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荔芒
她转身问沈见岚:“地铁站怎么走?”
虞思鸢还是屈服于路程的遥远,选择坐地铁。
虽然速度慢下来,但平稳不少,从郊区上车座位都是空的,她攥着沈见岚的手独占一个角落,跟出租车的私密性没什么两样。
只是更加规规矩矩些,不能或亲或抱,动手动脚。
地铁上屏幕滚动着新年祝福,上车的人手里也或多或少提着大小礼盒,到了换乘站,人一下涌上来许多。
虞思鸢贴紧了些身边的女人,心知只要是在中国,就不可能避讳这一阵的热闹。
要想完全结束,得等到元宵节后,乃至整个正月过去。
她不可能因为自己而阻断其他所有人一年到头的向往,当然也没有这个能力。
哪怕是此时此刻陪在身边的人。
等待换乘的间隙,虞思鸢贴在沈见岚耳边,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句:“今天腊月二十六了。”
“嗯。”
“好多公司都开始放假了。”
“嗯。”
“那么多店也都关了。”
“嗯。”
虞思鸢眼错不错地观察着沈见岚神情,平淡如水,看不出半点情绪波动。
她循循善诱:“我朋友圈也都是回家过年的照片。”
沈见岚刷的转过头,不咸不淡:“你朋友圈还有这么多人?”
虞思鸢:“……”
关注点错误,但她很受用。
【三更】
一直到了医院,给沈见岚挂上吊瓶,虞思鸢还是没能试探出来分毫。
医院里倒还是熙熙攘攘,大人小孩哭泣叫嚷混成一片,热闹非凡,对她这种没病的来说,更是生不出半点孤寂的感觉。
这回是门诊,沈见岚被安插在一群同样打吊瓶的小孩当中,和隔壁汪着一包泪的小孩姐面面相觑。
吊针还没插上呢,光是看见酒精棉消毒,才上小学的小孩姐就已经开始掉眼泪了。
更惨的是她妈妈还从书包里掏出了作业本,一边自来熟地向虞思鸢和沈见岚解释:“我家小孩啊就是爱学习,来医院挂个水非要还写作业,过会还要去上补习班呢!”
一面转头招呼护士:“麻烦打左手啊,右手还要写字!”
虞思鸢和小孩姐对上目光,总觉得她并不是那么情愿热爱学习。
对比起来,沈见岚垂着眼,端端正正坐在那里,倒是半点也没掉眼泪。
真乖。
护士干脆利落地给小孩姐插上吊针,小孩姐嚎啕大哭,第一个“哇——”还没到破折号,小孩妈已经眼疾手快往她嘴里塞了根棒棒糖。
嘴堵上了,小孩姐忘了哭,专心致志啜棒棒糖,护士趁机贴上胶布,吊瓶开始滴水。
小孩妈趁机在小孩姐右手边摆上作业,又以利诱之:“乖啊,闲着也没事,把数学作业写了,我出门去给你买糖炒栗子啊。”
小孩姐连抽噎都忘了,含着棒棒糖含糊不清地问:“真的?”
小孩妈给她手里塞上根铅笔:“真的,你妈我还能骗你不成。”
小孩姐立刻兴高采烈写作业了,顽强毅力让虞思鸢叹为观止。
扎完小孩姐,就轮到了沈见岚。
右手一伸出来,护士的眉头就开始皱。
沈见岚的脸色瞬时煞白,护士已经开始叹气:“太瘦了,血管又细,一针可能扎不进去。”
虞思鸢抿唇,还没说什么,护士已经条件反射地说完:“换谁都一样,这个跟技术没关系的!”
沈见岚一声不吭地伸出手,虞思鸢眼睁睁看着护士在她手腕处用力勒上粗粗的牛皮筋。
细白手腕霎时浮起一圈红晕,护士犹嫌不够,命令沈见岚握紧拳头,再握紧些。
白皙手背上几乎不见一点肉,青色血管微微显露,依然不够明显,护士一针扎下去,飞速渗出鲜红血液。
虞思鸢在心里轻嘶一声,几乎要别过脸去不忍再看。
沈见岚连眉头都没皱一皱,只是平静看着,甚至主动轻声细语说没事。
扎歪了,护士面不改色,换个地方继续。
一连三针,可算成功挂上了水,护士继续服务下一个小孩哥,面对小孩哥的不配合,护士一反方才的冷淡,半蹲下身温柔哄骗:“乖啊,就一下,不疼的,打完这个马上肚肚就不痛了啊……”
夹杂在小孩姐和小孩哥之间的沈见岚显得尤为落寞。
尽管没有作业要写,但也不会有人去哄她,所有人都默认她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了,扎针这点小小的痛无关紧要。
沈见岚垂了眼,安安静静等着吊瓶的液体滴完,甚至偏过头跟虞思鸢说:“你要是无聊可以出去逛逛,不用一直等着我。”
语气如常,半点没有委屈。
输液室的座位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沈见岚坐在上面没有喊一句冷,被扎了三针也没有一句抱怨,微卷长发轻垂在脸侧,脸色苍白,风姿绝代的容貌却半点不减。
矜傲淡然的神情,仿佛不是来挂水受刑,而是出席什么重要会议。
虞思鸢有些坐不住:“我出去一下。”
沈见岚轻声说好,甚至没有问她去哪。
虞思鸢匆匆快步走出大厅,满脑子想的都是:“刚刚小孩妈在哪里买的糖炒栗子?”
