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荔芒
她居然还真不认识,失策了!
……
判决下来比她们想象得更快,大部分诉讼请求被支持,被告也很快执行了款项,一切都出乎意料的顺利。
所有想象中可能的报复一律没有发生,沈见岚把判决书打码贴到自己的账号上,底下清一色齐刷刷的“拒绝网络暴力”。
人群的素质只是无意识地跟着权威走,当你终于成为最强硬的那个,真理就掌握在你的手中。
沈见岚一度想要注销账号,或者再也不更新,却被私信中的感谢挽留住了。
那是之前跟她直播连线过的妹妹,为校园霸凌而困扰,而当她终于突破内心的恐惧强硬了一次,终于发现对方也不过只是一群纸老虎。
真正杀人的刀都是不见血的,真正有能力威胁别人的人,也从来不需要虚张声势。
或许公平只在很小的限度内存在,但这也已经足够给予你勇气,在面对豺狼的时候拿起手中的猎枪,不管不顾地开火。
哪怕输了,也比死在自我的博弈中幽闭至死要好一万倍。
沈见岚继续去国外读书,她在跟虞思鸢的视频中汇报入选了学校的一个舞团,只是舞团的训练十分严格,接下来和虞思鸢视频的时间可能会更少一些。
虞思鸢微笑:“没关系,我也很快可以外派出国陪你了。”
虞思鸢说到的,就一定要做到,哪怕她加班加点为公司换来的价值足以让她再升一次职,但她还是宁可换一个外派的机会,到沈见岚的身边去。
沈见岚故作轻松地笑:“好啊,我等你。”
挂掉电话,她慢慢在更衣室中转身,凝视着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女人一袭张扬的舞服,妆容明艳,身材比起之前略微丰腴了些,却依然显得格外清瘦。
沈见岚对着镜中的自己无声笑了笑,镜中女人回以一个同样的微笑,没有太多温度。
其实她过得并不像跟虞思鸢报备中的那样好,没有一个地方是尽善尽美的,更何况她本来还心病未消。
最初的那几个月,她总是整夜整夜地清醒着,在凌晨坐在海边的沙滩上,一遍遍地克制着自己再次走入冰冷的海水中。
每每收到私信,她点开前总要手指颤抖许久,心脏狂跳,却又忍不住不点开看。
语言和学业的压力都很重,沈见岚总觉得自己和别人的功底还差很多,在跟不上进度的时候焦虑到无以复加,只能在更衣室一遍遍地深呼吸。
她学着虞思鸢的样子一遍遍告诉自己:“能活着就已经很厉害了,真的很厉害了。”
而虞思鸢似乎能够隔着屏幕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有几次,她会盯着镜头前的女人,半天不说话,最后轻轻唤一声:“姐姐。”
“嗯?”
虞思鸢看着她说:“要是很辛苦的话,跟我说也没关系的。”
她知道沈见岚倔强骄傲,不允许自己变成笑话,但休学退学辞职的人有很多,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我的意思是,你要给自己留退路。”虞思鸢慢慢地说,“告诉自己,就算过不下去也没关系,才能过下去。”
沈见岚点头,忽然想到什么,问她:“当年你也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吗?”
虞思鸢愣了一下,摇摇头:“我嘛,当时年纪小,糊里糊涂就过来了。”
沈见岚也不再追问,虞思鸢分明比她勇敢得多,那她也不能给虞思鸢丢脸。
深吸一口气,沈见岚不再想那么多,快步走出更衣室,进行新一天的高强度舞蹈训练。
舞团的同学们正在等她,她们其中有家园被战争毁灭的,有独自从部落小国千里迢迢前来的,有挣脱家族联姻束缚的,无论贫穷还是富贵,这会儿都穿着统一的舞服,排演同一支舞蹈。
只要音乐声一响起,心里就干净了。
……
虞思鸢捧着烫金的请柬,坐在台下看了一遍又一遍。
这是沈见岚加入的舞团的第一次大型演出,在这个国家极高规格的舞台上,就连政府领导人都会前来参观。
而沈见岚只是轻飘飘地递给她一张请柬,说:“你愿意来参观我的演出吗?”
虞思鸢郑重收下,在她手背上轻轻落下一个吻:“乐意之至。”
舞蹈开场前还有别的节目,穿插着领导人致辞,虞思鸢时差还没完全倒过来,等待的漫长时间里,她不自觉合上了双眼。
她看见报纸和各大网站的头条是临城的海边打捞出一具黑裙长发的女尸,排除他杀可能。
女人的一生就这么被定格在短短几行方块字中,伴随着台风天不要去海边的提醒,轻而易举被忘却。
倒是一些本地论坛里议论纷纷,传言说女尸有着姣好的面容,哪怕泡了水依然活色生香,更有甚者还发了图片到群里,附言:“胆小的不要点!”
