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盒不困
舒图南神色渐冷,眼底不耐聚集:“我只是陈述事实。”
“唉…”彭秀英长叹一口气,仿佛做那个决定是身不由己:“我们也很后悔,毕竟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她掀开竹篮上的蓝布,露出底下的鸡蛋:“你看,我记得你最喜欢吃鸡蛋了,这次来看你还特意带了鸡蛋呢。”
她絮絮叨叨抱怨:“你可不知道从集仁来一趟宁城有多远,我坐的大巴车晃死个人!腰都震麻了。”
舒图南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你后悔的话可以将八万块钱还给我。还有你记错了,爱吃鸡蛋的是舒宏宇不是我,以前你从来不许我吃鸡蛋。没事的话我就走了,以后不要来学校找我。”
她抬腿就要走,生生被彭秀英拦住。不知是因为提到八万块钱还是她软硬不吃的态度,彭秀英也发恼:“你这娃怎么这样!一点感恩的心都没有!要不是我们你能长到这么大吗?”
舒图南简直被她的无耻气笑:“要不是你们我应该会过得更好。”
彭秀英眼珠子左右瞟了瞟,瞧着四周没人靠近道出她的来意:“听说你在宁城过得很不错…我这次来找你…是想跟你借点钱。宏宇不是刚刚中考完嘛,估计考得不咋地。我就托我娘家兄弟找了容高那边的路子,需要点钱去打点…”
舒图南嫌恶地后退一步:“别找我我没有钱,再说当初就已经说好了,我们以后再无关系。”
彭秀英立刻急了,去扯舒图南的手臂:“瞧你这话怎么说的,血浓于水!你叔和宏宇可是你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舒图南狠狠甩开她,眼底怒火压抑:“我在这个世界上早就没有亲人了!”
彭秀英来找她的事情她没跟任何人说过,不知怎么还是被林漾月知道。晚上两人照例通话时林漾月突然问她:“彭秀英是不是去学校找过你。”
舒图南诧异:“姐姐怎么知道。”
林漾月:“来找你借钱?”
舒图南:“姐姐料事如神!她来找我借钱但是我没借给她,姐姐去年给了她八万呢,她太贪心了。”
林漾月似乎伸了个懒腰,不以为意道:“那八万应该已经被舒鹏输掉了。”
!!!
舒图南知道舒鹏平时爱打牌,彭秀英因为这没少跟他吵架。但舒鹏一向玩得不大,怎么会不到一年就把八万都输掉呢!
那可是八万块呢!
而且更重要的是,林漾月怎么会知道连她都不知道的事!
林漾月:“从年后开始舒鹏就在镇上打牌,欠了十来万赌资还不上人家要打断他的腿。他以和人合伙做生意的名义找彭秀英拿了八万,这会儿彭秀英应该还蒙在鼓里。”
舒图南:“姐姐好厉害!什么都知道。”
林漾月轻笑一声:“小笨蛋。”
舒图南才不笨,相反只要是与林漾月有关的事,她的反应都特别快。她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叔叔的债主…不会是姐姐吧?”
林漾月笑:“你猜。”
舒图南又问:“婶婶找的那个关系,不会也是…”
“那跟我没有关系。”隔着听筒林漾月的声音格外慵懒:“我只把拿出去的钱收了回来。”
“姐姐为什么这样费心呢?”舒图南不懂。
以林漾月的财力而言,区区八万她应该不放在眼里。毕竟她连压岁钱都给她打了十万。
“赚钱很难的,我又不是慈善家。”
林漾月漫不经心述说让舒图南神魂颠倒的甜蜜,完全不知道这对小狗的冲击力有多大:“我只会对你大方。”
第50章 你想试试吗
那天拒绝之后,舒图南原以为彭秀英会就此放弃,没想到她低估了她不要脸的决心。
不知道她从哪里打听到舒图南的宿舍楼号,第二天又挎着那篮鸡蛋跑到宿舍楼下等她,而且特意挑了十二点学生最多的时候。
舒图南上午才考完一门课,拎着午饭和伍梧桐夏然一起回宿舍。瞧见宿舍楼门口站着的彭秀英她脸色一沉,快步走到她面前低声呵她:“你在这里做什么?”
