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不忆99
“对不起。”林慧颜吻着她道歉,“你还那么小就为我考虑了那么多,我却口不择言,说你耍的那些都是‘小孩子伎俩’。”
多多少少有气恼的成分。
气恼八年前楼以璇一句话不留地一走了之,气恼八年后楼以璇又凭空出现在她眼前。
楼以璇回想起在马路边被林慧颜训斥的那一幕,笑着“抱怨”道:“林老师,你训我的时候真的很凶。”
“很凶吗?”
“……”
林慧颜边吻边哄,边哄边解扣子,解完自己的再解楼以璇的:“你不喜欢吗?”
“……”楼以璇被吻得发昏,手也被林慧颜拽去了颈部以下。
她拥着自己最密不可分的恋人,乘着月光船晃晃悠悠地驶向云端。
云朵里掺着蜜糖、缀着糖果,连钻进鼻腔的热息都是甜的,口腔里也弥散着些许回甘,直让人味蕾大开。
楼以璇被甜晕了。
“不喜欢吗?”林慧颜趁机又问了一遍。
下巴忽然被人挑起,“啵”的一声滑了一下,楼以璇哼哼,急得乱亲乱抓,双眼微眯,舔着嘴唇呜咽般地连连应声:“喜欢,喜欢,好喜欢……”
第111章 是我不配为人师。
期末考试结束后,在考试前几天让学生打分做的教师学年考评结果也出炉了。
林慧颜把三位专业老师也加到了九班的考评名单中,仅作为内部查阅,不在年级组公开。
楼以璇喜提全年级组的最高平均分93分,林慧颜才得了89分。
紧随着这份喜人的“成绩”,楼以璇又收到了另一份来自海帆的通知,经多方评估后作出决议,将由她继续担任天木中学高二美术实验班的色彩学科老师。
林慧颜阅完卷回家,刚开门进屋,家里的小猫就轻盈一跳地挂到了她身上:“林老师你回来啦!”
自从确认她抱得动自己后,楼以璇就经常性地往她身上“蹦”,说是变相地帮她强身健体,而楼以璇自己也偷偷在家举哑铃、踩椭圆机,手臂的肌肉线条都快练得像模像样了。
那椭圆机还是林慧颜去年十月份买的,买来后也就用了三个月。
自寒假起就再没踩过了。
哑铃,是楼以璇月初才新买的……
“海帆的通知我也收到了。”林慧颜托着楼以璇两条大腿,和她亲了亲,“楼老师任重道远,再接再厉。”
“只有口头表扬吗?”楼以璇搂紧林慧颜脖子,眼含期待。
“下周有年级组的暑假团建,带你去?”林慧颜边说边往客厅走。
“带我去?”楼以璇揣摩了两秒,低头去亲林慧颜脖颈,“只带我,不叫刘老师他们啊?”
林慧颜到沙发坐下,双手腾了出来,贴着楼以璇后背:“会邀请一下。四天三晚的行程,我猜他们应该都去不了。”
一听“四天三晚”,楼以璇即刻来了兴致。
她上周就知道了天木中学有暑假团建安排,因此她们的日出日落行推迟到了七月下旬:“刚定下的行程吗?去哪里呀?刘老师他们两个都不去的话,我一个人去,会不会影响不太好?”
“什么影响?”
“你说呢?”楼以璇帮林慧颜把镜架摘了,“恐怕到时候有些人又要在背后说林大主任以公谋私、诱骗我这个纯情小姑娘了。”
林慧颜笑:“你这个小姑娘,还需要我诱骗吗?”
看着眼前对自己苏笑的林慧颜,楼以璇忍不了一点。连同跪在沙发上的腿一并使劲,把人压向靠背狠狠地吻。
这一吻,一发不可收拾。
期末阅卷忙了好几天,这几天楼以璇就都没折腾林慧颜。
今天林慧颜忙完了,还带回来了好消息,她也收到了好消息,每一件事都值得开心、值得庆祝。
“林老师,我想了……”楼以璇含弄着耳垂,“我们先洗澡,再吃饭好不好?”
