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淮青山
今夜及英殿夜宴饮乐,多有侍卫在宫中巡视,拱卫皇帝安危,可宫中最不缺的就是伺候的宫女太监,远远见了那粉裙侍女,也只以为是普通宫女。
严格些的侍卫在看见侍女腰间腰牌,顿时了然,不多看一眼就将人放走。
远在皇宫另一边,长生宫的敏真道人被皇帝召见,临走前叮嘱身边两个童子给他看好炉火。
待敏真道人离开约莫半个时辰,两个小童子叫来了宫中侍从。
敏真道人不在,拿主意的自然就剩下这两个小童子。
红衣童子眼角上挑,耳垂上有一点红痣,头戴垂缨冠:“师父叫我们过去一趟,你们就留着看炉火。”
另一个童子着绿衣,头发分两边梳成发髻,系着和身上同色发带,她更不苟言笑:“炼丹炉的药材已经添完,柴火也加好了,你们只看这炉别让人碰丹炉就成。”
长生宫一众忙点头称是。
没有人知道这对雌雄莫辨的童子们年岁几何,只看身形约莫在十一二岁左右,模样也极其相似,只能用耳垂上是否有红痣加以区分。
交代完事情,一双童子取上药,双双携手出门。
见附近没人,红衣童子马上不笑了,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好久没这么短手短脚的,什么时候才能出宫啊。”
绿衣童子面无表情:“慎言,早知道你那么爱啰嗦,我宁愿跟其他人进宫,也不要跟你在一块。”
红衣童子立马不干:“那不行,我两从娘胎开始就就在一块,我出生的时候比你重,理应照顾你。”
绿衣童子:“是吗?那你喊我句长姐听听。”
红衣童子:“……”
两人边斗嘴边继续走,安分不过一盏茶时间的红衣童子又说话了:“今天会是谁来?”
这个可说不好,绿衣童子摇头。
为了不暴露两人身份,自进宫以后就再也没人联系她们,天天给招摇撞骗的假道士当炼丹童子,今天看见标记还以为看错了,再三确认后,看清消息的两人将标记直接销毁。
今日夜里出门,就是为了此时而来。
很快,两人趁周围无人,走到了及英殿附近的品清池。
今日夜宴,外面少人游走,天黑之后的品清池旁显得更加清冷。
“怎么没人?”红衣童子先说。
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挤在一块,往品清池附近假山里探头探脑。
身后却传来一道清冷的:“在你们身后。”
两人悚然一惊,红衣童子直接扒住了身边的人,哆哆嗦嗦:“长姐救我!”
刚刚她们来的时候,没看见身后假山有什么人啊!
难道是藏在阴影里的怨鬼?
这偌大宫廷,处处都有可能死过人。
说不定这里就死过一个宫女,她在深夜里被品清池的水鬼引诱,杀死在假山上,勾走了魂,现在又在找替死鬼,引诱别人看她的真面目,看见就杀死对方给自己替命!
“我我我有点冷,你觉不觉得啊?”红衣童子瑟瑟发抖,扒得更紧。
绿衣童子却一把推开身上的人,往假山后走去,在红衣童子惊慌眼神中,俯身行礼:“闵韶见过宗主。”
红衣童子迷茫,见隔壁飞来一记眼刀,连忙也上前行礼:“闵瑶见过宗主。”
匆忙之间看了*月色下的人影一眼,清瘦高挑,穿了宫女的粉裙,发髻上别的发钗也是宫女才会用的打扮。
脸也有点陌生,还有点别扭。
只要懂点易容术的人,就知道这是改变过五官之后带来的违和感,让人见了过眼就忘。
以为来接应送药的只是寻常堂众,再不济就是身手利落的卢红豆,谁曾想是宗主亲自来。
难不成……
宗主很希望皇帝快点死?不惜亲自出现来催我们?
两童子悄悄扭头看彼此,看见了对方眼里跟自己如出一辙的想法。
被两人行礼的人嗯了一声,她从袖中暗袋里拿出一样东西:“此药无色无味似清水,每次给皇帝炼丹就在里面加一点,他就会看起来更健康。”
正准备伸手去接的两个童子一愣,双双抬头。
不应该是盼着皇帝快点死吗?
怎么还给人下补药了?
奚从霜没有解释太多,将手中的药瓶放进绿衣童子摊开的双手中:“去吧。”
再不走,巡逻的侍卫就要找过来了。
“……是。”
两人拿过药,也就晕晕乎乎地往及英殿走去,随便编了个理由找敏真道人,随后果然被拒绝,两人又回了长生宫。
实在想不明白,这点小事为什么不让其余人来办,怎么就需要宗主亲身上阵?
