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山堆
超话里帖子很多,各种时装周照片,溢美之词,采访分析,还有人很活跃地画画,一派繁荣。
秦宝灵缓缓睁开眼睛,仰脸望见李玉珀专注神情,她笑盈盈的,打算再过两分钟,一定要阴阳怪气一句:“李总怎么看得这么认真呀?”
结果还没等她说出来,李玉珀先笑出了声,“这个挺有意思的。”
说完,把手机屏幕放到她眼前。秦宝灵定睛一看,一位叫我的豆子茄子呢的粉丝于超话发表了一篇论文:大家发现了吗?宝宝其实是一只比格!
李玉珀念道:“一、比格很可爱,宝宝也很可爱。二、比格想要,比格得到;宝宝想要,宝宝得到。”
她绷不住了:“三、宝宝从来没有和一只比格同屏出现过,细思极恐!”
底下配了两张图,换了秦宝灵卷发的一只表情包比格扒开眼睛往里滴眼药水:天呐!随后这只比格嚎啕大哭:怎么会这样!
秦宝灵小发雷霆:“敢说我像比格!”
国外养比格的人很多,李玉珀淡淡道:“你刚才这样子就很像。”
她外表淡淡的,心里头真是乐坏了,秦宝灵的粉丝怎么能这么有创造力,她从来没想到秦宝灵还真是有点像一只比格!
“不许你看了。”秦宝灵夺回自己的手机,李玉珀从善如流地松开手:“林建丽给你发了条微信。”
秦宝灵打开一看,是林建丽正向她汇报社媒的最新潮流:撕拉片。
她从来不觉得这玩意是流量和年轻人的专属,要是漂亮她也很愿意做。对方给她发了童晴公司旗下艺人的照片当范例,确实挺漂亮。
“等我回去再说吧。”秦宝灵按住语音发送,把手机放回到床头柜上,“好了,现在我们都不准看手机了。”
“很少见到这么标准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李玉珀说,她刚要去拿自己的手机,就被秦宝灵用尖尖的犬齿在锁骨上咬了一下:“没给你打电话就证明不是十万火急的工作,你先听我今天的安排的。”
“上午,我们在床上静躺,养精蓄锐。”秦宝灵条理分明,讲述自己那套精妙的度假计划,“中午,去肯德基,下午,去盐湖,怎么样?完美吧。”
“完美谈不上,和一塌糊涂很接近。”李玉珀给出一个很中肯的评价。
自从当年第一次和秦宝灵出去玩,她就可以断定和这个女人旅游完全是一场灾难。
1999年的时候她俩第一次去马代,那时候马代的开发远不如现在,也不必选什么岛,想要最好的服务,肯定要去希尔顿酒店。
秦宝灵去之前还有点小不情愿,这个女人一谈到旅游就开始宅,也不知道哪来的紧迫感,临走之间还把一沓厚厚的剧本也装到了手包里。
这也就罢了,她还真以为秦宝灵会看呢!结果到了就是睡到日上三竿,不仅自己懒散,而且坚决限制她的人身自由,绝对不许她起床。
中午让厨师来做饭,吃完呢,一下午只能干一件事,第一天提出完美计划,浮潜,第二天提出完美计划,环岛骑自行车,第三天:“小熊,我无聊了。”
“你懂什么叫度假。”李玉珀靠在泳池边,她已经完全了解了秦宝灵,“现在我们开始玩木头人游戏,谁都不许说话,等着欣赏日落。”
“不玩!”秦宝灵撒娇,李玉珀决定下次再也不带她出来玩了:“那你看剧本。”
秦宝灵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懂什么叫度假!”
她有时候真恨秦宝灵恨得牙痒痒:“下次出来别想让我带你。”
但这个女人太难缠了,她不得已还是带她去过很多地方,绝对不是自己很想带的!
