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弄夜洒星
*
可是安宁并没有陪伴在她们身边太久。
这样昏昏沉沉地睡了几个小时之后,omega少女身上又降临了第二次可怖的海浪。
这一次的高热与疼痛甚至比第一次还更要激烈而痛苦,甚至夺去了她的神智。
早已经精疲力尽的向舒怀不得不蜷缩着身体、拼命尖叫着,可就连那个声音也逐渐地嘶哑到几不可闻。
她本能地挣扎着,想要摆脱自己的身体,如同这具眼泪已干涸的残败躯体当中被判决要服着苦役的囚徒。
因为腺体上残酷的伤口,比起渴望,那些灼热大概更近似于蚕食着omega少女的痛苦,烫得发冷,让她几乎动弹不得。
而在绵长挣扎着的痛苦中,余晓晓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紧她、轻吻她、一声声重复着安抚的话,用自己的信息素安抚自己的爱人。
这么捱了许久,omega少女哭喊的声音越来越嘶哑,身体因为剧痛而生理性地抽搐着,几乎快要哭坏了喉咙。
于是余晓晓不得不给她喂下去了一片镇静的药物,哄着人在痛苦当中慢慢陷入药效所控制的睡梦。
……然而在梦里,她的爱人也仍然在一声声地抽噎,不时有泪水从眼角滑落,没入枕头当中。
那些红晕早已经褪去了,她的脸颊与嘴唇都只余下惨白,毫无一丝血色,就连滚落的泪珠也好像能够划伤她一样,好像玻璃的雕塑一般,无比脆弱。
余晓晓看得心快要碎了,却没有拯救她的爱人的方法。她只能够拥抱自己的爱人,轻轻抚着那瘦削嶙峋的脊背,想要给她至少一点点抚慰。
她不知道的是,意识昏沉的omega少女反而在做着一个好梦。
她曾经有过的热潮期总是这样的,漫长、剧烈而痛苦,而且更孤单。
身旁没有任何人,只有她用空掉的针管和药瓶,斑斑血迹散落在床单上,而她咬着自己的手腕、忍耐着痛苦。
那些疼痛好像永远、永远都不会结束,空旷孤寂得似会产生回响。因而在永恒无边的痛苦中,向舒怀不可避免地想到死,想到解脱。
然而这一次,尽管如此痛苦,她却没有一次出现那个念头。
就只是……好甜。
甜奶油的味道,柔软而甜蜜,像是永远可以依靠的温热怀抱。
有个隐隐约约的念头在心底浮起,像是绽放的一朵云一般。
——那个温暖的热度不会弃她而去。
永远。
于是,饱受折磨的omega少女只是闭上眼睛,将脸颊更多埋进温热的肩膀里,放任自己沉入深眠。
她听到一个很轻很轻的声音:
“——大冰块,晚安。”
第102章
这个晚上,向舒怀昏昏沉沉地醒过一次。
那时候大概是凌晨,天边逐渐泛起光亮的时候。她们的窗帘没有拉得很严,于是皎白的月光便从窗楹的一侧落进来,映得卧室里也弥漫着一种独属于夜晚的宁静。
而向舒怀费力地睁开酸涩的眼睛,视线里便是熟睡的alpha女孩那带着一点点婴儿肥的、光滑的脸颊。
……圆圆的,看起来好柔软。
半梦半醒间,向舒怀有些困惑地眯起了眼。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这种梦,梦见一大颗在月光照耀下微微发光的、看起来柔软而绵甜的糯米团子,那么大,大得好像怎么吃都吃不光。一定很美味。
让她好想咬一口……
可是向舒怀太困了,身上又不知为何疲倦得厉害,她不愿意哪怕再挪动一下自己的身体,于是就只能满心可惜地看着、却吃不到那颗圆圆的糯米团子。
一定是因为、omega少女想,因为在漫长而煎熬的热潮当中,陪伴着她的那个软绵绵的甜蜜气味太过于浓郁了,只好像一朵蓬松的棉花糖织成的云一样将她整个包裹起来、轻缓地流动着,她才会梦到这朵糯米团的。
嗯、糯米团子……
重新闭上眼睛时,omega少女这样幻想着。
——应该是香草味道的、或者冰淇淋口味的?要不然就是朗姆酒,像是余晓晓那时候塞给她的蛋筒一样。
总之,内馅一定和表皮是相同的颜色。轻轻咬一口,就会流出细腻又甜蜜的馅料来……
带着对糯米团口味的想象,她再一次地陷入了睡梦里。
向舒怀的梦总是很糟糕,煎熬、昏暗而不得安定,是她迄今所背负的所有过往的一段剪影,投射在她最意识不清、逐渐失去自控能力的梦境里,惨然而狰狞,时时想要将她拖入深渊。
原本今天也该是那样的。尤其她刚刚经过一次汹涌可怖的潮热,浑身疲累得要命——
然而,在那朵洁白而柔软的糯米团子之后,omega少女却只什么也没有再梦到了。
只是、好甜……
昏沉的梦乡中,她只尝到云的甜味,包裹着她,摇摇晃晃地沉入天空。
一夜好眠。
*
早上。
向舒怀醒来时,已经是将近中午的时候了,她睡了太久,陷在软绵绵的被子里,只下意识地蹭了蹭颊边的枕头,脑海里仍一片空白。
昨天、发生……什么来着?
