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码头豆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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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明珠走了高速,没再走那十八弯的山路,比预想中的时间快了不少,但还是花了一个半小时。
刘家大门紧闭着,但裴允乐知道那扇门一般是不关的,她急匆匆地下了车,伸手想去推门,那门却是紧闭的。
雨丝纷飞,直直飘进眼里,裴允乐只好眯着眼,她想着老人家睡下了,贸然敲门还会吵着隔壁邻居,但是陈青棠把她拉黑了,自己又没电话,实在没办法。
沉闷的敲声在雨夜里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暴躁的狗吠。
裴允乐往后站,站到石板上,冲着上面喊陈青棠的名字。
陈青棠本来也没睡,她本来就不是个直接说的性格,什么事情都是闷在心里自己消化,纪明珠的话和裴允乐的行为在她脑海里一直盘旋,她实在睡不着,以为裴允乐那七天的体验卡是起了新鲜感提出来的,这七天恰好结束,她也不会回来了,否则也不会让纪明珠来替她收拾行李了。
这人怎么这么爱玩,偏偏自己又笨。
外面的雨声逐渐变大,随之夹杂的还有自己的名字。
陈青棠从床上坐起来,她走到窗户旁,看见昏黄的路灯下,满脸是雨水的裴允乐,一身湿润,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小狗。
陈青棠想也没想,穿着拖鞋匆匆跑下楼去开门。
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看见裴允乐抹了脸上的雨水,“你为什么把我拉黑了,陈青棠!”
陈青棠还在惊讶,七天未见,裴允乐想把人抱进怀里,但是自己浑身又湿得厉害,陈青棠还是那一身干爽的睡裙。
她喉间吞咽,“这个,还有这个——”
话落,裴允乐从车里拿出两袋面包,又从下面翻出一颗草莓。
看着那皱巴巴的草莓,毫无食欲的样子。
陈青棠拽着裴允乐的手臂把人带进屋里去躲雨。
“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淋了多少雨,气死我了……”
裴允乐一边说,一边抬着手臂去擦眼,陈青棠才从那满脸雨痕里分辨出她的泪水。
她也顾不上裴允乐身上的雨水会不会打湿自己,当着纪明珠的面,把人轻轻抱进怀里。
她知道裴允乐听不见,还是在她的左耳轻启着唇瓣,一张一合说出三个字:对不起。
陈青棠希望这句话顺着左耳,传进裴允乐的心脏里。
因为左耳离心脏最近。
第23章
温热通过皱湿的布料贴到裴允乐的皮肤, 巨大的温差让她情不自禁地浑身发颤。
这层抖颤传到陈青棠的身上,她松开手臂,把人从怀里提出来, 踩着拖鞋要上楼去,见着后面那人还缩在原地, 她又下去把人拽上楼。
被晾晒在一旁的纪明珠发懵,合计着这俩人都不管自己了。她脱下身上还有些发润的外套提在手上, 一脸怨气跟着她们俩人屁股后面走上去。
陈青棠拽着人进了房间去, 纪明珠看着那半掩的房门无措,不能随便进别人的卧室,更何况自己还是一个外人, 她淋得雨不多,多半在车里烘干了,索性挨着那套半湿的衣服在外面等着。
包里的手机在震动,她掏出来一看,是林子兰打来的,纪明珠惊呼了一声,那一直响铃的手机像个烫手山芋,但又不敢接。
她透过门缝往里看了一眼,静等着手机自己挂断,随后开了静音丢尽包里当不知道。
肾上腺素褪去, 高亢的情绪也消散, 裴允乐现在才感觉到遍体生寒, 她看着陈青棠弯着腰在衣柜里找衣服。
裴允乐比她高, 骨架也比她的大, 陈青棠在一堆衣服里挑挑拣拣,除去裙子以外, 其它的衣服都是贴身的,如果强行穿进去一定会难受。
无奈之下,她只好挑了一件棉质睡裙递给裴允乐。
见那人蹲在地上像是石塑一样一动不动,看得陈青棠来气,她走过去把人扶起来,上手就要去脱裴允乐的衣服。
“诶诶诶,等会等会等会!”裴允乐哪见过有人直接来脱自己衣服的,被吓了一跳,立马往后退了两步,“我自己来,我自己脱!”
