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弄夜洒星
在昏暗的、宁静的夜里,柔软的床榻间,她们这样依偎着相拥。仿佛彼此的体温和眼泪能够抚慰最深也最残酷的伤痛。
于是向舒怀便睡去了。
在梦中,她仍轻轻握着自家爱人的一只衣角,有云摇摇晃晃、将她托起,沉入了安宁平静得天空。
*
那个晚上之后,向舒怀的状态就一直不大好,仍然低烧,只是精神也蔫蔫的,怎么也醒不过来。
去谢医生那里检查过了也是一样,没有什么好用的药物可以让她摆脱这些病痛。
而余晓晓就陪着她,在床上抱着笔记本处理工作、或是画画,向舒怀有时总是看到她抹眼泪,说让她不用陪着自己、去做自己的事,就只会得到alpha女孩小狗一样委屈又生气的瞪视。
唉。她昏昏沉沉地想,只没办法地轻轻握住自家爱人的手。眼睛都哭红了,小兔子一样。
这一次醒过来时,她的爱人却不在身边,向舒怀的脑海昏沌地运转着,才辨认出空气当中的气味——好像是甜点?
温热、新鲜,好像刚刚出炉一样。
向舒怀于是撑着身体爬起来,整理好自己的睡裙,慢慢走出卧室。
而alpha女孩果然是在厨房那里做烘焙的,一副烤箱手套放在一边,而她对着模具沾着,鼻尖红红的,只又在抹眼泪。
向舒怀看着,只觉得心底难过又柔软。
她于是走过去,轻轻揪住自家爱人的衣角。
“余晓晓。”
她小声说。
“再哭,都变成海盐蛋糕啦。”
……然而她的爱人转过脸看看她,一撇嘴,一滴眼泪“啪嗒”就落下来了。而她的神情分明还是有点怔怔的,映着她倒影的圆圆眼睛又呆又懵懂。
什么啊。
向舒怀有点好笑。
她于是只是抱过去——将自己埋在那个柔软的、充满了新鲜烤蛋糕气味的怀抱里,然后蹭了又蹭。
“余晓晓。”她说,“我们一起做甜点吧?”
第105章
“……要一起吗?”
alpha女孩吸了吸鼻子,脸上泪痕被抹花了,还含着眼泪的圆眼睛里又一次盛满了可怜巴巴的担忧。
“可是,大冰块,你会不会不舒服啊……”
她大概是本来想去牵向舒怀的手的,只是自己的手心里沾满了面粉,不好去碰向舒怀还缠着纱布的手指,只好很是可怜地垂下了手。
向舒怀就轻轻摇头。
“我觉得还好。”
“是吗?”alpha女孩仍不太放心,她手不方便,就靠过来、微微俯身,拿额头去试向舒怀的体温,“嗯……还是热啊。”
她的爱人总是没有血色的面颊上,此刻仍然因为低热而浮着两抹病态的嫣红,嘴唇也被烧得很红,泛着湿润的水光。
不是不漂亮,可是一想起这些所昭示着的、对方身体里此刻灼烧的痛苦,余晓晓鼻子一酸,就又觉得好想哭。
而向舒怀只是抬起手,轻轻蹭了蹭她被眼泪和面粉抹得一团花的脸颊。
柔软的热度擦过脸颊,余晓晓望着她、怔怔地眨了眨眼睛,睫毛上便挂上了一滴泪珠。
视线于是突然模糊起来,带着睫毛那一大滴珍珠模样的眼泪,她就那么呆呆地望着自己的爱人,反而把向舒怀逗笑了。
“……笨蛋。”
omega少女轻声笑了,帮她把那滴眼泪擦去。
“我觉得好些了。没有之前那么疼。”
向舒怀说着,望着自家爱人那双可怜兮兮地坠满了担忧的琥珀眼睛,想了想又轻声补充,“我……如果一直睡的话,也许晚上就睡不着了。”
她这么说,“要是夜里疼起来的话,又睡不着,会很难受的。”
这个说辞显然吓住了alpha女孩。她圆圆亮亮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很大,只连忙点点头,认真地应声和强调:“那,你现在一定不能睡哦,大冰块,最多稍微打个盹。如果你睡很久我会叫你的。”
她看看手中的半成品,又看看向舒怀,才提议:
“——那我们现在一起做甜品?我想烤个戚风纸杯蛋糕看看,那边有一盘刚烤出来的小饼干,你要不要尝尝?刚好还没有裱糖霜,大冰块,你要不要帮我铺一下糖霜试试?”
向舒怀于是就被她过于谨慎的爱人几乎是运到了餐桌前。而刚出炉的小饼干们被特别体贴地捡到了另一个托盘里,大概是怕她在烤盘上烫到手。
空气里尽是甜奶油和新鲜烘烤的饼干气味,甜得好像要织出云朵来。
“大冰块,”而alpha女孩教了她用裱花袋,还不忘认认真真地再一次强调,“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哦。手也是,大冰块,你千万不要碰到伤口,要不然——”
向舒怀窝在那张被铺得软绵绵的座椅里,看看那些形状有点笨拙的小饼干,又望着自家爱人那双剔透明亮的琥珀眼睛,故意问:“要不然?”
“要、要不然,的话……”
与她对视着,alpha女孩有点慌里慌张的模样,耳朵也红了。
她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我、我就亲你啦。”
明明更亲密的接触也有过的,alpha女孩莽撞又大胆,亲吻的时候偶尔也很凶。然而,却也仍然会为了这样的话题而变成红苹果一样。
好可爱。向舒怀想。只觉得好像自己干枯苍白的心底里好像也摇摇晃晃地、绽开了一朵带着苹果香气的浅白花朵来。
于是,她目光在alpha女孩湿润晶莹的唇上流连片刻,只是轻轻揪住了对方的袖口,然后轻声说:
“……那、我不弄伤自己,也可以先罚我吗?”