虞思鸢眉头轻皱,她厌恶这样纷纷扰扰的八卦,手却不受控制地点开了那张图片。
她心里一哆嗦,已经预想了很多恐怖片里七窍流血的样子,视线不受控制般移过去时,虞思鸢已经想好了怎么烧香拜佛去去晦气。
却在真正看清女人面容的时候愣住了。
长发黑裙,双唇惨淡的白,面目却栩栩如生,安静得仿佛只是睡着了。
她的眼睛紧闭着,眉头紧皱,似乎此时此刻还是因为呛水而痛苦着,嘴角却挂着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好似终于从人世中解脱了。
手机脱手滑落,虞思鸢像是被火烫到,说不出的一股心痛沿着目光直击心脏,她刹那间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从没见过新闻里的沈某某,却为何面熟到如此。
可当她们认识的时候,对方却已经只是新闻里一个冷冰冰的名字,再也不会有后续。
虞思鸢是这么以为的。
可她却在当晚的梦境里再一次见到了那个女人。
沈某某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一言不发地缠上来,铺天盖地的亲吻带着海水的咸涩味,虞思鸢惊恐地发现自己其实一点也不抗拒,甚至……很享受这种感觉。
更进一步的剧情让她醒来也依旧记忆犹新,见鬼,她明明没有经验的,为何在梦里如此熟练,就好像已经和对方经历过无数次,熟悉得就像自己的身体。
更可怕的是,她明明没有这种小众癖好啊,更何况对方还是一具尸体!
虽然在梦里是温热的,但……那也是个女鬼啊!
她下意识上网搜索和女鬼做了春梦怎么办,网友毫不犹豫地建议找个道士驱邪,说这样会被吸取阳气,到最后身体极度虚弱被榨干。
更有甚者一针见血指出本质:“美女只是皮相,内里只是恶鬼而已,伪装出来就是让你不忍心的。”
虞思鸢觉得很有道理,但她不认识什么道士,托好友关向琳去打听,对方的眼神仿佛她才是鬼。
虞思鸢觉得自己大概是心理压力太大了,关向琳说她是寡疯了,每天那么多妹妹要微信搭讪,她一直克制自己,能不变态吗?
虞思鸢反驳:“我没有克制自己,我只是一个都不喜欢而已。”
关向琳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你喜欢女鬼咯?”
虞思鸢:“……似乎也可以这么说。”
除了对方是女鬼之外,梦境里的沈某某没有任何让她不喜欢的点,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一见钟情。
一切都荒唐得让虞思鸢有点想笑,自己放着那么多活生生的小姑娘不喜欢,原来命中注定该喜欢的人已经死了。
那可真是可惜啊。
第二天晚上,果不其然虞思鸢又梦见了她。
梦里的女鬼幽幽开口:“我不是鬼,我叫沈见岚。”
很好,终于从沈某某进步到有名字了。
虞思鸢冷静地指出:“可是你已经死了,报纸上都报道过了。”
“可能吧。”沈见岚低低笑了笑,抬眸,冷淡的眼眸竟然说不出的妩媚,“活着和死了,有很大的区别吗?不过是白天和梦里的区别而已。我在梦里陪着你,不是一样吗?”
她的声音同样清冷,却有着说不出的蛊惑意味,虞思鸢想了想觉得竟然很有道理。
“可是网上说这样折损阳气。”虞思鸢苦恼。
“那是因为别的鬼要吸你的寿命,我不吸的。”沈见岚看起来很诚实的模样。
“那你为什么出现在我梦里?”
“如果我说,是我们缘分未尽,你信吗?”
“可我们好像从来不认识吧。”
“是啊,我们还没有来得及认识,我就已经死了,怎么办呢?”沈见岚同样苦恼地说,“不尽完这段缘分的话,我不能投胎转世的。”
话到如此,没有了拒绝的理由,虞思鸢小心地问:“那要这样多久……才算尽了?”
沈见岚反问:“你很想再也看不见我吗?”
虞思鸢默然,她这才发觉哪怕才见第二面,其实她是很想每天都看见沈见岚的。
其实牡丹花下死也未尝不可,她几乎要说服自己。
沈见岚却轻轻笑了笑:“我骗你的,确实会吸你阳气。所以,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面了。”
虞思鸢:“?”
女鬼的吻又一次汹涌凑上来,这一次她感受到逐渐冰冷的气息,度过来的气流却是格外温暖的,一直烫到她的心底。
“昨天尝的,都还给你。”沈见岚深深看了她一眼,紧扣的五指慢慢放松,整个人颜色也慢慢淡下来,转眼间和她不在同一个图层里。
“可是……”虞思鸢急切地喊,电光石火间作出决定,“我是自愿的,我愿意被吸阳气!”
沈见岚只是摇了摇头,耳语般:“那下一次的话,早点认识我哦。”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整个淡出画面,从虞思鸢眼前消失。
虞思鸢不受控制地尖叫出声,从床上惊醒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都在发冷。
手机里是关向琳的消息,告诉她联系到合适的道士了,问她想什么时候驱邪。
虞思鸢苦笑,很想问问那个道士能不能招魂。
她真的爱上了一个人,却再也没机会认识她了。
很深很深的哀痛,从心底像海水一样漫上来,直到将她彻底淹没。
那么难过,却没有人可以感同身受,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生究竟错过了什么。
就连她葬在哪里都无从得知,就连想当个变态亲吻她的墓碑都没有机会。
她怎么这么没用啊……
蓦然间,虞思鸢脑海中闪过一丝清明,如果她也是女鬼,是不是可以找到沈见岚了!
她自认不是疯狂的人,却莫名其妙地拿起了桌上的水果刀,顿了顿,又放下换成了菜刀。
模模糊糊间,脑海里都是《牡丹亭》的字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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