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不忆99
这回是架不住母亲的唠叨,又看在双方有头有脸的长辈情面上,才答应来碰个面。既他们两个都无心再重组家庭,做做戏应付应付过去就罢了。
又不是身处父母包办婚姻的年代,只是念及长辈们的良苦用心见上一见,都是体面人,不会传出谁看不上谁、谁配不上谁的不实谣言来。
二人统一了“志趣不投、家庭观不同”的口径,各自向各方的长辈有个交代,便再无下文。
父亲因她的敷衍了事而生着气,一连几日她打过去的电话都被拒接了。
还说——既然你喜欢一个人过,那就自己一个人过吧,也不用每周再回这个家来敷衍我了,我的身体我有数,短时间内还死不了,等哪天需要你来给我送终了,自有你哥哥嫂嫂会通知你。
这几日,她像被一座座大山压着,过得很累,也很压抑。
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兼顾爱情和亲情,她怕一旦自己喜欢女人的事实暴露,父亲会经受不起冲击而病情加重,也怕自己喜欢女人的这件事必须在父亲有生之年都瞒着的话,杜禾敏会坚持不下去。
除婚姻一事外,父亲没有过多管束或限制过她的选择、她的生活。
他们父女之间,她和每一个家人之间,更不存在什么深仇大恨一说,反而在她的成长阶段也好,婚姻破碎阶段也罢,都给足了她亲人的温情和关怀。
当初她提出离婚后,江彬咬死不同意,跑去她家请父兄出面调解、劝和,给他一个说法。
父亲问起缘由时,她只能解释说性格不合、三观不合,两人整日整日地吵,导致她整夜整夜地失眠,跟江彬在同个屋檐下的每一天都痛苦不堪,甚至是生理性厌恶。
当年送母亲入土为安不过几天,江彬就只顾解决自己的生理欲//望而几度强迫沉浸在丧母悲痛中的她。
她又怎么可能和这样一个只有血性没有人性的男人培养出感情呢?
仪表堂堂之下,住着一只兽性未泯的恶魔。
而这些深藏不露的阴暗面,每个人都会有的阴暗面,不真正生活在一起,是难以发现的。
婚后那几个月她不是没试过、没努力过,但江彬一次次触犯到了她的底线,一次次不顾她的意愿,让她觉得自己堕入了人间炼狱。
有过入伍经历的江彬,身强体健,她根本无力与之抗衡。
离家躲难的她去找好友晏柠西寻求一丝安慰,可却撞破了好友和她曾心悦的女孩已然成了最亲密的人。
这就是报应吧,她想。
伤害明柚的报应,欺骗母亲的报应。
明明不幸福不开心,却假装幸福开心地骗过了母亲,也骗了明柚。
怎么就不该遭报应呢?
她这种恶劣的女人,合该尝尽苦果,终生孤寂。
也因她认为是自己的欺瞒有错在先,是自己在没有感情基础的前提下就草率进入了一段婚姻,是自己忍受不了男人而抗拒履行妻子的义务,所以江彬在酗酒后对她施加的那些暴力行为,她都独自咽下去了。
她的离婚协议里没有要求分割江彬的一分一文,她只想要回自由,只想带着自己工作所挣的那份存款做回“何欢”,而不是江家的媳妇、江彬的太太。
那段婚姻中的所有不幸都是她咎由自取,她不怨任何人。
从始至终,她都只怨自己、恨自己。
眼睁睁看着她日渐消瘦和憔悴,兄嫂开始轮番劝说江彬同意离婚,可江彬就是不松口,最终还是父亲在痛斥了她一句“你是拿婚姻当儿戏”后,出面与江彬一家交涉。
那时父亲还身在体制内高位,拿了个人情去谈。
没多久,江彬一改往日对她百依百顺的嘴脸,骂完她不识好歹后,签了离婚协议。她也终于以最快速度办理了离婚手续,就此跟江家断得干干净净。
那一年,她为自己重获自由、重获新生而感到无比畅快。可又两年后同性婚姻合法了,她却只为自己感到无比悲哀。
也是那个时候她才恍悟,原来离了婚也并不意味着她就真的自由了、新生了。
因为她的心早就死在了踏入婚姻的那一天,也早就没有了求生欲。
一过十年,是杜禾敏让她的心恢复了跳动,是杜禾敏让她体验到了“爱情”,是杜禾敏让她不再想孤独地活到老,也是杜禾敏让她相信了,尊重是可以高于欲//望的。
——我要苦死了,你快给我撒点糖让我甜一下吧。
——救救我吧,何欢。
哪里是她在救杜禾敏,是杜禾敏在救她啊。
于是她偏回了头,发着烫的嘴唇擦过杜禾敏的脸颊落至另一双唇瓣上。
可未及深入相缠,她就双脚离地被杜禾敏打横抱了起来。
“杜禾敏!”何欢低呼一声。
两手牢牢抓在杜禾敏肩上,双颊红晕似霞,这感觉也太羞耻了些。
杜禾敏望着她笑:“我不做什么,就试试能不能抱动你。你总怕自己胖,你看,身轻如燕。”
“……”不胖是不胖,身轻如燕她可当不得。
杜禾敏抱着人走到床边坐下,让何欢横坐在她腿上:“我怕你仰着脖子累,这么辛苦的事还是让我来吧。”
两人有四五公分的身高差。
站着接吻,仰头的必然是何欢,但像现在这样的抱坐姿势,仰头的就是杜禾敏了。
“何老师,你不会觉得我很油腻吧?”