闻言,余晓晓只是愣愣地望着她,脸一下子更红了。
omega少女唤人:“……余晓晓?”
——然后,她便果然得到了一个清甜味道的吻。
慢吞吞的、又温柔的不得了,像是春天澄澈的微风一样,拨开了浓稠云雾,然后落雨。
余晓晓的手轻柔地抚着她的长发,绕过肩头,像是她难过的热潮中的每个夜晚里一样。
她于是想起alpha女孩那本手绘的童话。
那只金色的、小身体暖融融的小鸟衔下羽毛,带来树枝、绿叶、缀着小骨朵的花枝,在玻璃雕像空洞洞的心口筑巢。
金鸟拍拍翅膀,扇起一小朵粼粼的金色微风。
于是,涟漪拂过向舒怀的心脏,花蕾们“砰、砰、砰”跳动起来,轻轻地逐一绽放。
omega少女于是轻轻闭上了眼睛,接纳自己身体里涨潮的那个春天。
*
又这么亲昵了好一会儿,反而是余晓晓的手环开始“嘀嘀嘀”地拼命响了。alpha女孩吓了一大跳,慌慌忙忙冲回书房给自己补喷雾和抑制剂。
她大概是真的真的很紧张这些,担心自己的信息素又会刺激到向舒怀在疗程中过分敏感的腺体,于是用了格外多的阻隔喷雾,乃至于回到厨房时后颈的衣襟都是湿漉漉的,尽是被喷雾打湿的水痕。
于是,余晓晓在中岛旁站着、故作镇静地红着后颈和耳尖弄她的戚风蛋糕,向舒怀就趴在桌旁,用糖霜一只一只地装饰饼干。
她手不是特别方便,本也不擅长这些与艺术沾边的技巧,因而只能进行些最基础不过的装饰,将几种彩色的糖霜按照自己的审美、草草地铺开在小动物形状的饼干上。
其实、要认认真真地去钻研也是可以的,只是一旦用力,恐怕会要牵动指甲上的伤。
向舒怀自己无所谓,这些小痛对她来说没什么关系,然而一旦又扯破了伤口、血迹渗到纱布上被看到,她天真的爱人肯定又要难过。
她还记得那些眼泪,如同决堤融化的冰河一般,落在肩膀上烫得惊人,几乎比腺体上的痛苦还要她更痛也更无能为力。
她不想再有了。向舒怀想,再哭,alpha女孩就真的要变成红眼睛的小兔子了。
……只是,omega少女多少还是有些郁闷的——刚刚那个吻,本不该结束得那么突兀,只是余晓晓坚持不肯再继续、怕影响她的身体,便草草地终止了。
向舒怀盯着慢慢在饼干表面堆积的浅色糖霜,另一只手却不知不觉地抚上了自己的唇瓣,极轻地摩挲过。
那里,残留着一点点她所留恋的灼热,然而却只有一点,对于她唇上的寂寞来说,却像是雪花没入大海的波澜里,眨眼间便融化得再不见踪影。
明明还可以继续的……
她一时有些恍了神,而alpha女孩这时也刚好回过头来,来查看她的状况。
“——大冰块,”她很有些忧心忡忡地叫人,听来格外紧张,“你还好吗?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或者之类的——”
向舒怀就视线来望她。
——余晓晓的目光实在是太忧虑得过分了,那些忧愁简直几乎快要实质化了一样,湿漉漉的。
看起来,只要她微微点一点头、说自己有什么微小的不舒服,她当即就能够冲过来,然后将向舒怀当即打横抱起来塞回床里去。
“……没有。”于是向舒怀只好立刻否认,“我觉得还好。”
“真的吗?”她单纯的爱人眨巴眨巴眼睛,仍然有些不太相信,“大冰块,你不要骗我哦。”
——经过那个夜晚,她疼起来却想要瞒着余晓晓自己躲到另一间房里这件事发生之后,她在余晓晓这里的信誉度好像就愈发差了,尤其是在关乎自身健康的事上。
向舒怀有些无奈,只毕竟也是自作自受,只好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唤自己因为这声叹气而格外紧张的爱人:“……余晓晓。”
“诶?”alpha女孩哒哒哒跑过来,蹲在她身边,语气很像是在哄小孩,“怎么啦,大冰块。”
——然后被桃子味道的浅色糖霜蹭上了鼻尖。
余晓晓怔住了。
“……诶?”
她呆呆地歪着头、仰脸望着自己的模样,实在是太像一只脸上沾了奶油的豆豆眼小金毛了,向舒怀一时没忍住笑。
于是,向舒怀只是小心翼翼地转过一旁的花瓶,然后将上面土豆泥一样呆头呆脑的小狗指给自家爱人看。
“余晓晓。”omega少女轻声说,然后又轻轻在余晓晓的颊边蹭上了一点糖霜,“你好像这个。”
——恶作剧成功的猫咪弯弯眼睛,神情里浮起很浅的狡黠笑意来。她很是心满意足地微微抖了抖发间蓬松柔软的耳朵,尾巴轻松地摇啊摇。
余晓晓看愣了好半天,才“呜哇”地控诉了一声,扑过去捉起一只裱花袋反击。
在这种打闹上,向舒怀一直都格外不在行,却偏偏又很喜欢主动来逗她,这一次果然也很快被缴了械、脸颊上蹭着糖霜被禁锢在椅子上动不了了。
而撑在椅子上,alpha女孩望着自己的爱人,只很有些得意地笑起来。
“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