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夏有信
明贞帝看向他,道:“爱卿且说是何事?”
这位官员道:“驸马近日接连将朝中官员下狱,怕是大理寺的牢狱都要满了,不仅让朝中的官员人人自危,惶恐连连,更是连民间的百姓都议论纷纷。”
“更遑论四天前朝奉大夫在朝上参奏驸马,隔日便被驸马以陛下之名,罗织罪名带去了大理寺。”
“依臣看来,驸马实为挟私怨于公权,此等行径罔顾律法,更破坏朝廷法度和民间安稳,臣不敢不言!”
“臣唯愿陛下圣裁,以正朝纲!臣冒死进言,万死不辞!”
第88章
这位官员说的义正言辞,言辞激烈又恳切,说罢便直直地跪在了地上。
这番情绪也感染触动了朝上许多人,他们跟着也跪了下来,齐声道:“臣唯愿陛下圣裁,以正朝纲!臣冒死进言,万死不辞!”
声音很大,回响在安静的殿中,每个人的神色也各不相同。
像沈弘星脸上哪怕没有太过明显的表情,也能感受到他的幸灾乐祸。
他的外祖父丞相大人就稳重许多,仍旧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半分眼神都没有给到刚才的官员。
三皇女则面露出些担忧,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但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的全部都集中到了他们话里的主人公——季平安的身上。
明贞帝这时候才把眼睛睁开些,看向右侧站着的季平安。
他出声问道:“驸马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季平安微微俯身道:“臣冤枉。”
中散大夫立刻抬头看向她,带着怒气地问道:“臣所言句句属实,不知驸马有何冤屈之处,还请陛下明察!”
季平安语调向上,疑问地哦了一声:“句句属实?”
她转身看向身旁的大理寺卿:“敢问齐大人,大理寺的牢狱中由我带过去的有几分之几,又是否当真将牢狱的房间都占满了?”
“若真是这样,齐大人不若也刚好趁着此次机会,奏请陛下扩建大理寺。”
大理寺卿齐元平,之前就处理过七公主遇刺的案件,加上这些日子季平安天天往大理寺跑,两人早就熟悉了起来。
如今听到对方的话,她心里叫了声祖宗,面上却不得不实话实说道:“禀陛下,驸马押来大理寺的官员共九人,并不会占去多少位置,用不上扩建大理寺。”
闻言,季平安转头看向中朝大夫,重复了遍他刚才的话:“句句属实?”
“怎地大人的第一句话便有问题,又如何让父皇相信大人接下来的话呢?”
一位官员这时开口:“驸马难道听不出来大人是夸大之言辞,该不会是故意想着要逃避事实,才对真正重要的事情闭口不谈?”
季平安点头,装作听不懂他话里的讽刺之意:“多谢这位大人提醒,我确实没有听出来夸大之意。”
她就是个猎户,没读过书,说听不出来也是正常的,谁又能纠她的错。
这句话是对着官员说的,下一句话季平安就又重新看向了上面的皇帝。
她道:“毕竟臣一直觉得,父皇明察秋毫,侍奉君前,所言之事,需反复查证,如实禀奏,方能不负父皇垂询之重。岂能如那位大人一般,过分夸大,歪曲事实,尽是虚妄之言?”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谁能听不出来季平安的意思。
先踩上中朝大夫一脚,再恭维下皇帝,轻轻松松就拿捏住了中朝大夫的一个把柄。
跪在地上的中朝大夫险些被气的吐血,但也不敢反驳她的这番话。
难道要他承认刚才的话没有夸大成分?
还是说当今圣上不够明察秋毫,不能听得实言?
季平安扫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再者,大人口中所言的朝奉大夫一事,也是彻彻底底的污蔑!”
她仿佛也被气的有些着急,连带着声音中都带了些可以压制的怒气。
“朝奉大夫确实于四日前在朝上参奏过我,未有足够的证据,仅凭空口便断定我罔害朝臣,我并未与他计较。”
“但三日前,齐大人与我调查户部账本,却发现每年的夏苗花费的银两数都远远多于所需。”
“户部度支侍郎负责伪造账本,银两尽数藏于他的亲家朝奉大夫府中,两府勾结,十年累计下来足足有二十万两白银!那可是二十万两白银!”
“此事我也已经禀明父皇,大理寺审理结果也已出,不日度支侍郎和朝奉大夫便会被抄家问斩,这才是大人所言的严律法,正朝纲!”
“如今大人提起来朝奉大夫的事情,是要为他鸣不平还是喊冤屈?”
“刚好大理寺卿也在,陛下也在,不若大人好好说上一说,也不要让朝奉大夫和户部度支白白受了冤枉,大人说是不是?”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季平安的声音刻意加重了两分。
中朝大夫的背后冷汗直落,脸色也苍白了许多,完全不能冷静下来。
他在上朝前并不知道季平安掌握的证据这么多,也不知道对方如此能辩驳,眼下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明贞帝看了眼季平安,心道驸马还是太过年轻,被对方一激便什么都说了出来。
但有时候不聪明也是一种优点。
他复又看向中朝大夫,问道:“爱卿可还有想说的话?”
