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荔芒
不然的话,岂不是显得她这些年很没用,过得那么辛苦。
少女迟迟没有抬起头,只是倔强地在她面前垂着脑袋,后颈单薄伶仃的一根,上面光秃秃的没什么装饰,看得虞思鸢眼角也热了起来。
对峙半晌,虞思鸢松了手,软了语气:“接吧,我在你旁边。”
虞思柚固执地摇了摇头,命令:“你回去。”
无人的拐角处,一大一小像是顶牛一般,谁也不愿率先退步。
虞思鸢一猜就知道了原委,低声说:“她来学校找你了?”
没看见人,自然会打听去哪了,舍友一说破,虞女士自然就电话轰炸。
可她没犯错,她只不过是想见见自己的姐姐。
虞思柚用力咬着唇,竭力让自己不哭出来,她已经长大了,不可以在姐姐面前哭。
不然的话,也太狼狈了……
虞思鸢俯身,轻轻捧住她的脸,温声说:“别怕,姐姐在。”
虞思柚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决堤,大颗大颗打在虞思鸢的手背上,给她完美无瑕的手背添上泪痕,她觉得好丢人。
怎么回事,明明从小到大整整十二年,她都没有克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时候,为什么姐姐在自己身边,她反而哭得停都停不下来。
虞思鸢叹一口气,把刚刚拿到手的芭乐果茶轻轻贴在虞思柚的面颊,上面的凉意让虞思柚骤然回神,意识到虞女士的通话轰炸还未停止,而她如果再不接的话,可能接下来就是更进一步的定位了。
她忘了哭,急急地去看手机,虞思鸢却将她搂进了怀里,那么紧,那么用力,让虞思柚几乎喘不过来气。
原来姐姐的怀抱是比自己想象的更温暖,更有力的。
虞思鸢用了些力气,将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虞思柚双脚抱离地面,脖颈上坠了一双胳膊,沉甸甸的,又无奈又安心。
她侧过头,对着虞思柚的满是泪意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已经长成无所不能的大人了,所以,无论有什么事,让我和你一起面对,好吗?”
虞思鸢不再是十八岁时候一无所有离开家门的小女孩了,她已经三十岁,这世间大部分的事情都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解决,已经强大到不再需要妹妹挡在她面前,为她挡住来自世间至亲之人的伤害。
她艰难地腾出手,温柔地摸了摸妹妹的头:“接电话吧。”
这一次,换她来保护虞思柚,哪怕虞女士不要柚子了,她也有本事能让柚子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她从一开始很努力很努力的时候,心里想的就只有自己的妹妹,现在还多了一个沈见岚。
能有牵念挂心的对象,是真的真的很幸运的一件事。
虞思鸢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同样泪流满面,或许是虞思柚太重了的缘故,怎么比沈见岚还重啊。
虞思柚终于在姐姐的怀里定下了心神,被托举到一个比平时更高的高度,好像也多了几分可以面对现实的勇气。
其实她在出门之前就有全盘的计划,可是事到临头,她发现自己还欠缺很多很多。
不管怎么样,她还只是个拿家里生活费的小孩子,却要走上和姐姐当年一样的那一步,而她并不比虞思鸢当年更强大。
各种各样的通话请求还在不断弹出着,手机积累了无数未读消息,在按下通话键的前一刻,虞思柚偏过头,从虞思鸢盈盈的狐狸眼中看见了长得极为肖像的自己。
这一刹那,她好像什么都不怕了。
第79章 第79章和我的姐姐,虞思鸢
虞思柚随意挑了一个软件接通电话,电话那头并不是虞思鸢想象中的疯狂咆哮,而是轻飘飘的一声冷哼:“去哪了?”
虞思鸢抱着虞思柚,指骨并拢扣紧,交互间攥得发疼。
十二年了,她以为自己早就忘得干干净净,却还是在听见熟悉声音的那一刻抑制不住地轻颤起来。
要花多大的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再谈谈”的欲望,要多少次从心底告诫自己不用回头看,才能戒掉那么多年深埋心底的执念。
正如过年时候午夜梦回的那一碗热气腾腾的红豆年糕汤,可望而不可即。
虞思柚也比她想象得更加平静,小脸上泪痕未干,她的声音却镇定自若:“出去吃饭。”
“和谁?”
虞思鸢在心底深吸一口气,不知道虞思柚会做出什么样的回答。
事已至此,掩饰还是坦白?
在社会摸爬滚打过,她知道绝大多数时候,领导更需要的是前者,和结果比起来,权威人物更在乎态度和投诚。
如果忍辱负重,撒一个谎就还可以当作一切都不存在,或者圆滑地绕过这个话题,而不必以身涉险,彻底撕破脸面。
可虞思柚深深地看了一眼环抱着她的虞思鸢,语气平静得可怕:“和我姐姐。”
虞女士在电话那头嗤笑一声:“你哪来的姐姐?”
