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期十二年 第167章

作者:鱼不忆99 标签: 年下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日常 钓系 GL百合

只见她低垂着眼,似在想什么。

“老林,”秦凤茹撞了下她肩膀,“有心事啊?不如跟我说一说,我帮着你解决解决?”

“秦凤茹,”林慧颜抬眸朝她看来,而且还是一张笑脸,“谢谢你。”

“你这,突然给我搞煽情这套,有大事要发生啊?”

秦凤茹摸到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打了个抖,往好处想,“我什么人你晓得的,我不像你怕这怕那,你跟她要领证、要办酒,只要不嫌我是个二婚妇女,我保准穿得漂漂亮亮、体体面面地去给你当伴娘。伴娘要没我位置,那我去门口帮你们迎宾接客也成……”

话刚说完,胳膊被挽住。

林慧颜贴着她手臂,语气轻柔也温柔地说:“不管我结不结婚,我伴娘的位置都是你的,只有你。”

第105章 西瓜味的林老师。

快开到南门时,林慧颜给张大爷打了电话,请他传话给林传耀,到路边等她。

她没让林传耀上副驾,车一停就放下车窗给出指示,让他坐了后面。

私车,副驾不是谁都能坐的。

裙楼那片街区有很多餐饮店,也有不少茶庄、茶舍。

林慧颜找了家棋牌室和茶室区分开的、像样点的,要了间没任何异味的包房跟林传耀谈事。

手术前那几年,她也给同事们凑数来过这边的茶楼打牌。人情世故她不是不通,是有无心思去通的问题。

有同事张罗着想给她介绍相亲对象。

这种话在学校里不好开口,但在牌桌上就好说多了。

通常她也就淡淡应一句“我就当玩笑话听了”,牌桌上嘛,聊的都是些大闲话,不存在谁让谁下不来台,也没人上纲上线地当真、较真。

也是这样次数多了,再无人惦记她这个大龄单身未婚女性,省去了这后几年的麻烦。

“说吧,专程找来我学校所为何事?”坐下后,林慧颜直进主题。

她对刘云芬这家人最后的那点耐心,在春节就没了。

包括对林传耀,这个她曾以为是这家几口人里面唯一一个三观还算正统的人。

但她高估了林传耀的意志和信念,也低估了人心的善变、人性的丑陋。

长期浸染在那样腐败、恶臭的家庭环境里,根不正苗不红,能长得出怎样的好果呢?

这事儿似乎怨不得林传耀,但似乎也只能怨他自己。

所以林慧颜也一直都庆幸自己生而为女,才有幸离了那个肮脏腐朽的家,离了那些肮脏腐朽的人。

才没有变得跟林翠丹一样,成日里怨天怨地看谁都不顺眼,没有变得跟林传耀一样,苟且偷安听天由命。

林传耀满脸愁苦,不知该怎么启齿,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烟和打火机,想了想又都装了回去。

他知道林慧颜不喜烟味。

他也基本上不怎么当着林慧颜抽烟。

就算他不装回去,林慧颜也不会容许他在包房里抽烟。看他还存有几分自制力,便将态度放软了点,倒了两杯茶。

递一杯过去:“你不说,喝了这杯茶我就走。”

三姐弟中,林传耀和她是容貌上有最多相像处的两个,而这其实也是她对林传耀有多一些耐心的原因。

另外,林传耀软弱无能,但嘴不毒、心不坏,没有像刘云芬和林翠丹母女那样背刺、咒骂过她。

林传耀敬她三分,她自当也还三分。

刚倒的茶水,滚烫,无法入喉。

不过这茶杯小,等茶水冷却至能入喉,至多五分钟。

林传耀低头盯着茶杯,浅棕色的茶水像稀释过后的中药,颜色淡了,苦味却仍然在。

他两手搓着,抠了抠虎口,抬起头:“我是在网上查到你在天木中学的,你是名师,学校官网有你的简介和报道。我查了有段时间了,但我没跟他们说过,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贸然来找你。”

见林慧颜对他的话没反应,他沉了沉心又接着说道:“二姐,我,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我是来借钱的。”

“我没本事,工作这么多年只存下了5万块。我和谢香本打算等豪豪大些能走路了,明年就拿这几万块在镇上首付买一套偏点儿的两居室,我们搬出去自己过。”

“妈这个人你是知道的,豪豪的事,晴晴的事,房子的事,一再口头许诺,又一再出尔反尔,还一再教唆晴晴,谢香跟她已经住不下去了。”

他也住不下去。

可他没钱。

只能忍受,只能苦熬。

他曾以为自己是家里唯一的儿子,父母的都会是他的,却没想到父母对他的偏袒有期限,到他读完了书,对他的态度就跟当初对林翠丹一样,要吃要喝自己赚钱买,住家里必须每个月交500块生活费。

父亲手握财政大权时,哪怕在他们姐弟刚毕业找工作不顺利,最穷困潦倒的时候,都得不到“救济”,因为父亲不信任何人,防他们就跟防贼似的。

后来父亲生病,母亲坐上了一家之主的地位,可他的日子仍旧不好过,雪上加霜的现实令母亲财迷得一度想放弃对父亲的治疗。

是居委会的介入,让母亲不得不“破财”给父亲治病。

得亏他跟谢香结婚结得早,结婚时父亲还没查出患了那么难治的病,不然哪还有女人愿意嫁到他们家来。

更别说给出去8.8万的彩礼钱了。

婚后住在家里,他们两个人要每月上交800块生活费,只管住宿和一日三餐的温饱,其他一概不管。

父亲治病的几年中,他每个月的工资除了交生活费,还得交1500块的医药费。

后面父亲换得了二姐的肾后,人变了,看淡了很多事,也不敢跟母亲争,能活着就行。

就他那身子骨,还能做什么呢?

