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山堆
树海不是,壹号院不是,在美国的时候,那些豪华公寓和别墅,同样也不是。
而大荣府交付的那一天,秦宝灵哭得昏天黑地,对她说:“我有家了。”
那时候她觉得秦宝灵对于家的观念太廉价了,现在她想,这个承载了太多她和秦宝灵回忆的大荣府,真担得起一个“家”字。
“你的家就是这儿。”秦宝灵甜丝丝的又重*复一遍,认认真真地和她讲,“要是真的同居,你想和我住这儿吗?”
她嘀嘀咕咕,显然是仔细思考过的:“换个房子,感觉没什么必要,反正人就一个身子,再多房子也住不了,即使买了新的还要装修,不嫌麻烦……不如这样,去国外买栋度假的房子,每年都出去住一段时间,当作休假了。”
“这儿是最有纪念意义的。”李玉珀抿唇一笑,“更何况我那东西还没从储藏室里搬出来呢。”
“那又不是小工程。”秦宝灵说,“这儿的装修都变过几次,搬出来简单,融入进去难,到时候,我要重新再装修一次。”
她补充道:“还有珠港的别墅也是一样,都要重新装修,那里你的东西更多,跟你的纪念馆似的。”
“这话说得可够不吉利的。”李玉珀道,她嘴上这么说,一颗心情不自禁软绵绵的。秦宝灵弄出一个万字结,可是左看右看都觉得不够漂亮,顺理成章地放下,整个身子全歪到了李玉珀的怀里。
“我的家也是这儿。”秦宝灵懒洋洋地说,“从你把这栋房子送给我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儿是我的家,你送给了我一个家。”
她嫣然一笑,仰头望着李玉珀:“对你而言只是一栋房子,对我而言,是我这辈子第一个家,好遗憾呀,李玉珀,你恐怕直到现在才了解这房子对我的意义。”
“是有点晚了。”李玉珀道,她低下头,在秦宝灵唇上印下一个亲昵的吻,“不过还没有晚到错过这里成为我的家的机会。”
各品牌送的新年礼物拆起来无穷无尽,秦宝灵百无聊赖地赤脚去踩李玉珀的脚踝,长绒地毯暖融融的,薯条趴在旁边睡觉,她很不安分地动来动去,心里头却是慢慢地想:怎么才能说服李玉珀呢?
她把李玉珀的呼吸和心跳听得一清二楚,可是她琢磨不透李玉珀的内心。
这头敏感的臭狗熊到底在想什么,她猜不透,李玉珀在她面前,仿佛是没有任何烦恼,没有任何迫在眉睫的事情,只是心无旁骛地为她拆礼物。
李玉珀拿过一个熟悉的礼盒,拆开一看,果然是万宝龙的钢笔,足有六七种,还配有配套的手账本。
当年她一手促成了这个品牌和秦宝灵的合作,秦宝灵本来以为是皮具方面的,坚决不愿意,要最好的那梯队奢侈品牌,知道只需要配合钢笔方面之后才接受。
2004年,大班系列八十周年的宣传片拍摄效果相当好,品牌方面很满意,秦宝灵对于多赚一份钱也没什么异议,不过李玉珀知道她对于这种纯粹因为自己的喜好而做的大使一向不感兴趣。
是自己喜欢万宝龙的钢笔,一直在收集文豪系列,秦宝灵写字向来用简单的中性笔或者圆珠笔。
“一直合作着呢。”秦宝灵说,“你走之后,我和那边说往后每年的新品都送过来,我想买一份,那边就说当新年礼物送给我。”
“怎么不弄个玻璃展柜展示出来?”李玉珀逗她。
秦宝灵很凶地冲她龇了龇那颗尖尖的犬齿:“你以为我什么都展示呀?这些钢笔我都放大纸箱里落灰了,根本看不懂,想着你要是回来你就整理,我反正是不会动。”
李玉珀笑了:“知道你爱我爱得要死要活了。”
“明白就好。”秦宝灵转过身来,美丽的脸孔离她很近,“玉珀,咱们好不容易一块过次新年,我不该说的,可是你知道,我爱你爱得要死要活——”
李玉珀立即知道她要干什么了,刚想说自己不吃这套,秦宝灵伸出胳膊缠着她的脖颈,真情实意地撒起娇来:“李玉珀,我想从今往后咱们两个再也不要闹矛盾了,好好过日子,多好呀,可是一切的前提是你得把我的心结解开才行。”
“前一阵刚说咱们还有好多架要吵呢不是。”李玉珀道,她垂下眼睛,不去看秦宝灵的脸,手指自顾自地抚摸过冰冷的笔身。
秦宝灵才是真不吃她这一套,根本听不见她打岔:“你知道吗,解不开心结是其次,你要是收购失败,只能回美国的话,我是不能跟着你回去的。”
她今天没有化妆,严肃起来,薄红的嘴唇抿的紧紧的:“你让我什么都不付出,于是我前程远大,钱多的三生三世也花不完,我离不开这份家业,不能跟你去美国,可我爱你爱得要死了,你要是去美国,我只有从大荣府跳下去一条路可走,你舍得吗!”