“你来我宿舍的时候,想来也问过我的舍友了吧?她们怎么回答你的?”虞思柚说,“我可以再回答你一遍。”
她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重复了一遍,像是在法庭宣读代理词一般郑重:“和我的姐姐,虞思鸢。”
电话那头安静了下来,似乎是虞女士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虞思柚趴伏在虞思鸢肩头,捏着手机,胃里的辣意又铺天盖地涌上来,有一种浑身脱力的感觉。
虞思鸢安抚性地顺着她的脊背,狐狸眼担忧而关切地望着妹妹。
哪怕虞女士再怎么不好,也算是一个合格的母亲,至少把虞思柚养得很不错。
不管怎么样,虞思柚还只是个小孩,能多享受一会家里的庇佑更好,虞思鸢并不希望妹妹走自己的老路。
可虞思柚为了自己和虞女士闹翻的话,不值得,她的心却沉甸甸的,竟然说不出一句劝解的话。
她也不像是一个大人,成熟的大人不应该在这种时候用大道理相劝吗,不应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吗,可她还在鼓动着虞思柚,鼓动着她和虞女士决裂。
她真不是一个好人。
虞思鸢如是想着自己,胳膊已经酸麻到麻木,她却丝毫没有想起可以把虞思柚放下,让她独自一人面对。
而虞女士紧接着说出来的话,正正好好敲打到她心底最深处的隐秘:“虞思柚,她已经三十岁了,如果稍微为你考虑一下,就知道怎么样才对你最好。”
虞思鸢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感动,虞女士那么多年了,还把自己的年龄记得清清楚楚。
“她现在也在你旁边是吗?我知道你一直是一个心软的孩子,你觉得我太残酷,对她不公平,但这个世界上哪有公平,就算亲人之间也都是利益而已。”虞女士同样平静干练,语气循循善诱,“你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你是她,那么多年会不会记恨家里?”
虞思柚安静了。
“她比你大了整整八岁,想要拉拢你实在太简单了,请你吃点好东西,带你买点奢侈品,再说出几句虚情假意的话。你呢?你有什么,你只有自己的一颗真心而已,你就傻乎乎地真把她当姐姐,对她掏心掏肺,和妈妈吵架。”虞女士叹一口气,语气逐渐忧心忡忡起来,像是真的苦口婆心担心小孩被坏人诱骗的家长,“然后呢?等她的目的达成了,她随时可以翻脸走人,把你抛下无依无靠的一个,你就满意了?”
虞思柚依然没吱声。
剧本撰写得明明白白,虞思鸢琢磨了一下其中的可能性,不得不承认虞女士的话很有道理。
如果她们之间谁再坏一点,谁的心思再恶毒一点,谁再冷酷无情一点,故事的结局极有可能就是这样。
虞思柚冷笑一声,不卑不亢地说:“为什么不能是我千方百计用亲情诱骗她,骗她吃骗她喝,最后在她上头的时候把她抛弃,让她受到更大的打击?难道在你的心里,我就比不过她聪明?”
虞思鸢:“……”
好一个灵魂发问。
虞女士也沉默了一阵:“虞思柚,好听的话谁都会说,只有利益才是最真实的。我千方百计让你不要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不要等事到临头了再后悔。”
“什么下场?”虞思柚问。
虞思鸢却是霎时想到了什么。
当时母父离婚的时候虞思柚还太小,什么也记不住,而她却是全程看得清清楚楚。
往日对虞女士百依百顺的男人,背地里转移了不知道多少财产,又是怎样地要挟母女的人身安全,到最后几近疯狂,最终还是大女儿归了他才稳住局势。
年岁渐长,心里也有了放不下的人,虞思鸢似乎更能理解当时的虞女士一些,理解她被迫交割出自己,理解这些年的严防死守,这样的恐惧并非没有缘由。
可这还是不代表,活生生的妹妹在自己眼前,她可以装作是陌生人无动于衷地擦肩而过,又或者是以“为你好”的名义,大义凛然劝她和自己一辈子不相见。
那个男人早已在岁月中蒙尘,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而她却还鲜活地活着,难道头上一辈子都要打上他的烙印吗?
虞女士毫不避讳地说:“同样的事情,我经历过一遍,不想你经历第二次。再说,沾上那个男人,谁知道她被教养成了什么样子。”
虞思鸢指骨寸寸发疼,有一瞬想隔着屏幕掐过去。
虞思柚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你闭嘴!”
她气恼地喊出声:“你不要把我姐姐和那个男人联系在一起!”
虞女士反问:“你又凭什么保证她一点都没联系过他?”
虞思鸢在刹那间体会到了火山岩浆沸腾的感觉,简直要被气疯了。
她想不顾理智地在虞女士面前喊不是你把我送到他身边的吗,又有什么资格恶意揣测我?
又硬生生忍住了这般剖腹自证清白的想法,把嘴唇咬得近乎出血。
哪吒剔骨割肉才换来一身自由,她要是出声只会更加暴露自己的在意,而她并没有打算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虞思柚却是忍不住,在冲动的当事人面前她可以侃侃而谈,在越说越过分虞女士面前她简直要尖叫:“那不也是你亲手推出去的吗!”
“是,所以我更放心不下。”虞女士过分冷静的声音盖棺定论,“另外,我就在你宿*舍楼下等你。”
“等我干什么?”虞思柚强行压住要爆炸的火气,冷着声问。
“等你回来,给你送东西,满意吗?”
“放我宿舍吧。”
“怎么,和妈妈聊聊天也不愿意了吗?”虞女士收放自如,语气中半点也没有愧疚,“要是你那个姐姐真心对你的话,会陪你来的吧?”
虞思柚警惕地压低声音:“你要见她做什么?”
“警告她离我女儿远一点?”虞女士微笑,“放心,我没有五百万支票甩在她脸上。”
或许只是谈判,成年人的谈判。
但虞思鸢在心底想,她或许有几拳可以打在虞女士的脸上。
逼她就算了,这么逼着柚子算什么,还要用可耻的话术陷阱离间,盼着她们相互攻讦。
果然不愧是虞女士,能成大事的第一步,就是对自己的骨肉至亲也只讲利益。
虞思柚说:“我不回去了。”
“那我等你到明天,后天,还是你一辈子不来见我?”
虞思柚:“你要是这么想的话我也可以。”
“行啊,让你姐姐养你,正好我也省力一些。”虞女士说完,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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