中朝大夫勉强镇定下来,忽略了额边的虚汗,摆出刚才的语气道:“臣误会驸马了,并不知朝奉大夫竟犯下如此滔天大错!如此看来,陛下已是仁慈,陛下圣明!”
明贞帝点头:“此事驸马和大理寺卿也有错,并未及时告知此事,才引得众位爱卿猜测。”
他眼下虽然重视季平安,但时不时也会敲打敲打,好让人知道她的权势来自于谁。
季平安和大理寺卿各自谢罪后,才将这件事揭过去。
明贞帝:“众位爱卿可还有其他的事情?”
这时候工部尚书出来道:“禀陛下,如今已到七月,南部三郡易发洪水,是否安排相关河道修整和防洪相关事宜?”
南部的曲稻郡、怀良郡、清嘉郡的地理位置和气候条件都很优越,适合种粮食,每年粮食也要经过运河运到其他郡和京城。
只是三郡在七八月份,下雨天多,容易发洪水,不仅淹没良田,还会危及三郡百姓的性命。
朝中每年都会派人过去修整河道,防止洪水的发生。
若是碰到雨灾多的年份,也能够提早应对,尽量多保住今年的粮食。
明贞帝听到工部尚书的话,也才记起来这件事。
他看向沈弘星问道:“今年是不是该五儿去了?”
三郡的粮食重要,居住的人口也多,大雍朝历来也重视这件事。
按照传统,每年都要派一位成年的皇子或者皇女去。
去年是三皇女去的三郡,今年便轮到了五皇子。
沈弘星此时也站出来道:“儿臣定将此事办好。”
明贞帝满意地点了点头:“既如此,这件事便交由五儿来办,驸马、工部和户部配合。”
此话一出,朝堂上陷入了片刻的安静,一直安静的丞相看了下上面坐着的皇帝。
沈弘星也微微皱了皱眉,开口问道:“父皇,驸马也去?”
明贞帝:“驸马也借着这个机会好好了解下朝中事务。”
当然,这只是表面的借口。
季平安脑海中思考了片刻,便能够明白皇帝的真实意图。
这些日子抓的人,要不然是受过丞相提携,要不然便是与五皇子关系密切,贪的银两数量也都很多。
加之工部侍郎的女儿,刚好是五皇子的侧妃,皇帝现在自然不能对五皇子完完全全的信任,于是便把她派过去监督。
季平安没在乎五皇子的脸色,拱手谢恩。
赈灾修缮河道之类的事情,油水很大,说不定还能挖到些什么。
而且她本想着水泥制作成熟后,便在合适的时间拿出来多些筹码,眼下这个机会正合适。
-
等到下朝后,季平安没有出宫,去找了沈之虞。
皇帝已经换了身衣服,见到她们问道:“小七的身体如何,是否想起来了夏苗那日的事情?”
“儿臣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沈之虞将夏苗的事情说了说:“那日儿臣想要在西边的林子转转,只是从暗处突然冲出来三个黑衣人。儿臣只带着两个侍女,便落了下风,被推下了崖边,后来看到江大人过来,黑衣人才匆匆离去。”
这和季平安的话便对应上了,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季平安安安静静地在旁边站着,听沈之虞在那里说……编故事。
还有模有样的。
不过想到对方当日将自己搞得一身伤,她也没什么心思再往下细想。
皇帝如今得到确定的答案,眉头也皱地更深。
有刺客,便说明猎场不够安全,那自然是要治季平安的罪。
但如今夏苗已经结束,受伤的只有沈之虞,两人是一家人,他又没办法真的惩罚些什么。
皇帝只能道:“小七放心,这些日子驸马也已经帮你主持了公道,夏苗相关的人也已经被押进了大理寺中。”
闻言,沈之虞看向季平安,两人的视线相对。
看在皇帝眼里,便是她们两人的感情格外好。
说完上面的话,明贞帝的话音一转,看着季平安道:“不过驸马也确实有些冲动了。”
他拿起来案桌上的一沓折子,道:“你看看,这都是他们送上来的折子,说你这些天疯了一样,见人就抓,都让朕好好和你说说呢。”
季平安先谢罪,旁边的沈之虞也跟着,两人的动作出奇的一致。
季平安:“陛下恕罪,臣这些日子确有不妥之处,在之后也会多加注意。”
“只是殿下还昏迷着,儿臣的心里实在着急,这才行事莽撞了些,实在是……护妻心切。”
季平安这些天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最开始抓人的时候还刻意抓错了些人,里面还有她们自己的人。
大理寺审了审,又把一些人放了出去,将真正证据确凿的人留下,皇帝也没有多怀疑。
如今听到这话,明贞帝倒是笑了下:“小七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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