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写给九年后 第135章

作者:宋池青 标签: GL百合

“这样她就可以给你讲故事了。”

“怎么样?”

尾音上扬。

*

屏幕里,十九岁的自己是那样天真烂漫,她的眼眸闪亮,像是夜空中的繁星。

她似乎在为自己的聪明而感到骄傲,邀功的表情看起来像是一只在摇尾巴的小狐狸,或者说是小狗。

她浑然忘了前几天她还在说着恨自己这种话,这一会,她又在想办法让自己过得圆满一些了。

也或许,这就是自己喜欢她的原因吧,像一株盛情绽放的向阳花,鲜活、灿烂、永不凋谢。

或者说她本身就是小太阳,温暖明亮,无时无刻不在为自己的世界驱散着黑暗。

十九岁的自己的提议让岑鸣蝉很心动,然而她又在迟疑。

这一切都像是她发烧后出现的幻觉,或者说是她做的一场美梦。

十九岁的岑鸣蝉竟然还会理会自己,而我也通过她再次见到了爸爸妈妈,她甚至想通过这个方法让我再次听到母亲为我讲故事。

这一定是梦吧。

岑鸣蝉做过很多梦,有些是噩梦,她被坏人追逐,或者是她在追逐着母亲,每次她要逃脱或者她要追上的时候,她就会从梦里醒来。

美梦也是这样,每次她的愿望即将实现,她就会从梦里醒来。

她害怕她答应之后,这场梦就醒来了。

见她不说话,十九岁的自己开始迟疑不定,脸上的表情逐渐被内疚占领:“姐姐,是不是我哪里说错话了?”

“没有。”岑鸣蝉笑得有些勉强,“我怕这是在做梦。”

“这不是梦。”十九岁的自己眨了眨眼,“相信我。我可以先给你讲故事,让你睡觉。等晚上的时候,再让妈妈来给你讲。”

岑鸣蝉依旧在发烧,她浑身没什么力气,声音也有些虚弱:“谢谢你,鸣蝉。”

*

岑鸣蝉很久没有听母亲讲故事了。

母亲在讲那些花的由来,讲到了赵阿姨,讲到了她的高中生活,讲她的英语老师发音不标准,讲她高中同学被老师点名起来背字母表,背的却是拼音版的啊波词德。

她又讲那时候班里其实就流行看小说了,不过那时候都是在看琼瑶等人的书,不像现在这样,用手机就能看,她讲到当初班里有人暗恋她,偷偷在她的书包里塞了块新的橡皮,但是她至今不知道是谁放的。

她讲了很多很多。

里面有些故事,岑鸣蝉早就听过了,但是再听一遍的时候,她仍然觉得很幸福很安稳。

手机里传来的母亲声音,让她忍不住偷偷流泪,她把自己的麦按了静音,生怕自己这边的声音让母亲听到。

母亲仍然在讲着,十九岁的自己偶尔给些回应,而她逐渐沉沉睡去。

* :

岑鸣蝉在装睡。

母亲蹑手蹑脚地离去后,岑鸣蝉等了一小会,压低声唤了声姐姐,并没有人回应。

过了一会她又唤了几声,依旧没有人回应她。

姐姐肯定是睡着了。

岑鸣蝉枕着枕头,看着手机里正在通话的语音,她轻声说道:“就算你是我,我也爱你。”

哪里有人能跟自己生一辈子的气呢?

一想到她过得那样苦,岑鸣蝉就恨不起来了,更想去弥补她心头的遗憾。

她是我,我是她。

她爱我,我也爱她。

她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她。

她们就像是一条藤蔓上生出来的双生花,流淌着相同的血液,拥有十几年共同的回忆。

而现在姐姐更加离不开我了。

岑鸣蝉眨了眨眼。

我让她见过爸爸妈妈了,她只要想再次见到爸爸妈妈,就需要一直陪着我,她再也不能离开我了。

岑鸣蝉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怪物,不然怎么会有这么阴暗的想法,她的初心明明只是想让姐姐过得好一些的。