幸好一出门,迎面撞上刚刚那个小孩妈,手里正好提着一袋热气腾腾的糖炒栗子。
很守信用的孩子妈妈。
虞思鸢连忙拦住问,对方给她指了个方向:“过马路直走,看见红绿灯拐弯,那个店就是了。你快些去,我买完已经开始排队了,晚了就得等下一炉了。”
被这么一催,虞思鸢想慢慢走也不行了,快步走在街上,黑色玛丽珍重重踏过梧桐叶,耳边一片细碎的碎裂声,虞思鸢顾不得这些,但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队伍已经排到拐角处,新出的一炉,热气腾腾,价格不便宜,买的人却是趋之若鹜。
一回头,她身后已经添了好几个人。
进退两难,虞思鸢只得认命排在队伍里。
好在队伍虽长,移动速度倒是很快,虞思鸢只发了一会呆,就已经轮到了她。
恰好已经是一炉末尾的几斤,她估摸着买了两斤,捧着热气腾腾的纸袋往回走。
冬风萧瑟,虞思鸢在等红灯的间隙偷吃了一个。
刚出炉的板栗还烫手,顶部有一道裂缝,双指一用力,板栗壳就整个裂开,蹦出金黄香甜的整颗板栗。
她塞到嘴里,滚烫的,咬一口软糯香甜,仿佛整个秋天的金色都落到胃里。
沈见岚应该会喜欢吧。
这么一想,有了说不出的惦念,虞思鸢回程的脚步变得越发轻快。
一直迈进医院大门,虞思鸢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沈见岚还没好全。
抓着护士问急性肠胃炎能不能吃板栗,得到的回答是可以适量。
模棱两可,虞思鸢想了想,那就是可以。
糖炒栗子的香气和医院冷意的消毒水味一碰撞,虞思鸢变往前走,边莫名其妙把栗子藏在了身后。
若无其事地坐回沈见岚旁边,这么一会儿工夫,沈见岚已经和旁边的小孩姐打成一片。
小孩姐慷慨地把妈妈买回来的糖炒栗子分享出去,以此换取沈见岚教她数学题。
虞思鸢还没见过沈见岚这般耐心的模样。
清冷淡漠的面容依旧,眼中神色却是柔和,轻描淡写点拨几句,小孩姐还是没懂,急切地抓着笔涂画给她。
沈见岚轻轻接过笔,在稿纸上写下几行娟秀小字,慢条斯理地讲解:“所以小明八点钟从家出发,走了五分钟后到小红家门口……”
对小学生来说也不算很难的问题,经沈见岚这么一讲,小孩姐恍然大悟:“我懂了,谢谢姐姐!”
说着,把一颗剥好的板栗递到沈见岚唇边:“姐姐吃!”
沈见岚摇了摇头,不动声色地往后拉开一点距离。
小孩姐眼中闪烁着失落:“姐姐为什么不吃啊,妈妈刚刚买回来的,可好吃了!这是全临城最好吃的板栗,真的!”
沈见岚还没想好借口,小孩妈就在旁边把板栗抢回来送到自己嘴里,教训小孩姐:“当然是因为人家自己也去买了,吃了你的,人家姐姐不是白买了吗!”
三双眼睛一起看向虞思鸢。
虞思鸢做贼心虚地从身后把板栗袋子拿出来,故作轻松地微笑:“嗯,出门正好看见,就买了一点。”
被小孩妈毫不客气地拆穿:“怎么回事,不是特意去给你朋友买,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讲的!”
小孩妈不当一回事,乐不可支,小孩姐也“哦”了一声移开目光,只有沈见岚的目光专注柔软地落在她脸上。
虞思鸢很想硬着头皮说她认错人了,其实问路的并不是自己。
但欲盖弥彰,越解释越掩饰,虞思鸢索性大大方方地从袋子里拈出一颗板栗,剥好,放在掌心递过去:“吃吗?”
她躲闪着沈见岚的目光,竟然有些微微的羞赧:“我……我也想给你买点什么。”
沈见岚从那双闪烁的狐狸眼中读出了更多的意味。
我也想哄哄你。
因为你没有人哄,我有点心疼。
你愿意让我哄吗?
你会开心一点吗?
……
种种意味,不一而足。
虞思鸢的脸颊滚烫起来,一如掌心中的板栗一般,灼灼烧着,并非她所能控制。
在床上荒唐浪迹的时候,甚至都没觉得有什么可羞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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