“……好。”
两天后的下午,林慧颜说回学校一趟拿东西,实则独自驾车去了一家五星级酒店。
客服应房客要求,刷卡带她上楼。
停步在3303房门前,她做了做深呼吸才抬手敲门。
开门的是楼以璇的母亲——赵芹。
在楼以璇讲述父母和家庭的那一晚,楼以璇对她说的是——我心灰意冷之下跟妈妈按原计划出了国,没解释原因,就说想通了,想爸爸了。
——那几年我一直没谈恋爱,追我的女生男生都有,不过我心里惦记着你,谁也喜欢不上。我爸妈呢也不强求,我就乐得自在,潇潇洒洒地跟着Kinla混吃混喝。
——直到去年决定回国,我向妈妈坦白了,说我这么多年都动不了情,是因为心里住着一个人。我回国就是为了去看看她过得好不好,她如果过得好,我待几个月就回澳洲,她如果过得不好,我就留下来陪她,任何身份任何名义都可以,只要能陪着她。
——我妈对于我从出国前就喜欢上女人而成了同性恋这件事还挺生气的,毕竟那时国内的同性婚姻尚未合法。我想绝大多数的父母得知自己的孩子是同性恋后,都会生气,都会不理解吧。直至今日同性婚姻合法了,世俗偏见不也仍未完全消除吗?
——性取向这种事,就跟有人喜欢甜豆花,有人喜欢辣豆花一样,允许另一种口味的存在,不批判另一种口味的存在,就称得上“开明”了。
——澳洲的同性婚姻法颁布得比国内早,我爸妈在澳洲住了那么多年,对同性爱人屡见不鲜,再有灵暄和雅宁姐珠玉在前,我俩怀璧其后,他们认可并祝福我们只是时间问题。反正肯定是不会阻挠的,所以你就放放心心地买好婚戒,安安心心地准备和我领证吧。
“林老师好久不见。”赵芹率先开口打招呼,表情和声音都相当平淡,没什么情绪显露,“请进。”
“好久不见。”林慧颜带着三分得体的微笑。
阅卷工作开始前,她就找陆灵暄要到了赵芹的联系方式。
本意是想以楼以璇女朋友的身份争取一个能在七八月份拜见他们的机会。
之所以避开楼以璇,是因为她和赵芹之间还有一段楼以璇不知道的“往事”,那件事是否该告诉楼以璇,她得优先摸清赵芹的立场。
但赵芹在电话里说——我已经订了四天后的机票回国,你们的事,等我回国见面再谈。
本来林慧颜也正有此意。
既然赵芹提前就有了回国打算,那她们在国内面谈是一样的。
只是赵芹没在电话里说因何回国,她也不好唐突地问。等了几天,楼以璇也始终没跟她提及母亲要回来一事,她便猜到了一定是赵芹还没接受她和楼以璇。
同居以来,她一次都没听到过楼以璇跟父母打电话,唯一的那次是在病房,而那个时间节点恰巧佐证了她的猜测。
赵芹以为楼以璇和她没可能了,要回澳洲了,母女关系才有所缓解。
后来楼以璇为她留下了,不回澳洲了,赵芹再次伤了心,和楼以璇的母女关系也再次回到冰点。
打完招呼,赵芹侧身示意林慧颜先进:“不知道你喜好,茶几上一杯咖啡一杯白水,你随意,我都ok。”
“谢谢。”林慧颜道了声谢,选了放着白开水这一侧的沙发,站着等赵芹先落座。
今天是她第二次和赵芹面对面地坐下来谈话。
面前的女人依旧是盘发打扮,妆容精致,衣着矜贵,年逾五十仍精气神饱满,由内而外地散发着生命的蓬勃力量,像一棵刚直不屈地青松,也像一块刚硬不折的青石。
岁月不饶人,可岁月奈何不了青松、青石。为什么就不能把女人比作青松、青石?为什么女人就不能活成青松、青石?
