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蛋挞鲨
酆理:“是啊,梅花阿姨可稀罕您了。”
老李:“你妈妈是很好的女人。”
酆理:“你不觉得我提到后妈你现在说我亲妈是很好的女人的很讽刺吗?”
她话是这么说,倒是没有抬杠的意思。
“你爸爸没什么本事,一辈子赚不到大钱,就是一个修车的,你妈妈跟我,是我高攀
了。”
酆理看着窗外的山川,彭市是个山城,四面的山千重万重,她要是不跟着庆敏戈,可能也不会那么小就出去,感觉像是比别人早了十来年体验外面的世界,其实也就那样,还是老家好。
“得了吧爸,我妈还不是跟了你。”
酆理其实都快忘了她妈长什么样了,照片尚且可以追忆。
其实死亡最残忍的就是这里,记忆都会淡退,哪怕这个人对你很重要,你会长久地思念,却也没办法抵抗时间的毒辣,很难不借助外物回忆起音容笑貌。
“是啊,所以你爸爸我很幸福。”
老李跟着车载音乐哼歌,粤语歌带起一种悠远的追忆,他说:“你也不小了,青春期嘛,有个喜欢和失恋都很正常,别老钻牛角尖。”
原来等着这里数落呢,酆理撇嘴,“知道,我没钻牛角尖。”
老李笑笑:“我还不知道你,你就是头牛,拉都拉不动。”
酆理觉得自己才没那么憨,“哪有,我机灵着呢。”
“你最好让我省点心,”老李说,“我就怕你一头吊死,这方面学学你爸,日子还是要过的,过去的过去了,重要的留在心里,遇到合心意的人,再搭伙也是一样。”
酆理嘴上说哦,其实不太理解。
但是事实就是这样,人的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谁老公死了还会一辈子守寡,也有人老婆死了第二年就再娶了一个,好像这辈子没个老伴就活不下去似的。
特别是上了年纪的,扬草公园喷泉边跳广场舞的简直是老年人相亲会所,一把年纪腻腻歪歪。
“那你跟梅花阿姨,是喜欢还是搭伙?”
酆理手插在兜里,百无聊赖地问。
“我中意她,她也适合我。”
老李的神色很坦然,“我们在一起很舒服,那就够了。”
其实长辈都很吝啬说这些,老李这人不太一样,他跟酆理像个朋友,没有传统的那种长辈的作威作福。
酆理哦了一声:“那就好。”
“怎么,你有中意的人了?”
老李哈哈一笑,问道。
酆理隔了半天才嗯了一声,老李问她:“什么人啊,你学校的还是你外面认识
的,我见过吗?多大年纪啊?脾气怎么样啊?家住……”
酆理只觉得头更疼了,“你不认识,没见过,比我小,脾气大。”
老李唉哟一声,“那可不得了啊,年纪小的不太会疼人,脾气还大,那你俩不会打架吧?”
在对自己女儿的武力值上老李乡格外自信,此刻担心的感情问题。
“不会打架,她又打不过我,年纪小怎么了,我疼她啊。”
老李以为这个ta是男的,心想那这种小子得长得多俊俏才能让酆理这么稀罕。
陈糯在家给江梅花卷毛线团打了个喷嚏。
江梅花:“咋了啊,冻着了啊,唉哟你这手凉的你太虚了蜜蜜,你早晨干脆跟你姐跑步去算了。”
陈糯摇头。
老李可能压根没觉得酆理这段感情能成,一脸忧愁。
酆理无语了,她也能知道老李想到了哪里,可是此时此刻,她想着陈糯,心想这个没心没肺的。
害的我一夜睡不着,一方面又骂自己没出息,不过是亲了一下眼都能把她迷得七荤八素的,实在是可恨。
她其实能感觉到陈糯压根没那意思。
她是邱蜜,是江梅花的女儿,不再是那个没爸没妈的孤儿。
也有了能宣之于口的爱好,有志同道合的朋友,她有了更广阔的天地,那个拥抱明显带着一股挥别。
她以为酆理不知道。
酆理为那份亲密着迷,又为这种狗尾续貂的缘分而窃喜,另一面又困扰于这种关系,狗屁不通的姐妹。
沾亲带故的姐妹。
如果没有意外,她如果不挑明,可能这辈子,也仅止步于此了。
夜里酆理翻来覆去,捏着陈糯的遗物,想着隔墙的那个人,觉得那句“祝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真是狠辣无比。
哪个鬼才改的词。
回去的时候老李开的车,酆理一夜没睡精神不好,在车上眯了一会。
让老李把自己放在庆敏戈的店街口,说了句不回去吃了。
一年的尾巴,又是一年,庆敏戈把店里的年历换了。
那只小狗长大了不少,穿着一件背上写着发财的衣服围着庆敏戈打转。
邓弦不在,学徒在制图,看到酆理,打了声招呼。
庆敏
戈:“怎么来了?”