说着,她捏着两侧的衣角想往上提,但沾水的衣服拧成一块阻力大反而更难脱,裴允乐抬高手臂,脸都急红了衣服跟块麦芽糖一样死死黏在上本身。
看着层层叠叠的衣料都堆在裴允乐的胸骨那里,陈青棠想上手帮她,但是又想着刚才那人反应那么大,大概是不喜欢别人帮忙这种事情,只好抱着手在旁边等。
裴允乐咬了牙,只听得衣料崩裂的轻微一声,她忽地不敢动了,只好双眼泪汪汪地求助陈青棠。
“你帮帮我嘛,这衣服后面好像有个系带,可能团成结了。”
说完,裴允乐背对着陈青棠。
陈青棠撩起衣服,也没看见什么系带,她的手往衣服里探进去,沿着裴允乐微凸的脊柱骨向上攀,微凉的指腹激起裴允乐身上的鸡皮疙瘩。
陈青棠探索得有些不耐,直接拽着衣服用了点力气向上一提,终于是把衣服脱了下来,只不过旁边的裂了一条线,发出布裂的声音。
在门口蹲守的纪明珠一愣,从半边门缝里探头进去看,只看见拿着破衣服的陈青棠,还有上半身脱得只剩ck内衣的裴允乐,肋骨处还有不明的长红痕。
她们两人齐齐看向自己这个电灯泡。
三人面面相觑。
纪明珠有些汗颜:“你们是不是不知道我在外面……”她又看向裴允乐,言语中带点嗔怒:“你怎么还做上了,不要命啦!节制点行不行!”
裴允乐脸上一阵红一阵青,最后化为了黑脸,她抢过陈青棠手里的衣服往纪明珠方向一扔,这下门彻底关严实了。
陈青棠神色平静,把睡衣塞裴允乐怀里,自己转过身去。
裴允乐捧着那一团柔软的东西,松散展开,那睡衣里还包裹着绣着小花的内裤。
陈青棠把写完的纸条递给裴允乐——新的,洗过没有穿过,你要是介意的话。
那你要么忍着,要么光着。
裴允乐觉得自己脸简直烫得快要爆炸,那点少许的布料像是裹满了一层刺,扎得她有些不敢去碰。
“我,我先去卫生间换。”她越说越小声,像是蚊呐,最后几个字更是消了音,刚说完就跑了出去。
一出门,就跟纪明珠撞了个满怀,裴允乐揉了揉自己的肩骨,“你变态啊,非要蹲在这里偷听。”
“你没做什么怕人家听见什么,还是说,你打算做点什么?”纪明珠抱着头恨了她一眼。
“你管我。”
看着她抱着衣服,纪明珠环顾了一圈周围,只好黏着她后面,小声嘟囔:“我今晚怎么办,你给我开个房。”
穷光蛋裴允乐当即拒绝并发出抗议:“下这么大雨你要折磨死我?你在这里睡一晚得了,睡我的房间。”
“哇塞,你折磨人家还差不多吧,我再不进去谁知道你们到哪一步了?真是没眼看。”纪明珠撇嘴,“另外,谁要跟你睡一张床啊,你那睡姿真是人神共愤。”
“谁要跟你睡一张床啊,你睡我的床。”
纪明珠尝出点别的意味出来,“什么意思,你要跟陈青棠睡一张床啊!不是——”她弯起指节敲了敲墙壁,“你们这儿的隔音好不好,我怕听到什么别的。”
“你神经吧,我刚才只是换衣服。”裴允乐冷得又抖了一下,“小别胜新婚你懂不懂,我今天不爬上人家床,哪天还能爬上去,跟你这个单身狗真是没话说,你抱着鸡毛去诉苦得了。”
“切。”
“你别跟了行不行,我要进去换衣服了,等会被陈青棠看见了我怎么说啊。”裴允乐推开把手,把纪明珠堵在外面。
“那我怎么办,我没衣服换。”
“你要么去祈求人家给你件衣服穿,要么就这么光着吧,反正我又不跟你睡一床,完全看不见。我的房间在那,你自己去吧。”
纪明珠恨得牙痒痒,看见裴允乐幸灾乐祸的脸更是握紧了拳头。但想着今天的事有一半是她的原因,她又忍了,她闭上眼吐了一口气,气冲冲地去了裴允乐的卧室里。
陈青棠的睡衣有一股不馥郁的皂角香,只是棉质布料都会容易皱,裴允乐扯了两下还是觉得没什么用。
陈青棠已经整理好了床褥,在黑暗里睁着眼,外面的雨声淅淅沥沥是很好的白噪音。
忽地床上爬上来什么东西,陈青棠吓得跳下床,又被人揽住腰间拉了回去。
耳边是热气氤氲,她听见裴允乐的笑,“姐姐系我呀。”
见旁边人没动静,裴允乐戳了戳她,“哇,你是不是被我吓着了?”