而不是借此绑住她,困住她。

绑住她又有什么不可以呢?她就是我,我就是她啊。

岑鸣蝉觉得成为小怪物也没关系,早在很久之前,她就恨不得变成一只章鱼,用触须疯狂地缠绕着姐姐。

她磅礴的爱意化身为最柔软可怕的触手,想找到她,触碰她,缠绕她,吸吮她,侵犯她,占有她,剥离掉所有碍事的东西,让她的世界里只有我。

只有我。

这场名为爱的疾病里,我爱上了我自己,我本来就是个怪物。

第117章 情头

岑鸣蝉自从知道爱上的人是二十八岁的自己之后,她反复想了很多。

如果说爱要权衡利弊,那权衡利弊之后,姐姐毫无疑问依旧是她最适合的恋人。

她一直很清楚,她的性格有很大的缺陷,或许是幼年父母不在身边的缘故,导致她在爱里极度缺乏安全感,她时刻处于不安与恐慌中。

面对父母时,她会担心妈妈更喜欢其他表妹,担心父亲觉得别人的孩子更好,因此她会努力装得很懂事很听话,因为在她看来,常规定义下的乖孩子才会被爱、被欣赏、被表扬。

所有的表扬都是父母爱她的证明,她需要借此来填补她情感上的空缺。

但是另一方面,她又厌倦“懂事”的自己,她越懂事,父母越喜欢,她就越觉得父母不是真的爱我,他们喜欢的是“懂事的孩子”。

她是矛盾的、纠结的、病态的。

父母爱她吗,是爱她的,尤其是母亲。她特别能够感觉得到妈妈对她的爱,但是她仍然会渴望母亲多爱她一些,再多爱她一点,不能有任何人抢走母亲对她的关注。

这就是她小时候见到母亲抱着表妹时赌气的缘故。

而面对恋人时,岑鸣蝉的情感需求要更加畸形与矛盾。

好的恋人是什么样子的?这个定义对于每个人来说大概会有所不同,但是又会有些重合点,岑鸣蝉自己也总结过。

要懂事,要体贴,要能容得下恋人拥有自己的人际关系,要洁身自好,保持对恋人的忠诚,要情绪稳定些,不要动辄大吵大闹,要细心,能够察觉出对方的情绪变化,要减少不必要的交际,满足对方的占有欲。

但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坦诚,她却做不到。

她无法倾诉内心的恐慌,她没办法让对方看到她病态的占有欲,她觉得如果她坦诚了,她会被冷落、被无视、最终被抛弃。

她要顺位第一,她要无时无刻不在对方的第一优先级里,她要对方全身心地投入到这段感情里,最好就是她们只有彼此。

就像是遇到姐姐之后,她每晚都要与姐姐连麦,直到她第二天醒来去训练,电话才会挂掉。而在她训练期间,她们仍然会通过微信保持联系。

她们每晚都是这样,偶尔俱乐部给她和队友放一天假,她就会跟姐姐连一整天的麦。

这样的连麦频率会极度压缩个人空间,有些处于热恋期的恋人或许能适应,有些人哪怕热恋也受不了,而在岑鸣蝉看来,这应该是常态,应该每天都如此。

在旁人看来“太黏”的关系对于岑鸣蝉来说则是极度舒适,姐姐除了偶尔与闺蜜联系外,便只有她。她也曾经阴暗地嫉妒过姐姐的闺蜜,但是后来她知道了,闺蜜就是冉眉冬,*她再也不会吃醋了。

她也曾经因为姐姐的忽远忽近而感到不安,直到她们开视频的那一刻,所有一切解释通顺后,她的不安彻底被消除。

只要她愿意,她们之间不会再忽近忽远,她们又可以恢复到先前那种亲密的关系之中。

甚至她不必去怀疑对方到底爱不爱我这件事,因为她知道自己不爱的时候从来不会勉强,她也知道自己爱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她不用担心姐姐会不会受不了她的占有欲,不必担心姐姐窥见她内心阴暗时会厌弃她。

她的好与坏,姐姐早就知晓。而同样的,她也了解姐姐。

她在姐姐那里是顺位第一,她们的世界里没有任何人打扰。姐姐的全部目光都在注视着她,而现在姐姐更加无法离开她。

“她只有我”这件事令岑鸣蝉是那样愉悦,以至于她觉得内心庞大的情感需求被姐姐全部满足。

而同样的,自从她认识姐姐之后,也没再有其他的亲密关系。她也只有姐姐与眉冬,姐姐又不会吃眉冬的醋。

姐姐的情感需求,我也同样也满足。

岑鸣蝉沾沾自喜地想着。

她爱我,她需要我,她没有我不行。

岑鸣蝉确实很了解自己,因此那那次关于讲故事的连麦后,她确定了一件事——她与十九岁的自己肯定会和好。

甚至她们的关系会更进一步。

我需要她,而她需要我需要她。

她需要我,我也需要她需要我。

在这场名为“恋爱”的游戏里,她们面对彼此几乎都在明牌。

她并不在意对方在恋爱中耍的小手段,就像是十九岁的自己偶尔故作大方地劝她多认识些朋友,这装懂事的手法实在拙劣,但是岑鸣蝉知道,她爱我才会这样做。

面对十九岁的自己,好与坏,她选择照单全收。

她的烧很快就退了下去,然而温度再度升高的,是她与十九岁自己的关系。她们默契地恢复了每日的连麦活动,每天都会讲一下自己做了些什么,哪怕是互道晚安后也没有人要挂断电话。

唯一与之前不同的是她们会刻意避开“爱你”“想你”这些话。

最后一层台阶,她需要十九岁的自己先下,以此宣告这场名存实亡的冷战正式落幕。

岑鸣蝉希望和好的那一天,能早点来到。

而现在,她要收拾东西结束这段旅程,或许是那天跟对方视频的缘故,岑鸣蝉有些想家了。

她想回到那个熟悉的环境。

岑鸣蝉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

她之前生日那天与姐姐视频过,镜头里面的书房与她现在居住的家完全不一样,她想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搬的家,现在家在哪个小区,小区环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