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朵糖
“我记得有人说过是某种花香……”
“当然闻过啊，她，她信息素很甜的……”柳漫漫梗着脖子继续扯谎，“她是我女朋友，我干嘛要告诉你们？”
女孩子们立刻推推嚷嚷闹作一团求她分享更多，黎宴懒得继续听下去，碍于之前情面又不忍心上去当场揭穿，于是转身选择走另一边的楼梯回教室。
后来，她找机会和柳漫漫说过这件事，对方意识到两人关系岌岌可危，边哭边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呜呜……”
黎宴冷眼看着她。
“我，我从一个小城市，转学到这个贵族高中，虽然她们表面上不说，但，但我知道，她们全都看不起我！呜呜，你知道吗？我刚来到这个班的时候，周围的人没一个愿意和我多说两句话，他们全都抱团起来孤立我，嘲笑我……”
黎宴并不知道她被孤立的事情，但确实记得一开始的柳漫漫有些自卑。
“这跟你说谎有什么关系？”
“大家都喜欢你，我也必须加入她们的话题，才能被她们接受……”柳漫漫手上的纸巾已经几乎湿透，她边抽噎边继续说，“所以我，我就想，跟你搞好关系，她，她们也许也就会喜欢我了……
“对不起，我不该说慌，我错了……我不该为了一时虚荣造谣我们在一起……”
黎宴心软了。
她能理解柳漫漫初到陌生环境的焦虑和不安，在这些外部条件作用下，对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原谅。
于是，这件事最终以柳漫漫答应会和所有人解释清楚作为结束，黎宴也没有因此疏远柳漫漫，依然和对方保持着比普通同学稍微好一些的关系。
她也想过是不是该为了避嫌不再去陆家，可别墅那边所有人，除了陆蔓青这个主人，全都异常殷切地期待她拜访。管家甚至了解到她和柳漫漫闹了矛盾，郑重代表陆家和她道了歉。
黎宴被吓到，摆手：“不用这样。”
管家：“家里一直冷冷清清，好不容易黎小姐来了，周末能热闹一点。您这半个月不见人影，我们都很担忧。”
“有点小误会，已经过去了。”黎宴解释，“以后……还会来的。”
“那就好。”管家转头看了一眼身后楼梯，着实松了口气。
他把手里的牛皮纸袋交给黎宴：“您上次说厨师做的龙井虾球味道不错，这次她多做了一些，您带回去享用。”
黎宴推拒不过，只好收下后离开。
她不知道的是，她走后下一刻，管家转身上了楼，在二楼走廊就看到了陆蔓青。
他恭敬弯腰：“小姐，黎小姐说她以后还会经常来的。”
“……”陆蔓青微蹙着眉，并不满意，反而显得有些苦恼。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让人误解的话，为什么管家包括比较亲近的几个佣人都觉得她很欢迎那位少女上门。
明明她很少开口，明明她根本不在意……
“黎宴小姐很喜欢今天午餐那道虾球呢。”管家已经习惯得不到回应，转而又问，“我送一些到您房间，您也尝尝吗？”
陆蔓青没有这个点吃零食的习惯，她知道，照顾她将近二十年的管家更加清楚。
她心里对这个提议感到烦躁，抬步，越过对方径直离开。
擦肩而过时，管家听到她很轻应了声“好”。
第20章 她太想和爱的人在一起了。
时间去到高三下学期，黎宴父母的遗产分配问题才终于尘埃落定。
黎忠出面，做主将她父母大部分公司股份低价卖给黎正容，所得金钱全部存入黎宴妈妈之前就为她建立的信托基金，供黎宴以后上大学使用。
没有人问过黎宴意见，也没人觉得需要考虑一个小孩子的意见。众目睽睽下，黎宴沉默在同意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结束了这场长达一年的争斗。