亲自上阵,易容打扮,只为了给皇帝送补药?
不对!红衣童子一拍脑袋,看向绿衣童子的眼神都变了。
宗主是用毒大家,肯定不会那么肤浅的直接下毒。
皇帝天天把丹药当糖豆吃,一天就要吃一粒,说不定宗主这是以毒攻毒,以消耗建兴帝为代价的健康,叫他回光返照!
随后要是驾崩了,也不会有人察觉到是因为什么驾崩。
不知不觉被真相了的奚从霜准备离开。
她一动,不远处传来侍卫的呵斥声:“谁在哪?出来!”
听声音好像是在说这边,她并不打算遮遮掩掩,待侍卫叫来更多人,跳进品清池也会被捞出来。
没等她动身,就听侍卫们陡然转变语气:“原来是荀将军,失礼了,方才天色太暗,弟兄们错看了您,还望见谅。”
藏在假山后的人一顿,就听远处传来荀随凰的声音:“无碍。”
巡逻的侍卫很快被打发走,荀随凰还不想回去,里面太闷。
她便往品清池旁走来,路过一处假山,荀随凰本能有什么在阴影中窥视她,脑子里警惕的弦绷紧。
顷刻间,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什么刺客埋伏都有了,下意识抬手攻去,看清对方的脸又急忙住手。
奚从霜站在阴影处,垂眸看伸到自己眼前的手,动也不动。
好像不怕死一样。
荀随凰有些气闷,随后想起这人本就不怕死,怕死的人可不会吃那样的药,血一盆一盆吐依然爬起来折腾。
奚从霜:“今夜良辰美景,将军也是来赏月的吗?”
“?”荀随凰疑惑,左右看了看,刚刚是谁在说话?
谁发出了那么诡异的动静?
奚从霜双眸低垂,依然掐着嗓子说:“将军怎么了?是还不舍陛下给您办的洗尘宴,想回去了吗?”
荀随凰搓搓胳膊:“是啊,我有事就先回去了。”
她说完就走,转出假山,走了好几步路,回头一看,那人还站在原地,微垂的脑袋抬了起来,双目看着这边。
“……”
夜间的品清池旁寒凉,想起这人在伏州那会是火盆不离身的人,如今却一身单薄侍女衣裙,站在湖边那么久。
荀随凰忽然想起那封沾了清苦药味的信,还有塞满锦囊的梨花,想告诉对方她给带了回来。
况且人都易容,转换声音再正常不过。
越想越于心不忍。
奚从霜本打算在荀随凰走了之后她也顺势离开,今夜入宫她只是想亲自看一眼对方,确认对方一切无恙就离开。
不想荀随凰被她气走,走了几步又站住了,回头看了好一会,竟转身走了过来。
奚从霜眼看对方走到面前,以为她有什么话想说,却不想对方问的是:“你不冷?”
脸上有易容,双唇抹了胭脂,光看脸色看不出对方冷不冷。
奚从霜意想不到她会关心这个,说出口的话也卡了一下:“我,还好。”
荀随凰没说信不信,她抬起手,本想碰一碰奚从霜手背,眼见不能为实的时候,那就用手摸。
即将碰上交叠在腹前的双手,她想起什么,左右看看旁边没人,小心碰了碰,眼里闪过讶异:“真不太冷。”
奚从霜失笑,她进宫前做了万全准备,吃了能让身体暖和起来的药,摸起来才没那么冷。
这时候有什么看不出来,她是不想那么快就走。
碰完之后,荀随凰警惕地看向奚从霜,好在她把手伸出来前做好准备,然而奚从霜依然安安静静地站着,没有任何动作。
说不明白心情是失望还是松一口气。
荀随凰问:“你没事了?”
既然已经暴露身份,就没必要再掐着嗓子装下去,奚从霜道:“来之前我配了副中药喝了。”
荀随凰没想到这病能治,她还真以为医者不自医:“所以你就喝中药调理好了?”
奚从霜:“一点点。”
在对方不解的目光中,她抬手碰了碰荀随凰没有收回去的手,一触即离。
奚从霜说:“这样就没事。”
荀随凰脑子一抽:“那怎样有事?”
下一刻,温凉的手直接握住了她的手掌,熟悉的十指交叉,手指内侧皮肤互相摩擦。
没来得及后悔,更来不及收回举在半空中的手,就被人牵住手,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这种程度就有事。”
荀随凰:“……”
那真是大事不妙。
想抗拒为时已晚,荀随凰还是忍不住挣扎一下:“这里是皇宫,你要不克制一下?”
已经非常克制,只是握住对方两只手的奚从霜抬眼:“澄之,我从未发现你是如此口是心非之人?”
荀随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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