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文笃
这是棠悔所羡慕的。
可惜她已经没有机会,在隋秋天的童年时期对她进行陪伴。
只好在如今,通过这种不够周全的方式进行弥补。
“嘀——”
汽车鸣笛。
棠悔如梦初醒,发觉隋秋天竟然还没有从花店里出来。
她蹙了蹙眉。
手中握紧的盲杖点了点地。
良久。
她犹豫一会。
轻声问前排的司机,
“我这么做,是不是会让她觉得突然,所以会很尴尬?”
司机大概没有反应过来她在问她。沉默一会,才小声地说,
“不会的棠总。”
棠悔自己没有过这种体验。
因为她根本没有所谓喜欢的老师、同学,或者是童年时期很喜欢的大人。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周围的大人,可能都是把她当成棠厉看重的、喜欢的一朵花,或者是一颗宝石在和她说话。
现在得到司机的认同。
棠悔点了点头,很仔细地去听车外的声音。过了一会,她又蹙着眉心,有些怀疑地问,“我是不是应该提前告诉她比较好?”
“以秋天小姐的性格,提前告诉她的话,她可能会从早上开始紧张到现在,还会吃不下早饭。”司机安慰她,“而且惊喜也蛮好的,大家都喜欢惊喜。”
也是。
棠悔点点头。
她也不希望隋秋天因为别人吃不下早饭。
隋秋天应该好好吃饭。
就算是因为某个女人不好好吃饭。那也只能是因为棠悔自己。
考虑到司机可能也并不是很想参与上司的恋爱问题。棠悔没有多说,只是问了下时间,就很安静地抱着隋秋天的围巾,在车里等着。
是在她真的觉得,隋秋天在约会日和除她之外的第二个人,见面时间不应该这么久的时候——
棠悔皱紧眉心,推开车门。
盲杖有些笨重地拄到地上。
“棠总?”
司机返过头来,已经推开车门,似乎是想要过来接她,“您还是在车里等吧,秋天小姐一会就出来了,外面这么多车不太安全。”
“我就在车边等。”
棠悔把盲杖拄到地上,牢牢撑着,“你不用下来了。”
她说着。
已经小心翼翼地将左脚落地。
站稳以后。
棠悔松了口气。
可能是和隋秋天在一起之后,她变得过分依赖隋秋天,每次走路都有隋秋天的陪伴。现在隋秋天不在身边,她连下车都有些困难。
花了一段时间,才勉强扶着车门在车边站稳。又在站稳之后,形象不太得体地弯着腰,摸索着摸到车门边,去找那条围巾——
夜晚来临,气温变低,还刮起了风,不知道隋秋天从花店里走出来会不会冷。
“棠总,你……”
司机本来还想劝她,但不知道是想到什么,还是沉默了下去。
“我没事。”棠悔自己在车里摸到那条围巾,拿在手里,便低着眼,安安静静地等在车边。
她不敢走远,害怕给自己的恋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只是,想在她看得见的地方等她。
像其他的、眼睛看得见的、不需要无时无刻被保护的人那样。
“秋天小姐出来*了。”下车没等多久,司机如释重负地出了声。
晚风萧瑟,冬夜寒冷。
棠悔在浓稠黑暗中抬头,从繁杂汽笛人声中,先是听见那道轻手轻脚,像是要瞒着她靠近,并且悄悄给她一个拥抱的脚步声。
接着,她在空气中闻见了一阵比平时要浓烈些的花香——
棠悔翘起唇角。
司机不说话了,她似乎是收到隋秋天的信号,保持噤声,甚至可能很配合地上车。
棠悔假装没有听见隋秋天的脚步声,低着眼,叠了叠自己手中的围巾。
把自己总是冰冰凉凉的手藏在里面,希望隋秋天的脚步声可以快点靠近,快点过来告诉她为什么离开她这么久。
又希望可以慢一点,那样的话,等隋秋天过来牵起自己手的时候,她的手可以变得温暖一些。
脚步声越靠越近了。
花香也越来越近了。
棠悔觉得自己再装下去可能会很假,便抬起脸,很茫然地在充斥着花香的空气中,努力辨别隋秋天过来的方向——
“棠小姐,我在这里。”
大概是不想要吓到她,隋秋天还是在靠近之后,就主动发出提醒,“在你前面。”
不过像是努力在藏着些什么。
棠悔低脸,敛了敛翘起弧度很明显的唇角。再去看隋秋天声音传来的方向,微微地笑,“怎么这么久?”
可能这是真心话。
语气中带有一点轻微的埋怨。
“很久吗?”
隋秋天后知后觉,看了眼腕表,很是吃惊地反问,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都和老师说了些什么?”棠悔不动声色地听着她小心屏住的呼吸。
“嗯——”隋秋天思考一会,很认真地回答,“先说了些小时候的事情,之后也说了些我长大以后的事情。她问我现在在做什么,我说之前在做保镖,现在暂时没有工作。她也没有嘲笑我,仔细听完我的问题,给了我一些建议之类的。”
像上完补习班回来和家长汇报的小孩,在结尾格外郑重地强调,“对了,她还说我有一位很特别的姐姐。”
前面说了一大段。最后才提到她。
棠悔微笑,“是吗?”
“嗯。”
风飘过来。隋秋天像是在看她,“然后我就说,她是最好,最特别的。”
好吧。
这还差不多。
棠悔颔首。
“不过……”隋秋天现在离她很近,肩膀绷得有点紧。
“不过什么?”棠悔问。
“不过——”夜晚风大,隋秋天的声音被吹得轻轻的,好像很不好意思,但又好像特别勇敢,“不过我跟她说,你是我的恋人。”
这是棠悔当时犹豫过后没有说出口的。她不太清楚,隋秋天是否会愿意在自己幼时的老师面前,承认自己拥有一名很啰嗦、行为举止还惹人不耐的同性恋人。
所以她说,她是她的姐姐。
不过现在。棠悔承认,听到隋秋天亲自把她的身份说出口,并且毫不掩饰,她的确是愉悦的。
“你低头。”她柔柔地对隋秋天说。
隋秋天顿了一下。
像是本来已经把什么东西从背后拿出来。
结果听到棠悔的命令,只好把那些东西重新藏好,在她面前很配合地低下头。
棠悔便把那条在手里拿了很久,沾染上体温的围巾,一圈一圈地替她围上去。
这种事对其他人来说很小,对棠悔来说是十分珍贵的机会。
她给隋秋天把围巾仔仔细细地围好,又在隋秋天要抬头之前,摸索着。
把她胸前垂下来的两端打成结,仔细捋平每一丝褶皱。
才稍微安下心,说,
“好了。”
隋秋天抬起头,看了一会她给她系的结,很真心地进行夸赞,
“棠小姐,你给我系的围巾真好看。”
一个盲人系的围巾能有多好看。
棠悔心里这样想,但却没有这么说。
说实话她对隋秋天是有亏欠的。因为眼疾,有许多正常人可以为自己恋人做的事情,她都没有办法做。可因为贪婪的私心,她又没办法容忍隋秋天真的去喜欢一个除她之外的人。
只好努力在这些小事方面做好,尽量让隋秋天忽略这种落差。
“棠小姐。”
隋秋天大概又在看她了,像没有经过驯化的小猫在努力观察她的表情,也可能是在寻找机会把自己准备好的惊喜送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