那些记忆和时间真清晰,99年,马代,00年,苏梅岛,01年,北海道,02年,威尼斯,03年,塞班,04年,布拉格,05年,迪拜,06年,阿尔卑斯山,07年,是纽约州长岛,她有点想在这儿买房,秦宝灵懒洋洋地偎在她怀里,说想买就买啦。
反正她有的是钱。
可直到17年,她才在长岛买了她在美国的第一套房子。她花出去的钱,变卖的资产渐渐地流回了她的身边。她站在这套房子正中,静静地发现当初想要随手挥霍出去的钱现在沉甸甸的,是她一手一脚挣回来的。
那时候她就想,或许年轻的她失败是必然的。她需要这样一场失败,来让自己更贴近地面,更贴近一个真正的掌控者,为自己的人生增加曲折,增加深度和厚度,她的人生,需要失败,来显得更加波澜壮阔。
李玉珀垂下眼睫,她的心跳声沉重的,一响一响地击打在秦宝灵的耳膜上,她似乎想说什么,只是欲言又止,反倒是秦宝灵开口道:“你的心跳很大声,好像你的心脏很大一样。”
这句话太秦宝灵了,没头没脑的,不仅是度假的时候,平时和自己躺在床上消磨时光的时候也会说,说得太多太多了,比如,你的呼吸为什么没有我的热?我觉得你的皮肤没有我的细,外国血统发威了。
大多数时间她望着秦宝灵,并不回话,就像现在一样,想自己怎么那天遇到的是她,如果是其他人,她会选吗?秦宝宝有何特别之处?她很美,但美得自然算不上惊天动地,她很可爱,但可爱之中,始终掺杂着一种可恨。
李玉珀不相信命运,也在这种时刻经常想,遇到她,或许是命中注定。
只不过不是命中注定我爱你,是她命中注定的大劫要来到了。
秦宝灵不需要她回话,像以前的很多次一样,自言自语地说一阵,随后睁着眼睛,等待一个吻降落到自己嘴唇上。
李玉珀不动,也没关系,她主动把一个吻印上去,柔柔地说:“我们走吧。”
车子有人特地送到酒店,两人开车先去肯德基。店外有创始人的铜像,秦宝灵说:“给我拍两张先。”
这是固定流程,和她出来不带工作人员,就只能让她兼职摄像师。
“用我的。”秦宝灵说,从手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紧接着,不知道从哪又掏出来一台宝丽来相机!
“你怎么不拿行李箱把你这些物件装出来呢?”李玉珀说归说,尽职尽责地用手机拍了十来张,她会用相机,又用拍立得拍了八张,数量很精准,因为一盒宝丽来相纸就是八张。
宝丽来相纸带着一种特殊质感,光影交错,衬得人像比高清镜头更加美丽。秦宝灵很满意,把这些装备又收回到手包里,这才终于进了餐厅。
餐厅里有不少陈列品,以前的菜单和照片,创始人用过的炸锅,诸如此类的,食物倒和现在没有什么区别,都是统一的套餐和价格。
李玉珀不点,她在肯德基一向是不点单的,这里是秦宝灵的主场,无论点什么,自己总归都是要吃剩下的。
她不知道是不是秦宝灵一开始把剩菜包装得特别好,你一半我一半,你一根我一根,她一来肯德基,所有的高傲和讲究就全都失灵了,她顺理成章地开始吃秦宝灵剩的东西。
秦宝灵坐在她身边,今天难得不是一身奢侈品——这女人现在学得很优雅,即便是奢侈品,也是不露品牌没有标识的,而且大多向手工定制发展。
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秦宝灵的耳环,很简洁的泥鳅背金耳环,很像她当初让秦宝灵重打耳洞之后,让一位珠宝设计师特地定制的那对。
按照耳垂的尺寸,反复调整了好几遍,才打出一对既精巧,又贴合的小耳环,恰到好处的坠在秦宝灵的耳垂上,一分一毫都不能改动了。
秦宝灵注意到她的视线,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不提耳环,而是伸出手放到桌前让她看:“漂亮吧,这个在国内是我带火的呢。”
她细白的手腕上环着一条鲜嫩欲滴的莓果手链,深深浅浅的紫红色,李玉珀一眼就看出那不是黑莓,而是美国森莓,一种美国特有的树莓和黑莓杂交而成的莓果。
“不到两百块。”秦宝灵挺高兴,“这才叫物美价廉,我把浆果全系列买了才一万块。”
“好看。”李玉珀说。
秦宝灵笑了笑,开始你一根我一根地分薯条。她心情恬静,望着窗外的景色,不是一成不变的京城风貌了,她正在盐湖城的全世界第一家肯德基呢!