然而日子并未慢慢好转。

父亲患病至今差不多掏光了家底,母亲的脾气越来越差,戾气也越来越重,是更见钱眼开了,变本加厉地抠钱。

晴晴出生后,他们三口人的生活费上涨到了1000块,之前1500块的医药费缩减到1000块,名曰赡养费。

亲孙女上幼儿园,她闲着也不会接送,要接送就得每月再多给300块。

他的工资每月所剩无几,糊口都难,哪里还给得出?

外加给父亲治病期间,他掏了共有四万多块,要不是谢香保证说一定会生二胎、生儿子,给他们留后,要留点儿钱养两个小的,那这几年是5万块也存不起。

这些事,他没脸往外说。

但这些事,周边的乡亲以及三叔三婶一家全都知道。

母亲逢人就叫苦,说嫁到林老二家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生了三个没用的儿女更是上辈子造孽。

造孽。

在这个家,谁不造孽呢?

要能选,他也不想生在这个家,要能选,他也想像二姐那样去城里给三叔三婶当儿子。

“爸他,能不能再活十年,没人说得准。这七十大寿的寿宴,我们为人子女,风风光光地给他大办一场,是我们应尽的孝心。”

林传耀的词用得妙。

“我们为人子女”,“我们应尽的孝心”。

林慧颜反感,皱眉看着对面,林传耀苦笑着望向她,近乎哀求地说:“二姐,借我3万块行吗?”

三万于他是大数目,可于林慧颜,只是小数目。

怀安市高中教师一年的工资,少说十几二十万,多则三十几万。

他在网上都查过的。

“寿宴每桌1688元的餐标,20桌,另加额外的酒水,预算4万块左右。大姐是外嫁的女儿,她出小头1万,大头我出。我对这样的分配没异议,我认,只是,我真的能力有限,拿不出那么多。”

这3万他若不认、不拿,寿宴办不了,刘云芬把儿子不孝的话一宣扬出去,他们一家四口不仅在家待不了,在整个平新镇都没法活了。

“收来的礼金,妈是不可能分一部分给我的,更不可能拿出来抵酒钱。我现在一个月只有四五千块的收入,3万块是我半年的工资。那5万块的存款在谢香手里,我动不了,也不能动。谢香说了,我要敢擅自动用那笔钱,她就跟我离婚,一拍两散。”

好好的一个家,儿女双全的家,妻子也很持家,怎么能因为3万块就散了呢?

他也想过去找朋友借钱。

但一提钱,就他们家那情况,是人都觉得有借无还,要么说没钱借,要么说只借得出两三千。

低声下气地求了几个人,只借到五千块。

“二姐,算我求你了,你再帮我一次吧。”林传耀从另一边裤兜掏出一张字条展开。

“我写了欠条,上面签了名字按了手印,以后每个月工资到账,我固定转你一千块,直到还完为止。”

自古以来为五斗米折腰的事例就屡见不鲜,林慧颜没用鄙夷或轻蔑的眼光看待林传耀,因为至少这回,他的腰是为“人子”的孝道而弯,也是为“人夫人父”的责任而弯。

更至少,他没有来道德绑架她,逼迫她去出“为人女”的那部分。

如果是那样,她连他的话都听不完就已经走了。

但……

真的会是最后一次帮他吗?

真的就不是刘云芬、林翠丹她们跟他商量好的,用以糊弄她的对策吗?

她若此次心软对林传耀开了先河,消息传到刘云芬、林翠丹母女那儿,就又会成为“把柄”。

“林传耀,你找错了人,也把我想错了。”

林慧颜没接林传耀递出的欠条,而是端起放凉的茶杯,一口喝干后放下,“我不是你们家任何人的提款机。我有没有钱都跟你们没关系,也不想跟你们有关系。”

期望落空,林传耀收回欠条捏着,有种尊严扫地、被侮辱了的羞恼:“二姐你一定要做得这么绝情吗?当真一点骨肉亲情都不念吗?”

“早从我被送走的那天起,我跟你们之间就没有所谓的‘骨肉亲情’可言了。”

林慧颜说罢起身,毫不心慈手软,“我可以跟林翠丹一样,出1万块的酒席钱,你就当今天没来过。钱我会在寿宴当天带去给你,其余两万,自己想办法,那是你‘为人子’的孝心和责任,不是我的。”

仁至义尽。

于己于人皆无愧。

离开茶楼,林慧颜上车前站在路边看了看远方的夕阳,像颗半熟的蛋黄。阳光有些热,但不刺眼,也不晒人。

就是,不太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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