隔天周一，她瞒着奶奶没去学校，自己一个人躲到爸妈生前买下的公寓。
从前黎宴在爱中长大，她察觉不到身边*某些人虚伪的嘴脸，但一直保护着她的父母却不可能没发现。
他们原本早有计划，要找一个合适契机从家里搬出来。可惜还没来得及行动，就因为一场意外双双殒命。
在这间公寓里，黎宴发现许久两人珍爱的旧物——妈妈爱看的几本书籍，爸爸珍藏的同学录，两人最喜欢的某部电影碟片，以及黎宴幼时最喜欢的几个布偶玩具。
东西并不贵重，被随意摆放在公寓各个角落，却比她现在居住的地方更富有生活气息。
黎宴一直呆到当天傍晚，离开前只带走了那张电影碟片，回到学校看到找了她一天差点急疯的班主任和老师，低下头诚恳地道歉。
几天后的周末，她又一次前往陆家别墅。这一次，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急着掏出作业，而是看着柳漫漫：“我们今天看一部电影吧？”
在此之前，柳漫漫曾无数次尝试在周末约她出去吃饭玩乐，绝大部分都被黎宴以高三学习任务重拒绝。
此时听黎宴主动说要看电影，她开心得眉毛都扬起来。
“好啊！”柳漫漫问，“你想看哪部？我来订票！”
黎宴从书包夹层里掏出那张有些陈旧的碟片。
“……”柳漫漫表情骤然僵住。
陆蔓青别墅有间设备顶尖的影音室，视听效果堪比某些中档电影院。在管家帮忙下，碟片被顺利放映出来。
《囚鱼》是一部文艺爱情片。
女主角之一的苗白是个自闭症患者，在她的精神世界中，她和周围人都不同，是一条被困住的观赏鱼。
她最常做的事，就是呆坐在鱼缸前，看着在水中沉浮游动的孔雀鱼。
钟琰自驾游来到这座小镇，恰好入住苗白家对面的旅馆。一开始偶遇，她只觉得这个小姑娘很白很文静，却在之后某天夜里发现了苗白一直被养父母虐打的残酷事实。
苗白的病使她无法帮家里干什么活，养父母把她当成没用的饭桶，一有什么不如意就往她身上撒气。之所以还愿意养着苗白，全因为苗白是个A级Omega，很适合作为传宗接代的机器。
寻觅了许久，他们终于遇到一个有钱买家，准备将苗白出手。
买家来“验货”那天晚上，苗白的惨叫声响彻整条街道。旁人视若无睹，只有钟琰不顾一切冲上楼，把苗白救了出来。
在之前相处中，钟琰对苗白已经产生了无法忽视的强烈情感，但苗白是个自闭症患者，她并不确定对方心里所想。可当她说要带苗白离开这个镇子那一刻，苗白伸出手，紧紧攥住她指尖。
可惜，上天并不愿意眷顾她们。
逃亡被发现，苗白养父母提前报了警，离开的路被封锁。绝望中，苗白为钟琰指了另一条路，两人最终来到海边。
车子冲下悬崖坠向海面那一瞬，苗白向来呆滞的脸上有了璀璨的光彩，她像等待了许久终于回到自己精神世界的故乡，终于得以化为一条真正的游鱼。
结局是开放式的，不真实的场景中，苗白将钟琰从海中救了出来，静静靠在她胸口。
观众解读这一幕，更倾向于理解为两人都已经身亡，一切都是苗白或者钟琰濒死前的幻想。
这部几十年前的电影节奏缓慢，剧情也有些过时。故事进行到十几分钟，另一个女主钟琰刚露面的时候，柳漫漫就找了个理由离开了影音室。
黎宴早察觉出她兴致缺缺，“嗯”一声作为回应，心里已经做好了她不会回来的准备。可出乎她意料，大概十分钟后，影音室的门重新被人推开。
来人脚步很轻，摸索着坐到她身边。
黑暗中，黎宴眼睛盯着放映屏幕，其他感官却清晰描绘出对方模样——沉重的，温暖的，勾人胃口。
两人无声看完了一个多小时的电影，屏幕上，苗白将同样湿漉漉的钟琰从海中拖上来时，黎宴泣不成声。