“不舍得。”李玉珀说,“所以不会失败的。”
秦宝灵灵活应对:“你如果签了对赌协议,或者是答应了人家的过分条款,我爱你爱得要死了,见不得你受这种委屈,只有从大荣府跳下去一条路可走!”
李玉珀轻轻地把钢笔放回到礼盒里,她微微叹了口气:“早知道,等这件事结束再和你敞开心扉就好了。”
“不行。”秦宝灵不假思索,“你晚一天想清,对我就是多一天痛苦。”
“现在不痛苦?”李玉珀说,“明明是我的事,明明处在很正常的轨道上,你偏偏要让我走一条捷径,这捷径要是两个人都得益,也就好了,结果是我得益,你受损,这无论如何我也接受不了。”
“痛苦呀!”秦宝灵想着小发雷霆一下,可惜一点火都发不出来了,她瞧着李玉珀,低声说,“是痛苦,可是我愿意。”
她们之间又打了一个死结,一个一定要一个人让步的死结。
李玉珀等着她清醒,她等着李玉珀犯傻,恨是痛苦的,爱就不痛苦吗?秦宝灵慢慢地想,可惜她从未受过如此甜蜜的痛苦,为这个人烦恼,为这个人忧愁,让她甘之如饴。
“还记得跨年那天咱们说的一件事吗?”李玉珀随手拿了礼盒里的一个手账本,打开了第一页,用钢笔在上面写了一行字:李玉珀欠秦宝灵一个无条件的要求未做。
“每个人写出自己想做的一百件事,然后交换,让对方或者和对方一起做。这个是我欠你的,先写上,以免忘了。”
秦宝灵从旁拿了一支钢笔就要写,被李玉珀握住了手腕:“不准。”
“烦人。”秦宝灵横她一眼,飞快地在上面写了一句话,然后举起来给李玉珀看:李玉珀主动要求亲吻,中间并夹杂深情告白,剖析内心等环节,必须情感充沛,令秦宝灵满意。
“这个游戏不是这么玩的。”李玉珀说,不等秦宝灵反驳,径自揽住她细细的腰,温热的唇贴住她细挺的鼻梁,徐徐地吻下去。
刹那之间,她觉得这和那许许多多年也并未有什么不同。
秦宝灵的仪式感仅限于收礼,她好些时候甚至要去参加春晚,不去的时候,也不看电视,也不吃饺子,那十年间,更多时候她们就是在床上,在沙发上,在地毯上像现在这样说话,亲热。
好像怎么也不够似的,她们没完没了的肌肤相亲,没完没了地讲一些无聊的话,
要是早一点和她遇见就好了,还能来得及过真正地过第一次春节和她的第一次生日,可惜她们遇到的时候就二月了,恰好错过。
不过年味尚未消散,那时候她请的阿姨十分热心,把树海装扮得是喜气洋洋,地毯都换成了一种毛茸茸的橙红色。
就在这个位置,秦宝灵穿一件贴身的红色羊绒毛衣,乌浓的卷发把白皙的面孔衬得更是秀丽非凡。23岁的秦宝灵可不像现在这样恬不知耻,被亲了亲嘴唇,整张脸就全红透了,不是生理反应,纯粹是害臊,臊得面颊和脖颈都是一片潮红。
李玉珀见她这样就要起一些促狭的坏心思,她攥住秦宝灵的腰,缓缓地把毛衣边往上卷。秦宝灵吓了一跳,又不敢反抗,毕竟这么好的金主是她刚傍上的,她可要乖乖地听话,以免惹面前这位公主生气。
她还是第一次穿这样纯小山羊绒的毛衣,这么轻薄,可是这么暖和,明明整栋别墅里都有暖气,被卷起来的时候,她还是冷得微微发抖。
尤其——卷起她衣服的那位公主,今年才19岁,多好的年纪,多漂亮的一张脸,灰眼睛像月亮一样夺目,她有时候真想,她俩站一起,纵使自己再美,让人也分不清到底谁傍谁呢!