酆理一脸烦躁,“来找你喝酒。”
庆敏戈笑了笑,“我不能喝酒不知道吗?”
酆理:“但你这里酒很多。”
邓弦喜欢喝酒,还自己酿,在庆敏戈后面的院子里能捣鼓好几缸,土酒度数很高,能喝倒一片。
庆敏戈:“吃饭没?”
酆理:“没有。”
“那我点个外卖。”
酆理玩了一会狗,谁看了下手机,陈糯的社交软件上更新了一张图片,上面写着——
“一天的成果。”
她拿江梅花的毛线织的包……的一部分。
二胡卵子的配色简直跟江梅花的审美一脉相承。
底下一群不知名的粉丝一通乱吹,心灵手巧之类的。
有人问:“是给男朋友织的吗?”
陈糯的现在的主页叫邱还好,跟崔蔓勾搭到一起之后更新频率很高,翻唱的曲也多了起来,粉丝也一直在涨,不少人挺好奇她的,直到学校官方发的那个她节目的视频,陈糯转发了之后大家才知道她高三。
陈糯回了句不是。
酆理气死,觉得正确的回答应该是没有。
庆敏戈站在她身后看她好久酆理都没发现,直到酆理被啤酒冰了一下。
“怎么?为情所困?”
这一个个大人怎么都这样自说自话?
酆理撑着脸:“没有。”
庆敏戈:“怎么,喜欢妹妹这么刺激的事难以启齿吗?”
39、第三十九颗星星
酆理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隔了几秒拿起啤酒都开了易拉罐了才卧槽了一声。
“你在说什么?!”
庆敏戈这人说话的调调就没什么起伏,酆理认识她这么多年,就没感觉对方有特别激动的时候。
就连邓弦对她歇斯底里地撒泼,她都只是一句淡淡的别闹了。
在某种程度上,酆理觉得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其实挺没意思的。
所以出于对邓弦那种人道主义的可怜心情,她一般不计较对方发骚波及到自己的行为。
天光云影这家店不算很大,一楼是接待的客厅和前台,左边有个隔间是工作台,还有制图的桌子,边上一道门,通向后院。
楼上是做纹身的房间,庆敏戈不住上面,她住后院的一间偏房,在走道里做了个吧台,一边是小院里的花花草草。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庆敏戈嗯了一声,尾音略微上翘,长大了的狗狗脖子挂着红项圈,在一边晒太阳。
酆理仰头喝了一口啤酒,大冷天的有些呲牙。
“什么跟什么啊……”
她不太想承认,但是庆敏戈也没说别的,就是笑笑。
她这个人其实心思很浅,从小到大也没什么心眼,属于直来直去的类型。
可能老李这人也这样,以至于对酆理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庆敏戈在一边插着水壶烫了碗蛋酒,咕噜咕噜的。
“随你,愁眉苦脸也搁我着哀嚎。”
庆敏戈的卷发很长,几乎到腰,她穿着一件纯色的棉服,看上去都跟臃肿不沾边。
从小到大酆理都觉得这个人身上充满了故事性,在某种程度上,庆敏戈在她眼里象征着一种遥远的未来。
她今年十九岁,看不上学校里的学生,但是在庆敏戈面前始终还是小屁孩。对方见过的东西比她多得多,包括出门在外比赛的时候,庆敏戈的游刃有余也给酆理展示了她以后的一种可能。
加上是个女的,总是比五大三粗的爹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