在听到楼以璇说她和赵芹有一些“像”的时候,她没多大概念,因为太久没见,记忆中的赵芹已经模糊,除了那双似能洞穿一切的眼睛。
今日再见,她忽然就明白了楼以璇说的那种“像”究竟“像”在哪里了。
她觉得继续这么“像”下去也好,那样等她也到了像赵芹这般五十多岁的年纪时,和四十多岁的楼以璇应该仍能“配得上”。
赵芹拥有的,她也都拥有了不是吗?
那她会比赵芹差吗?
不会。
她一定不会比赵芹的状态差,也一定不会活得比赵芹差。
“首先,我要为当年那件事跟你说一声‘抱歉’。”
“……”林慧颜没料到赵芹坐下后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跟她道歉。
“我道歉不是判定自己做错了。时间太久远,很多话都记不清了,我的道歉是为我曾经或可能对你使用过的一些伤及你身心尊严的过激用语。”
“……”过激、用语?
赵芹有对自己说过什么过激用语吗?
林慧颜想不起赵芹有没有对她使用过什么过激用语,但她很确定,赵芹没有用侮辱的话骂过她。
九年前天没亮她就逃也似的从楼以璇家离开,怕楼以璇醒后来堵她,她没敢住对门的家,也没回父母的家,而是胡乱拿了几身衣服就到外面找了家酒店开房住着。
上午她才办理好登记入住,一开机就收到了楼以璇母亲约她见面的信息。
——【林老师昨晚做了什么,不用我在手机里说吧?】
楼以璇高三上期的某个周末,她和赵芹在电梯间偶遇,赵芹主动与她互留了电话,说知道她在帮楼以璇补课,也知道她很关照楼以璇,补课费会在高考前结给她。
还说不必告知楼以璇,因为她们目前的关系很紧张,不想因此让楼以璇误会她在干涉她的学习。
林慧颜答应了对她们的“互有联系方式”保密,但拒绝了补课费。
加上电话后,赵芹只在高考前联系过她一次。
希望她能发一个卡号过去。
林慧颜再一次拒绝。
她和楼以璇意乱情迷后的第二天,是赵芹第二次私联她。
见面的时间地点都是赵芹定的,在一栋能眺望到怀安一中的写字楼里。而她们就坐在咖啡厅的窗边,侧眼就看得到楼顶的“怀安一中”四个大字。
那天,赵芹点了两杯咖啡。
——我到今天才知道,她是为了你才跟我闹,要违背我们一家从她十岁起就立好的移民澳洲的约定,为了你,她宁愿跟我们分开,宁愿自己一个人在国内。
——林老师,你觉得今天的自己还配称之为“人民教师”吗?还配站在那个被赋予神圣使命的讲台上教书育人吗?
——当然,这不是该你一力承担的错,我自己的女儿也有错,我会引导教育,还望林老师及时醒悟,迷途知返,体谅一下,配合一下。
——她才十八岁,倘若你们都执迷不悟,那我便先断了她的经济来源。是,你有工作,有收入,可以供她上大学,可纸包不住火,一旦走漏了风声,你跟你的女学生在谈恋爱的事被告发到了学校,你说,你的工作还保得住吗?
——不但工作保不住,你的名誉,你的父母,都将受到不容乐观的负面影响。到那时,你拿什么去跟一个十八岁的小女孩谈未来?又靠什么去支撑、保障她的未来?靠那世人嗤之以鼻的,不被世俗接纳的“纯爱”吗?
——你再想想她,如果被打上“师生恋”“同性恋”的标签,别人会怎么看她、怎么说她?
——说她十八岁,不,说她未成年就和自己的高中女老师搞在了一起,说她不自爱、不自重,这样一个品德堪忧、恶评如潮的学生,任凭她专业能力再好再突出,导师也好,学校、公司也好,还有谁会公平公正地不戴有色眼镜地带她、培养她、推荐她、重用她?失去了全部有利条件,她的未来能走多远?十八岁,人生才刚起步就即将一眼望到头,难道就是你和她想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