这算不算天大的便宜被自己占住了?真是另辟蹊径,谁想得到她能有这样泼天的好运气?23岁的秦宝灵傻乎乎的胡思乱想,更何况都有过一次了,对方很香,很干净,不算很温柔,但体验也不算差……
“玉珀!”她又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要阻止,“不要……这样不好吧……”
“别掉下来。”李玉珀说,让她自己用手固定住卷到锁骨上的毛衣,秦宝灵一阵战栗,雪白的胸脯也沁出一种鲜红的颜色,她泪汪汪的,不敢往下看,一口一口吸着气,最终还是忍不住了,垂下眼睫,一双深棕色的瞳仁水光潋滟,抖抖索索地瞧着她。
李玉珀仰起脸,被她那种惊人的清纯轻而易举地给俘获了,故意坏心眼地问:“喜欢吗?”
秦宝灵很乖地说:“喜欢。”
她就笑吟吟地:“真的呀?那我怎么觉得你有点抗拒。”
她纯粹是故意的,秦宝灵也知道自己这个金主在使坏。但是她是一名合格的情妇,于是她双手捉住毛衣的边缘,下定决心,一下就将整件毛衣脱了下来。
李玉珀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秦宝灵捕捉到那种渴望的眼神,忽然就不紧张了。她站起身,学着李玉珀刚才的样子,缓缓地把长裤褪了下来。
公主的眼睛一眨不眨,秦宝灵也一动不动,她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然后呢?”公主问她。
秦宝灵抿紧嘴唇,刚刚落潮的红又漫上来,李玉珀心一阵一阵地急跳,她跪坐起来,用力地搂住秦宝灵,把她扑到了地毯上。
第二年的新年,这样的情景就再没出现过了,比如现在的秦宝灵,面颊只有生理反应的晕红,主动把她的手勾进了毛衣里,甚至还有心情语气不稳地和她扯东扯西:“想什么呢不回我话。”
“在想你那些很清纯的时候。”李玉珀舔去她锁骨窝里的汗水,“还记得吗,你那时候可乖了,让你待着,你就乖乖地坐在沙发上一直看电视,不拿任何东西吃,什么东西也不乱碰。”
“很快……”李玉珀喘过一口气,“有个秦宝宝就开始本性暴露,开始恃宠而骄,越来越任性,不是你的东西也要乱动,不高兴就向我摆脸色,要你做不喜欢的事情就踹我,最擅长和我闹脾气,闹完脾气就卖可爱,结果我次次都原谅你。”
秦宝灵低低地笑:“嗯,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呀,你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用大腿紧紧地夹住李玉珀的腰,不许她动:“李玉珀,接吻你就可着劲做,深情告白和剖析内心呢?”
李玉珀笑了笑,要是向秦宝灵剖明心迹,她是一千一万遍也不嫌烦的,不过她知道有一种方法,可以让能言善辩的秦宝灵彻底讲不出话来——
还是这种方法,比较有意思一点。
-
“我饿了。”客厅里是一片朦朦胧胧的黑暗,秦宝灵连踹李玉珀的力气都没有了,“咱俩确定要这样把好好的春节给混过去吗?”
李玉珀把她揽进怀里,舒舒服服地伸长手脚:“怎么能叫混,咱俩在一起的春节,哪年不是这样。”
她要拍戏,李玉珀要工作,两人虽然算得上一起住在大荣府,但那种所谓的朝夕相处,离真正的朝夕相处很有一段距离。
这种能把两人凑到一起的假期是难得的,比起外物,那时候的两个人竟然没从未想过,她们更感兴趣的永远是彼此。
“那也得吃饭。”秦宝灵指挥她,“你,给我炒俩菜!”