“我要是说,有一点觉得呢?”
“啊,那怎么办,糖水苦瓜本来就不好吃,加了油,那更难吃了。”
何欢轻笑出声。
圈着杜禾敏脖子的手暧昧亲昵地抚了抚,再自下而上插入头发,说了句“不难吃”后,再度贴上她的唇。
杜禾敏的唇,很好吃。
……
上完两节晚自习后,楼以璇先行回了家,在小区内的快递柜里取了三个包裹。
月黑风高的,她还左看右看,生怕被人撞见了。
进屋第一件事就是拆快递。
至于她为什么这么慌张又迫切,因为她买的这几个快递都是些在床上用得到的东西。
第一个拆开的盒子里装的是:z套、r滑剂、k爱。液、防水垫……
第二个拆开的是,某款吸吸小玩具。
这其中的有些用品是她向陆灵暄取经“取”来的,另有些甚至是从张筱的同人文里“学”来的。
她自己没有看网文小说的爱好,曾经也只是为了学习爱//爱方面的理论才看过一些极其露//骨的小黄//文。
那时她的年纪跟现下的张筱她们也差不多大,所以她对张筱为何如此“精通”这方面的情趣,并不诧异。有心学,网上什么都有。
作为独立个体存在,就该拥抱并享受自己的独立人生,也该勇敢认清我们与生俱来的各种各样的欲//望,包括性。
而不是谈性//色变。
观念是观念,隐私该注意还是要注意的。
第三个快递并非纸盒,而是塑料袋,里面装着一白一粉的两件蕾丝吊带裙——睡裙。
前几天下单的时候,她还担心买回来只能自己换着穿,中午在林慧颜宿舍睡了一觉后,这个担心已经完全没有了。
不但没了担心,她决定再多买几条其他颜色,比如黑色的、红色的……
林慧颜要想穿衣服睡觉,就只能穿她买的睡裙。
快速又在同一家店铺下了一单,楼以璇看看时间,赶紧把这堆东西另外拿袋子装好藏到了客卧的衣柜。
然后把快递标签销毁,再统统扔去了楼道里的垃圾桶。
林慧颜到家时,楼以璇正在主卧洗澡,她也没发现家里有什么异样。
茶几上纯白的栀子和餐桌上纯白的玫瑰都还盛开着,拿到厨房给它们换了水,又加了营养液,才听见楼以璇从浴室出来的声音。
“林老师你回来啦。”
楼以璇擦着头发就要抱过来,被林慧颜伸手抵住:“去吹头发,等我洗完澡再抱。”
她“噢”了声,进客卫拿吹风机。
又探个脑袋出来:“我和杜老师打好商量了,往后呢只做三分熟朋友,杜绝一切非必要的肢体接触,对于这个解决方案,林大主任意下如何?”
晚自习上课前,杜禾敏又给她回了消息说——【楼楼,为了我的爱情和你的爱情,我以后要少对你笑,少跟你闹了。】
——【楼以璇:某条小苦瓜可算开窍了。】
——【杜禾敏:加了糖还加了油,我也不苦了。】
——【楼以璇:何老师研发的新菜品啊?】
——【杜禾敏:是啊,怎么啦?就许你给林老师做饭送饭,不许我跟何老师研究一下啊!】
——【楼以璇:许许许,你们继续,我退远点。】
林慧颜走到门口,勾着唇,戳着楼以璇的脑门把人抵回浴室:“可以五分熟。”
“你好大度哦。”
楼以璇仍面向门外,对着林慧颜笑得傻傻的,“但我如今是有家室的人了,在外要谨言慎行自我约束,不能让女朋友缺乏安全感,也不能去给朋友的感情添乱。而且……”
她想了想才又说:“我感觉杜老师跟何老师好像位置互换了,何老师变得有点患得患失,而杜老师却在可进可退。”
林慧颜听她说了这通分析后,思忖片刻,恳诚相告道:“以璇,以后在杜老师跟何老师面前,切勿再提你那个学姐相关的事了,也就是‘明柚’。”
“明柚?”楼以璇倏尔瞪大了眼,惊疑着问,“她……”
“她是何老师带过的学生。她们,很多年前的她们,或跟很多年前的我们一样,有过一段相似的经历。”
楼以璇怔怔地呆了阵才应道:“好,我明白了。”
那就都说得通了。
吹干头发回到卧室,楼以璇躺在床上翻看明柚的微博。
脑中时不时地就想起杜老师生日那晚,何老师去过洗手间回来后那张苍白的脸,以及杜老师、何老师、林慧颜三人喝闷酒的样子。
林慧颜洗完澡又收拾好,只见床上的人半趴着似乎已睡着了。
她将楼以璇的手机拿走放到床头柜上,拍亮床沿的灯,再关了大灯。
掀开被子的一角,里面是光//溜溜的小猫一只。
她对此也不抱侥幸心理,自觉地宽衣躺进去,跟小猫一样,身上只留一条小裤,免得半夜被小猫“体罚”,到时有得她受。
才刚躺下贴住小猫后背,就听小猫握了她的手喊:“林老师。”
“还没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