陈青棠抱起旁边的枕头往裴允乐怀里一塞,上了床自顾自翻身睡下。
裴允乐捏着有些粗糙的枕头,“你还在生气啊,你生的是哪一个气,是气我不回来,还是气我吓你?”
裴允乐伸出手想把人掰过来,陈青棠不肯,扯过被子盖过头,一个在里一个在外,薄被形成了一个隔绝圈。
看着那一团,裴允乐也钻进被子里,沿着陈青棠的方向爬过去,直到触碰到对方的脸。
“看来是两个都气咯?”裴允乐双手双脚都抱住陈青棠,不让她翻过身去。
陈青棠掀开被子露出头,把怀里的人给压下去,自己又变成在被外的那个。
裴允乐也没急着要探出头,她听到陈青棠的胸膛里传出的心跳声,大概猜了一下自己离心尖区多近,往上一爬,直接把头埋在陈青棠的颈窝处,那儿渗出温润,她就直接这么靠着。
感觉陈青棠还想动,她松开点力道,“我还冷着呢,你忍心把一个病号丢在一旁吗,这儿又没电热毯热水袋,我的暖宝宝只有你了,你说是不是,陈宝宝?”
此话一出,裴允乐感到怀里人的挣扎逐渐不那么激烈,直至缓慢停下。
裴允乐心安理得地继续窝在陈青棠身上。
“我妈崴了脚一直不见好,所以确实说不了一个具体回来的时间,至于那天喝醉——”裴允乐一下子蹭起来,“你好奇的话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要问纪明珠。”
“而且,为什么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你怎么一点都不信我呢。”
裴允乐越说越激动,身上倒是完全不冷了,还有点热。
身后的压紧的被子,身前还有一个动来动去的人,陈青棠只觉得自己气都喘不过来,她想把人推开,但裴允乐非不让她如愿。
“我冷。”
说完,陈青棠又不动了。
陈青棠上手拧了一把裴允乐的腰间,却被那人反拧了回来,力道浅淡,反而是她不自觉地弯了腰想去蹭那点痒。
她确实是好奇,也确实是没这么信裴允乐。
毕竟那天裴允乐是要去吃席才回去的,既然是白事,谁又会在席上喝醉。更何况她那天又不想走,想来跟这个亲戚感情浅薄,想来更不会喝醉了。
陈青棠以为裴允乐一回到灯红酒绿,就会把她这个人忘了。
人心,最难靠住了,连亲生父母都会抛弃自己,更别说是一个七天体验的恋人,而且这不也是裴允乐一时兴起提出来的,一切都是兴起而已。
两人纠缠,清淡的皂角香被体温放大,香味弥漫在被子里,一举一动都是陈青棠身上的味道。
“我那天喝醉是我妈骗我去吃饭,本来也没想喝醉,谁知道那酒这么烈,喝了几杯醉得奶奶是谁都不知道。”
“还有,你为什么不说清楚就把我拉黑删了,你知不知道不能随便删人的。”陈青棠感受到裴允乐起伏剧烈的胸膛,压在她的胸口上,连带自己都发闷,仿佛这一刻两人的情绪共鸣。
“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我是觉得只有对一段感情很失望了,救无可救的地步才会把人删了。”
“我不管,你明天把我加回来,不对,你求我把你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