李玉珀一颗心像毛绒做的一样棉蓬蓬地跳动,她一点一点地梳理过秦宝灵的头发:“想吃什么,大过年的,你当吃放纵餐了。”
“那我要吃汉堡薯条。”秦宝灵说,“那种黏糊糊的薯条,你给我做。”
“好。”李玉珀一口答应,她指腹揉了揉秦宝灵的嘴唇,起身在智能面板上把灯按开。
秦宝灵紧跟着她,恨李玉珀的时候,她觉得这位高高在上的公主怎么受罪都不是不行,现在爱彻底把恨淹没,她既想要李玉珀永远不会做饭,又想要李玉珀做饭给她一个人吃。
反正感情就是一种这么矛盾的东西。
汉堡和薯条做法都不难,李玉珀在美国的时候都做过,冰箱里的新鲜牛肉一部分做汉堡肉,一部分做肉酱,薯条炸好,淋上肉酱撒上芝士送进烤箱就行。
汉堡肉她特地做得小,汉堡胚就用绿叶菜,夹上蘑菇和溏心蛋,再洒一些苹果油醋汁,其实算得上是有点健康的。
出烤箱的薯条完全是秦宝灵在tiktok上看到的那种黏糊糊的类型,李玉珀顺带还烤了玉米和鸡翅。秦宝灵帮她把盘子端到餐桌上:“你在美国没有变成大狗熊真的是奇迹。”
“我坚持运动的。”李玉珀道,她切好了新鲜蔬菜,胡萝卜、罗马生菜和牛心番茄,方便一会儿解腻用。
秦宝灵刚吃了一口薯条,就被那种热量爆炸的香气冲得头晕目眩,她现在对这种食物的耐受度真的是很低了。
她吃一口,习惯性地往李玉珀的盘子里放一点,就像在肯德基一样,她吃一根薯条,就要往李玉珀餐盘里放一根薯条,明明只是一份小薯,却像是能被她们两个人吃到地老天荒一样。
今年的小熊她让人去送过了,是新品太阳装小熊,纵使她的小熊已经回来了,这个传统也是不能改变的。
秦宝灵吃了一个小小的汉堡,又吃了几口薯条,明明没吃多少碳水,她已经半真半假,晕晕的要往李玉珀身上栽了。
李玉珀看着她笑,艳丽的面孔冰消雪融似的柔情脉脉,明明已经讲过许多遍,可就像秦宝灵也和她讲过许多遍一样,李玉珀不厌其烦地说:“宝宝,我知道说让你不参与这件事,很不现实,可是最起码,你不要想着,不计回报为我付出了。”
秦宝灵同样也是不厌其烦:“这是我的心结,我必须要解开……”
她顿了一下,突然说:“你总是强调不计回报,要是我计呢,可以吗?”
李玉珀一怔:“要怎么计?”
秦宝灵想了想:“你从我手里回购股份我不直接说给就给你了,你得付出代价,不仅得把我花的钱给我,还得多一点钱回购。”
李玉珀忍俊不禁:“在商言商,即便咱俩是亲恋人也要明算账。多一点钱回购,本来就是天经地义,更何况你根本没讲多少,这里面操作空间太大了,宝宝,这可不行。”
“谁和你是亲恋人。”秦宝灵心里头隐隐地焦虑,要真和李玉珀说的一样,在商言商,她的心结怎么办,难道系着呀!那她不真成合作方了吗?还谈何弥补?
“现在还不是。”李玉珀倒是看起来游刃有余,“我等着自己转正呢。”
秦宝灵恹恹地歪在她怀里:“你不让我帮你,我解不开心结,一辈子记恨你。”
李玉珀唇边含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不要紧,反正你也恨了我半辈子了,不差剩下那半辈子,到时候我亲手把你的心结给解开,照样来得及。”
“玉珀。”秦宝灵说,她的声音轻轻的,带一点罕见的凝重,“别在我面前装镇定,好不好。我没有家,你也没有家,我们两个在一块,才有了家。即使目前还是预备的恋人,那也是实实在在的家人,你别对我报喜不报忧。”
李玉珀静静地望着她,不言不语。
秦宝灵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我知道很多事情,你不想让我担心,也知道你说的都是实话,情况真的没有很差,是我关心则乱,可是我还是不愿意。”
上一篇:盲眼公主和她的保镖小姐
下一篇: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