这么愣了好久,那些有关昨日热潮的记忆才重新回到脑海里。
……向舒怀已彻底地醒了,用力将脸埋进枕头里。鸵鸟一样。
她想起自己起初那些主动的邀请,明明拙劣、却拼命要让自己显得老练诱惑的亲吻。
还有、在骨血中沸腾的剧痛最难捱时候,她失去了自控的哭泣和挣扎,而连绵的眼泪打湿了alpha女孩整个肩膀。
向舒怀一时不知道,究竟是哪个更让她感到难堪。
alpha女孩那个安慰的、轻柔的声音又一次从昏沉的记忆当中浮现。
她说,没事的、没事的,我在,大冰块……
耳尖烧得直发烫,向舒怀将脸尽数埋在枕头中、用被子蒙着头好久,心乱得连自己的呼吸极为不畅也没有发觉。
又过了许久,她才忽然被一个轻轻的力道揪了揪被角。
“——大冰块?”
记忆深处的那个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向舒怀吓了一跳,连带着鼓鼓的、小山丘似的被子也跟着整个跳了一下。
而alpha女孩已经上手一点点掀开了她蒙在头上的被子,彻底打断了她想要闷死自己的计划——
“大冰块,你干什么哪。”
她说,语句里有点惊奇的意味,又伸出手来碰碰omega少女通红的耳朵。
向舒怀被碰得又是一抖,只是揪紧了枕头,不吭声。
而余晓晓问:“你还难受吗?这样是要把自己变成鸵鸟嘛,还是想把自己种进枕头里呀——你不闷吗?”
她左等右等,等不到鸵鸟一样把自己埋在枕头里的猫咪吭声和抬头,只好决定自力更生、将人捉起来。
只是向舒怀埋得实在太严实了,整个人像一张薄薄的煎饼一样缩在被子与床之间,一言不发,只有脊背因为呼吸而微微地起伏着。
她简直像个军用罐头一般严密牢固,让人找不到可以下手的地方。
于是,余晓晓上下看了看她,干脆歪歪头、弯起眼睛,很狡黠地笑起来:
“——大冰块,”她说,“你要是不起来的话,我就咬你了哦。”
而她的手分明在揉着omega少女羞得通红的耳尖,话语里目标明确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想到被自己小狗一样的爱人啃咬耳朵的触感,让向舒怀浑身一颤,有些害怕地下意识抬起了眼。
而她只看到余晓晓笑意吟吟地坐在床边看她,天真轻快的圆眼睛里带着点得意。
“哼哼。”她很是得意洋洋地笑,只是轻轻拨了拨那枚柔软的耳垂,像是在玩一粒草莓味道的剔透软糖一样,“好啦,我不咬你的,大冰块。”
向舒怀就盯着她,无声地控诉着,黑眼睛里尽是孩子气的委屈。
小狗一样。她想。为什么总是要咬自己……
而见状,余晓晓就笑得更灿烂了。
她伸出手来,碰碰自家爱人被枕头压红了一片痕迹的额头,
“笨蛋猫,都有印子了——还难受吗?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之类的?”
而在听到第一句话的瞬间,向舒怀就立刻彻底直起了身体,只下意识抬起手去挡自己印着布料红痕的额头。
肯定、肯定很笨,很可笑,又不好看……
她不想让余晓晓看到自己这种样子。
反而是后半句更重要的询问被她所忽略了,没有得到回答。
见状,余晓晓只好无奈地靠过来亲亲她保护地遮在额头上的手,又在那个指节上咬了咬,才开口:“哎呀,大冰块,没事的,不要挡着嘛。”
她动作略有停顿,想了想,才决定这样描述:
“你很可爱,大冰块。”
向舒怀就又一次红到了耳尖。
“……嗯。”她轻声应,“知道了。”
她今天的状况很是不错,昨日里那激烈难捱的痛苦只好像是个幻觉一般,余留在身体当中的就只剩下了疲倦。
——至少在试图起身下床前,向舒怀是这么以为的。
脚踩在地板上的那个瞬间,向舒怀脚一软,差点直接摔在了地面上,而alpha女孩把她接进了一个很牢固的拥抱。
“大冰块,”她从背后搂着人,很像是在搂一个大玩具的模样,声音里盛满了担忧,“你要去哪?你有哪里疼吗?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你要吃点什么吗?会不会觉得很虚弱,我做了早饭你要不要——”
“……没有。”向舒怀很有些无奈地叹气,“我要去洗漱。”
“喔——”
alpha女孩眨巴眨巴眼睛,提议。
“那大冰块,我抱着你去吧,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