时就应该招供,但特别想知道他会不会兑现当初的承诺。”
“什么承诺?”
“任何一人被警方控制,绝不透露对方参与谋杀。”
秋琬摇头:“你太天真。”
“不是天真,我天真就不会把维生素说成安眠药。20颗,只有3颗是安眠药。还有,7月23日我去孙灏别墅收拾残局,故意留证据让你们破案,将杨光梳理头发的牛角梳放在显眼的位置,只可惜,警方没机会进洗手间。”
“你留的证据都指向孙灏,为什么现在坦白?”既然做到滴水不漏,完全可以脱身,秋琬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揣摩周琳的心思。
“第一,我坚信你们警方能够找到证据控告我;第二,我也活不长,没意义。”
秋琬瞬间蹙起眉头:“活不长?”
“去年12月,我月经推迟,验孕棒显示两条杠,本来准备将好消息告诉杨光,却意外得知他出轨。”
秋琬说出自己的看法:“晓得他出轨,你可以提分手,再把孩子打掉。”
“我开始也这么想,但觉得不甘心。我们大学相识,毕业以后确定关系,接近10年的青春,如何轻易释怀?所以整个12月我都在纠结怎么处理这件事,导致后来流产,只能独自去医院看病,住院。他却谎称在蜀西带团,实际定位一直在蒲辰,对我不闻不问。”
周琳仰着头,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滑落:“警官,你明白我当时的心情吗?”
秋琬叹息,沉默以对,当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生不如死。”周琳抬手抹眼泪,沉声道,“但我更想杨光付出代价。”
“知道我为什么下定决心杀他吗?因为今年1月3号我出院检查,被确诊肺癌晚期,低分化,虽然没有任何临床症状,但医生说恶性程度高,生存期不容乐观。”
“反正横竖都要死,为什么不拉他一起?”周琳抬起通红的眼睛,平视秋琬,直言不讳,“至于孙灏,他就是我报复孙露英的工具人。人都自私自利,只有利益被别人侵占,他才会反击。”
“所以孙灏并不无辜,他甚至主动来问我怎么神不知鬼不觉让杨光消失。”周琳示意小廖将她进审讯室前上交的U盘拿给秋琬,“我和他的聊天记录都在里面。”
秋琬神情凝重,伸手接过U盘。
“警官,你们还有什么想要了解?”
秋琬回顾案件所有的细节:“8月3日,孙灏在万峰城的别墅用水量超过500吨,你清楚原因吗?”
第27章 失序只在瞬息之间
“可能孙露英。”周琳毫无保留地坦露实情,“15分钟前,我接到警局传唤的电话,前脚出门,她后脚来电。”
秋琬警觉:“通话内容是什么?”她知道融科在蒲辰的势力盘根错节,只是从未料想对方行事如此迅速,仿佛掌握着警方的一举一动。
“要求我主动承认谋杀杨光,向你们讲明孙灏只是涉世未深,受我摆布。”周琳嗤笑,“她以为金钱万能,提出拿100万给我父母,保他们生活无忧。”
“但我连生死都已经置之度外,怎么可能在乎钱?”周琳做事深谋远虑,交代道,“聊天的过程我拿手机录音,但她大概装着反窃听软件,所以声频的音质差,你们可以尝试修复。”
秋琬将详情转告刘局,刘局表示会亲自审问孙露英,叮嘱她把周琳犯案的证据链做全。
【明白,她已经对谋杀杨光的事实供认不讳。】秋琬固然同情周琳的遭遇,但她身为执法人员,职责所在,使命所然,必须走完程序,把控每一个环节。
通过后续审讯,秋琬了解到杨光于7月19日深夜乘坐孙灏的保时捷前往万峰城,随后的四天都没有离开别墅。
“你们为什么笃定杨光会答应去万峰城?”
“杨光贪便宜,虚荣心强,孙灏主动示好,说他准备去琅市,别墅没人住。”
秋琬细究:“孙灏也在别墅,他们四天时间都是怎么解决餐食?”
“孙灏买的高端方便食物,杨光以为那是高级外卖,完全没有怀疑。”周琳露出苦楚的笑容,“以前觉得他哪里都好,看开后,甚至咒骂自己当初没长眼睛,这么蠢的人,连孙灏都可以骗过他。”
秋琬获知隔壁房间的审讯进度,轻缓地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周琳,转告你一个好消息,孙露英交代包庇孙灏,恐吓贿买陈康,涉嫌妨碍作证,毁灭证据,伪造证据等罪名。”8月2日,警方前往荟萃别苑抽取水样检验,孙露英发现端倪,遂联系孙灏,听对方说话吞吞吐吐,明白事态严重,因此派人去万峰城清理现场。8月4日,她知道陈康证实孙灏23号在蒲辰,趁其回家,打电话逼迫对方改证言,以30万现金买通。
“慈母多败儿,孙灏只有学习好,其他方面一文不值。”
秋琬总结小廖发来的三大段消息:“孙灏父亲死得早,孙露英年轻的时候又忙于工作,所以她觉得亏欠儿子。我们局长从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立课题的角度和孙露英探讨,指出她没有义务拯救孙灏,谁做的事,谁承担后果。”
“所以我参与谋杀杨光,心甘情愿接受法律的制裁。”周琳伸出双手,等待秋琬的手铐。
“忘记告诉你,你说的每一句话,警方都会立马去证实。所以我们调取妇幼保健院关于你肺部的检查结果,只有一份ct报告,提示左肺中段可见实性结节,没有活检,哪来的晚期低分化?”秋琬起身,取下腰间的手铐,走到她身旁。
周琳闻言,嘴唇微张,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医生说结节血管穿行,恶性可能大,后来我通过浏览器搜索,知道晚期低分化。”
“我将报告发给医生朋友,她说实性结节也有炎症的概率,建议观察三个月再做ct。你半年没有临床症状,不怀疑吗?”秋琬觉得匪夷所思,但也理解周琳当时的状态,哪有心思去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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