彭秀英抹一把额头上的汗甩在地上,说话带着浓重口音:“等你撒。”
天气太热,彭秀英原本发黄的皮肤被蒸得通红。她毫不顾忌地扯了下内衣下摆让汗漏下来,又拿手扇了扇风,抱怨道:“我本来想进去等你,里面那女人不愿意,要我在门口等。呸,她就是个看门狗,凭什么瞧不起人。”
她嘴里的“里面那女人”指的应该是宿管阿姨,宁城大学女生宿舍管理严格,除了新生报到那两天之外都不许外人进去。
说话的功夫伍梧桐和夏然也靠近过来,伍梧桐好奇的目光打量彭秀英:“她是谁啊?是你的亲戚吗?”
舒图南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径直对她们道:“你们先上去。”
目送两位舍友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舒图南才扭过头神色不虞道:“我昨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没有钱借给你。”
彭秀英仿佛听不见一般:“要不是实在困难我也不会来找你开口,你叔在镇上做生意,家里所有钱都被他拿去。宏宇脑袋没你灵光,不拿钱出去就没书读。我借得不多就五万块钱,等年底你叔赚了钱就还给你。”
舒图南不想与她纠缠,毫不迟疑拒绝道:“我没有五万块钱。”
她顿了顿,眼里露出嘲讽:“你们两个大人攒了十几年都拿不出五万块钱,我一个学生哪里会有。”
彭秀英缠着她的手不松:“你就帮婶婶想想办法…”
“你疯了吧!”舒图南用力甩开手,神色冷冷道:“我都说了我没有。”
彭秀英被她甩得踉跄一下,幸好及时扶住墙才没有摔倒。扶着墙站稳,她抬起头目光怨毒盯着舒图南看了几秒,收起脸上虚伪的示好冷笑道:“你不是在大城市跟了个有钱人吗?怎么可能几万块钱都没有。”
仿佛被毒蛇盯上一般,舒图南背上汗毛瞬间立起。她的目光牢牢盯着彭秀英,语气冷冽:“你听谁说的?”
以为捏住她的软肋,彭秀英眼里露出得意:“别管我听谁说的,你是不是以为没人知道?以前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种本事,果然一到大城市就学坏了。”
赌舒图南不敢在学校将丑事闹大,彭秀英简直肆无忌惮:“那个男人是干嘛的?做生意的老板?他包养你每月要给不少钱吧。”
男人?
舒图南眸光微动。
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彭秀英从未来过宁大,她是怎么准确找到辅导员的办公室,又是怎么知道她的宿舍楼号的呢?
她在村里并无好友,上大学后除了高校长以外也几乎没和以前同学联系过。高校长对彭秀英心有芥蒂,肯定不会将她的近况告诉她。
而其他了解她近况的人,能知道她就读专业、辅导员姓名、宿舍楼号、“包养”的事,并且可能会和彭秀英产生交集的人就只有一个人。
叶心童。
她还真是阴魂不散。
舒图南骤然冷静下来。叶心童没有能证明她和林漾月关系的实质证据,又有过造谣打脸处分的先例,无论她想再掀起什么风波,都注定不会成功。
可笑的是不知是彭秀英理解错误,还是叶心童觉得跟彭秀英说她被女人包养荒谬故意含糊。总之可以确定的是,无论是彭秀英还是叶心童,都不可能对她造成任何威胁。
舒图南紧锁的眉头放松,神态变得从容:“叶心童去找过你?”
