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于小杉
纯白队服的浮光全员拖着行李箱,站在一旁等候。
“这么巧?”执锐主动笑着招呼。
花前正低头签到,笔尖不知不觉在登记表上晕出一滴墨点。
她们的中单选手诗意侧过身回应:“是啊,你们也这个点到了。”
“我们过来比较近,你们大老远坐飞机辛苦了。”执锐说。
“本地人就是方便。”诗意说着,看向执锐身旁的月下,“月下姐这次都不用担心晕机了,也不需要麻烦别人照顾。”
月下笑了下,没说什么。执锐笑着把月下的行李箱往身后拉:“的确,我们基地就在旁边。”
“走了。”花前将签到表交给工作人员,然后对队友们道。
她转身太急,手肘不小心碰到接待台上的笔,签字笔往下一掉,滚落在地。
她下意识要弯腰去捡,就见一人动作比她更快。
月下迅速拾起地上的黑色签字笔,没看花前,走了两步放到台上。
谁也没说话。
“哇,你们两队都在!”申屠拉着行李箱兴冲冲地跑过来,顿时打破了原本的僵硬气氛。
执锐笑:“你们也到了。”
“是呀,执锐队长好久不见。”陶灼和蔚宁并排走过来。
众人开始互相问候招呼。
申屠向花前控诉:“你们队这次又有什么阴招,可别像之前那样恶心人了啊。”
执锐插话:“除了恶心你一下之外,那些招数还有什么实质性作用吗?”
她们浮光打时雨好歹还拿到了一小分,明青却被时雨零封。
“作用就是,排名刚好比你们浮光高一名。”花前冷冷看着执锐。
整个常规赛结束,明青排第三,浮光第四。
执锐脸上笑意未变:“季后赛见真章。”
花前:“你觉得你们能赢惊蛰?”
执锐:“你觉得你们能赢时雨?”
申屠:……
疑似谈过恋爱的又不是这俩,她们这是在干嘛呢?
眼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停不下来,申屠默默看戏。
一道声音突然打断:“队长。”
争锋相对的二人同时朝声音的来源看去。
“该我们签到了。”月下对执锐道。
执锐点了点头,走向前台。
花前垂眸,然后看向队友们:“走了。”
“走走走。”诗意附和道。
她们乘坐电梯上楼,随着电梯门缓缓闭合,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时雨这边签到结束后,也坐电梯上去。
申屠望着陶灼,大胆发问:“如果小妈咪面临月下那样的情况,会和月下做出一样的选择吗?”
“选项是什么?”陶灼笑道。
申屠:“是选一支看起来更有前景的俱乐部,还是选……有暧昧关系的队友?”
陶灼想了想:“如果我是月下,我选前者。对于职业选手而言,打比赛的前途肯定是最重要的。”
但她不是月下。这样的假设毫无意义。
申屠加码:“那如果不只是暧昧关系,而是真正的女朋友呢?”
闻言,陶灼下意识望向蔚宁。
就见蔚宁也正看着她。
陶灼愣了下,然后笑问:“蔚蓝姐会怎么选?”
“我没有女朋友。”蔚宁道。
申屠:……?
原来她们队的中野还没谈上吗?!
难道是私底下约定了,不拿冠军就不谈恋爱?
“都说了是假设嘛。”陶灼觉得自己和申屠一样幼稚,非得询问这种根本没发生的问题,“蔚蓝姐怎么选?”
蔚宁静静地看着她。
这时,电梯门突然开了。谈话中断。
众人拉着行李箱走到自己房间。
陶灼左手握着自己的行李箱杆,右手握着蔚宁的。两人房间紧挨着,蔚宁对陶灼道了声谢,将自己的行李箱推进房中。
陶灼站在门口:“蔚蓝姐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蔚宁摇了摇头。
“好哦。”陶灼走进隔壁,关上房门。
房间宽敞明亮,一张床看起来躺两三个人也绰绰有余。
陶灼利落地将行李收拾好,不一会儿,响起敲门声:“陶灼,是我。”
陶灼赶紧将门打开:“蔚蓝姐什么事?”
“我来看看。”蔚宁说。
陶灼噢了声,让蔚宁进来。
蔚宁仔细地检查着各个设施运行情况。陶灼跟着她,从空调前走到床边,从窗台走到浴室。
“蔚蓝姐这么不放心我吗?”陶灼笑盈盈地问。
蔚宁瞥了她一眼,承认:“嗯。”
在生活琐事方面,陶灼并不细致。这人对待自己的生活一直不太上心。
陶灼坐在椅子上,单手托腮望着蔚宁:“蔚蓝姐对队友真好。”
闻言,蔚宁洗手的动作一顿。她将手擦干,走到陶灼面前:“你先前问的问题,我不会选。”
陶灼怔了下,才回想起申屠提到的那个假设,然后笑道:“选更好的俱乐部,还是选女朋友,蔚蓝姐也会感到为难么?”
“我会尽最大努力把时雨变成最好的俱乐部,也会尽最大努力留住我想留的人。但如果,她只想离开,那么,我也只能尊重她的选择。我希望她永远是自由的,不被任何人,任何外物束缚。”
蔚宁注视着陶灼,语声轻轻,语气却很郑重。
陶灼缓慢地眨了眨眼。
她不知道蔚宁这番话是不是在回答刚才那个问题。
也不知道这段话里的“她”是不是指的女朋友。
更不知道,话里的这个“她”,和她,有没有什么关联。
她问:“你会尊重她的一切选择?哪怕她想离开。”
蔚宁嗯了声。
“那如果……”
如果,她不是主动要离开,而是被迫的呢?
陶灼顿了顿,终究还是把后面的话藏在了心里。
一直以来,她都忽略穿越这件事,忽略这个世界,只一味地埋头打游戏。
但随着她和蔚宁的联系越来越多,她似乎有点想在这个世界扎根。而这时她才真切地意识到,她此时延续下来的生命本就是场意外。
她的这份好运随时都有可能被老天收走。
这也并不奇怪。
毕竟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有人在死去。
一个竞技选手的巅峰期只有短暂的几年。
和宇宙自然相比,人的一生,也不过只是短暂的须臾。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当下的光阴。做自己想做的,喜欢做的事。
“如果什么?”蔚宁温声问。
陶灼仰着脑袋,冲蔚宁咧嘴笑:“我只是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人,才值得蔚蓝姐尽最大努力去挽留?当年李清觉前辈要走,蔚蓝姐挽留过吗?”
想到陶灼曾经的荒唐猜测,蔚宁再次认真澄清:“我和她是一部分理念不合,所以注定无法继续共事。”
理念不合?
价值观念的分歧,的确很要命。
陶灼眨眨眼:“那蔚蓝姐觉得和我理念相合吗?”
蔚宁蹲下身,和她视线齐平,看着她笑了笑:“难道你觉得我们哪里有分歧吗?”
“没有呀。”陶灼摇头。
“没有的话当然很好。但如果有,也希望你可以告诉我。”蔚宁望着她,很温柔地唤了声,“陶灼,我一直都希望能再多了解你一点。”
陶灼怔怔地看着她,看着那双充满包容的眼神。
她产生了一种动人的错觉,仿佛自己正被一片爱意的海洋包裹。
那是蔚宁用无尽温柔铺洒出来的不会溺水的海,她忍不住想要一头扎进去,沉溺其中。
陶灼突然晃了晃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