吃过饭,李玉珀提前查过,盐湖城被游客称为最不能错过的,还不是大盐湖,而是博纳维尔盐滩,又被叫做天空之境。
她沿着路线开,中途还路过了犹他树雕像,秦宝灵特地要下去合照,路过的每一个景点都要打卡。
夏季盐滩干涸,可以开车深入,一望无际的银白盐滩,阳光打在表面上,随着纹路一起波光粼粼的闪烁。
远眺过去,清澈的蓝天和盐滩接壤,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真正感觉到什么叫无边无际。
不过一切游览的前提是要先拍照,又耗费了一盒宝丽来相纸之后,秦宝灵向前跑了几步,大剌剌地躺在了盐滩上。
这里地广人稀,除了她们,周围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李玉珀犹豫了一下,那点小小的洁癖彻底失效,也跟着躺下来。
犹他州的天带着一种纯净的蓝,往人的瞳孔里荡漾。她竭力地想睁大眼睛,瞧一瞧天边的白云,忽然一片温热的黑暗熨了下来,秦宝灵一只手掌捂住了她的眼睛:“你不能这样看,你眼睛颜色浅的。”
以前也这样。她和秦宝灵在一起,就常常不由自主地想到每件事都曾发生过的以前。十年时间,让秦宝灵的每个举动都是有迹可循。
出门的时候,她总记得要提醒自己拿上墨镜,明明灰色瞳仁没有那么脆弱的,被她弄得像畏光一样。
自己要是不戴墨镜,她就像现在一样,半是关切,半是淘气地捂住自己的眼睛。
李玉珀慢慢地把自己的手盖了上去,盐滩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有她和秦宝灵,静静地躺在天地之间。
好一会儿,秦宝灵说:“我也上网查过了,这里是有赛道的。”
“确定吗?”李玉珀说,“速度超过120的话,你又会叫得像发声老鼠。”
“这里这么宽敞,和赛车场不一样。”秦宝灵道,“而且说谁像老鼠呢!”她抬起手,不轻不重地在李玉珀眼睛上拍了一下,公主就在她手上也拍了一下,旋即移开她的手,率先站起身,往汽车的方向走。
“坐好了。”李玉珀提前要她做好准备,现在的跑车性能强劲,比以前加速还要快,三秒钟的时间,就已经完成了加速,在盐滩飞驰起来。
秦宝灵尖叫一声,紧抓着安全带去看仪表盘,李玉珀不让她看:“要么看前面,要么闭上眼睛。”
在盐滩,不用担心有惊险刺激的弯道,只要一门心思地向前。发声老鼠的声音小了,李玉珀余光瞟过去,不知道秦宝灵是适应了还是吓过头了,一双眼睛睁得很大,红唇紧抿,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
她几乎听到了浩荡的风声——最后一次坐李玉珀的跑车,是在她和朋友开的经纬赛车场,不是和朋友比试,单纯地带她兜风。
那天她知道李玉珀心情不好,自从李承去世,李玉珀在广灿每况愈下,不是她的属下不忠心,不是她的能力不卓越,是大半董事会,大半导演和演员,大半个公司都不支持她,就因为她是个女人,在现代社会,她依旧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继承者。
广灿迟迟定不下继承人,兄妹阋墙,股价风雨飘摇,李玉珀对她说:“没事的,不用着急。”
只要她在这儿,公主党就不算大势已去。
秦宝灵知道她是安慰自己呢。所有人都严阵以待,知道现在站不好队,就是生死存亡,李玉珀唯独安慰自己:“没事的,不用担心。”
可是要她如何不担心?跑车启动,轻柔的微风变作尖刀,一柄柄地刮过她脸颊,要她如何不担心,万一李玉珀输了,她的退路在哪里?
明明开得不很快,她依然尖叫,车子停下来,她被吹的眼泪汪汪:“关上敞篷吧。”
她恳求:“玉珀,关上敞篷吧。”
李玉珀没有,她让自己下车,因为她需要散心,需要吹风。
她下车了。她在车上坐了五分钟,那是她最后一次坐李玉珀的跑车。
当然,现在一个轮回过去,这又是一个崭新的第一次。
恐怕,有可能也是最后一次啦。
所以她拼尽全力,也要坐到终点,她拼尽全力,也要坐到停下为止。
李玉珀一刻不停地往前开,秦宝灵不知道,她知道,她开得不算快,120左右徘徊。
她不知道盐滩有多大,就这样一路向着银白和天蓝的边缘,心无旁骛地开下去,不在乎多远,不在乎多久,一轮夕阳散出满天的霞光,她旁边坐着秦宝灵,天地之间只剩她们两个人,没有目的,没有终点,她们只是一起,无穷无尽地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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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总,就等你呢!◎
她俩是第二天中午的飞机回了纽约,汽车把秦宝灵送回酒店,李玉珀冲她点了点头,秦宝灵一点不客气:“李玉珀,和我说再见。”
说完,她以身作则:“李玉珀,再见。”
“秦宝灵,再见。”李玉珀说,秦宝灵下了车,刚想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回国,车门就已经先她一步关上了。
吴言在停车场等着她,看到这情况,心头一跳,自己老板难道和李总在盐湖城闹了什么矛盾?可是都四十好几的人了,怎么会这样呢?
没想到老板一转身,她看见一张笑盈盈的脸。秦宝灵只瞟了她一眼,就精准地知道她变幻的脸色下面想的是什么:“第一,谈不上矛盾,第二,怎么,你到我这个岁数打算四大皆空跟人永远和和美美了?”
“我没那个意思。”吴言下意识反驳,“妹妹,听姐一句劝,”秦宝灵故意逗她,“你总会活到姐这个岁数的呀。”
她把行李箱递过去,一边哼着歌,一边心情不错地按电梯。人就说三万六千五百天,她早就决定不能跟自己过不去,能快乐要尽量快乐,反正哭是一天,笑也是一天呀。
等到了房间,她把手包递给吴言,让她帮自己发一条微信:“给你大姨发个微信,帮我按回国时间约张赞导演。”
她平时都带两只手机,不分什么工作机生活机,纯粹是一部苹果,一部她代言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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