虽然是疑问句,她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提到这个名字,彭秀英口气明显慌乱:“什么叶心童?我不认识这个人。”
冷笑一声,舒图南无视她的谎言:“我没被男人包养,我也不会借钱给你。以前我唯唯诺诺任你欺负,是因为我没有反抗的能力。但现在已经不一样了,你别妄想继续用过去那套对付我。”
她的目光不躲不闪与她对视,态度强势得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彭秀英原本就是欺软怕硬的人,见舒图南态度强硬她内心也发怵,笑了两下试图打感情牌缓和关系:“哎呀你别激动撒,我也不信你那同学说的话,你是我一手带大的,我肯定最了解你。我急匆匆赶来也是怕你上当受骗,哎呀你可不知道,现在外面的坏男人啊就喜欢盯着女大学生…”
“我最后再跟你说一次。”舒图南打断她,一字一句不留任何情面道:“我和你,和舒鹏,和舒宏宇,早就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再来学校纠缠我,我会请校园安保将你赶出去。”
在她面前讨不到好,彭秀英灰溜溜离开。
舒图南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至她身影消失不见,才微不可察地叹一口气,转身将身体倚靠在墙上。
伸手按住跳动过快的心脏,她忽然感到精竭力疲。
和彭秀英对峙不是件容易的事,她和她共同生活太久,青春期寄人篱下的经历几乎将顺从和忍让刻进她的骨子里。漠视和反抗在一年前的她看来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
不过,她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
舒图南垂眸,看到自己灰色阔腿裤下面露出一点点白色鞋尖,莫名其妙抬起右手,在鼻梁侧边推了推。
就好像她脸上正戴着一副看不见的眼镜。
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有点奇怪,舒图南怔了一下,笑了笑。
这会儿回想起来,方才面对彭秀英的时候,她的神情和语气都好像林漾月。
这可真奇怪。
因为喜欢她,所以会下意识地模仿她?
还是因为她从心底向往成为林漾月那样优雅又从容的大人,所以才不自觉向她靠近?
舒图南自己内心也没有答案。
她只知道自己已经走出名为“过去”的泥沼,这让她感到开心。
周五回家的时候,她就向林漾月分享了这个好消息——虽然是很微不足道的一件事,但对舒图南来说光是“拒绝彭秀英”就足够意义非凡。
林漾月很擅长给予别人情绪价值,小狗期待表扬,她就认真地夸赞她。轻轻抚摸她的头顶,林漾月与她闪着光的眸子对视:“做得很好,那家人以后不会再敢轻易骚扰你。”
得到主人夸奖,心满意足之余小狗又有些忐忑:“我会不会表现得太无情?”
她不希望林漾月觉得她是个薄情寡义的人。
“不会。”林漾月摇头,浅色的瞳孔中满是对她的肯定:“你会这样担忧,是因为你从前被规训得太温顺。”
温顺不好吗?
舒图南不明白。
她还没有继续问下去,林漾月的手指就落到她的耳朵上,不轻不重捏她耳上的软骨。
舒图南立刻感到全身酥麻,简直从头麻到尾椎。身后仿佛快要长出小尾巴,左摇右晃表达主人的欢喜。
怎么会这样?她羞得恨不得躲起来冷静一下才好。
偏偏两人正亲昵地坐在沙发上,林漾月就贴着她坐在她腿边,两个下陷的弧度并成一个,舒图南连躲都没地方躲。
距离太近了,鼻吸之间都是对方身上诱人的香气。身体变得敏感,舒图南所有的触觉仿佛都集中到耳朵上,就连注意力都被她的手指全部夺走。
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舒图南就发现林漾月的手很漂亮。手掌细腻手指纤长嫩滑,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一双手,跟她的完全不一样。
同样是这双手,会点燃她体内的火苗。咬牙忍耐身体里乱窜的异样,舒图南默默挪动想离林漾月远一些,好逃离这叫人难耐的折磨,又被她牵着耳朵拉回去。
“你躲什么——”林漾月笑得好坏,明知故问:“耳朵这么敏感吗?”
舒图南犹豫了半秒,点点头。
林漾月似乎对她的无声回答不太满意,不仅没有放开她红得滴血的耳朵,还变本加厉用指腹揉/弄她的耳廓
“怎么不说话。”
舒图南浑身一颤差点嘤宁出声,意识仿佛变成一团浆糊,又变成轻飘飘的云雾,声音也软得不可思议:“我的耳朵…好像有点敏感。”
“只是有点吗?”林漾月唇角的笑意指引着她将目光落到她的唇畔,唇珠饱满圆润,颜色粉得很好看。
接吻的时候也很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