自父母意外去世以来，压在她心中种种痛苦和愤懑都在这一刻找到缺口，借着这部电影，洪水一般倾泻而出。
旁边人动了一下，递过来一张白色纸巾，正是黎宴最不需要的东西。
她难得任性，拂开轻飘飘的纸，一展臂，把身边人紧紧拥入怀中。
鸢尾香因为她剧烈波动的情绪弥漫整个影音室，特殊的木质调花香中，黎宴眼泪尽数渗入怀中人衣领，烫出一道一道绮丽的红痕。
哭了不知道多久，黎宴还在抽噎时，后背被人轻拍了两下。
“别哭。”
那声音喑哑，好似主人许久没开口说过话，却掩盖不住底色的温润和语气中的关怀。
黎宴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有泛滥的迹象。
她舔了舔唇瓣，闷闷问：“苗白真的爱钟琰么？或者只是因为只有她愿意带她离开？”
怀中人回答说：“爱。爱上了才会想离开。”
“可是最后，她毫不犹豫就拖着钟琰一起去死。”黎宴忍不住输出负面情绪，蹭着对方颈窝肆意撒娇。
“她不怕。”边回答，对方边轻抚她发丝，“她太想和爱的人在一起了。”
黎宴理不清心里感受，赖在人身上哼哼唧唧。对方也纵容，无条件回应着她。到最后，眼泪止住，但黎宴也因为发泄后的虚脱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影音室只剩她一个人。柳漫漫站在门口，逆着光问她：“黎宴？你还继续看吗？”
黎宴低头，看到沙发椅绸面上一团深色泪渍。
她幽魂似出了影音室，柳漫漫叽叽喳喳，解释着之前临时有事所以出了一趟门，丝毫不知道自己错过了唯一一次能轻松“拿下”身边人的机会。
黎宴根本集中不了精神听她说话，怀疑电影放映完之后的一切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梦。于是那天离开前，她罕见在客厅遇到陆蔓青，也只匆匆朝对方点了下头，加快脚步出了别墅。
美梦成真来得毫无预兆。
下周末再次拜访时，她发现别墅一楼楼梯口出现了一个以前从未见过透明鱼缸。精心构建的水底世界中，几条漂亮得宛如精灵的孔雀鱼正在惬意游动。
“不知道她在搞什么，突然叫人搬回来个这东西。”柳漫漫扭曲的脸倒映在玻璃上，“一股子鱼腥味，难闻死了。”
黎宴并不认同：“我没闻到鱼腥味。”
说着，她看到旁边鱼食，实在手痒，克制地捏起两颗丢进水中。
孔雀鱼果然纷纷凑近采食，梦幻的鱼尾在水中摇曳，几乎要扫到黎宴脸上。
“……就算味道不大，养这些东西不费工夫吗？”柳漫漫凑近，也学她，捏起一把鱼食往水里撒。
“哦，她大小姐只需要欣赏就行了，脏活累活有的是仆人替她干。”
她边抱怨边投食，转眼间已经撒了好几把鱼食。
黎宴欣赏得忘情，回过神时，看着孔雀鱼鼓鼓的肚皮生出不好的预感。
“别喂了。”她抓住柳漫漫手腕，制止她动作，“我们不知道之前有没有喂食过，给太多鱼可能会撑死。”
“怎么可能嘛，它们那么蠢的吗？”柳漫漫不顾劝告，将手里那把鱼食全撒进去才罢手。
黎宴怕她还要折腾，不舍地主动催促一起上楼写作业，柳漫漫这才不情不愿跟着她离开。
高三学习任务重，黎宴完成这周所有学科作业已经将近下午5点。房间内，原本和她一起的柳漫漫早已不知去向。
她已经习惯，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在楼梯上望见鱼缸前伫立的两道身影。
听见响动，陆蔓青和管家回头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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