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淮青山
奚从霜:“东宫还在修,我暂时没办法住进去,昭华宫我让孤儿寡母住了,思来想去,我只好来投靠你了。”
荀随凰:“……”
所以宫里那么多宫殿不去住,大晚上跑出宫里,来找她才修了一半的平定侯府借宿?
平定侯府修缮情况可不比东宫好多少,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东宫只是没有主人,还是有宫人与工匠日日打扫维护,现在只是缺了布置,而平定侯府是实打实地空了一年余,草都长得有人高了。
要是留宿一夜,她不敢想事情传出去究竟会变成什么样。
奚从霜看了她一会,放下茶杯走近:“我突然过来,你不愿意吗?还是今早上我做得太过分叫你不高兴了,要是这样,那我还是回去……”
“等会。”荀随凰直觉不能让人就这么走了,抓住了要走的人的手,“不用回去,我没想过把你拒之门外。”
奚从霜不满足于只隔着衣袖触碰,握住荀随凰的手:“你愿意留我?”
荀随凰奇怪道:“我为何不愿意留你?”
奚从霜垂下眼睫,白日把皇帝气昏的人顿时多了几分楚楚可怜:“我以为我今早上做的过分了,你不高兴,讨厌我了。要是你不喜欢,我下次再也不了。”
不提也罢,一提荀随凰的心就跟着跳,早上那一遭真是给她莫大的刺激,生怕被人看见。
她下意识看向左右,还好没人在,她低声回:“讨厌倒是不讨厌,只是我还不太习惯而已。”
永都很多风雅都是荀随凰不大喜欢的,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够豪迈,谁知一山还有一山高,在奚从霜面前她就是手下败将,经常被搞得招架不能。
荀随凰没忍住,小声问道:“我说你是打哪学来的这些,实在是……孟浪。”
奚从霜闷笑,步步靠近:“你凑过来些,我在你耳边跟你说。”
神神秘秘的,还真勾起了荀随凰的好奇心,附耳过去。
熟悉的气息靠近,几乎将她整个人笼罩,待奚从霜开口说话时,荀随凰立马后悔了。
“其实我是看……”
话未说完,奚从霜话语一顿,因为荀随凰快速转头,抬眼看向从庭院中而来的人。
来人正是迟了一步的谷代芳,她正疑惑不解地看向这边,迷茫飘忽的目光忽而落在奚从霜脸上,但是看不懂她眼神,也就挪开了。
谷代芳:“将军,殿下,你们……”
其实荀随凰也不打算继续瞒着身边的人了,几乎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辈,告知她与奚从霜的关系也无妨。
可惜她高估了谷代芳这个犟牛,她的脑子里就装不下舞刀弄枪以外的东西。
谷代芳看着两人拉扯的手,近到离谱的距离,两眼清澈,发出了棒槌般的声音:“啊?原来将军和殿下交情不错吗?”
从神色微妙的荀随凰,看到分外坦然的奚从霜,一顿绞尽脑汁后,她觉得这应该是正常的。
史书君臣天天抵足而眠,殿下只是和将军说话距离近了点而已,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要是正常的,这又是因为什么?
谷代芳一拍脑袋,给自己找到了合理的解释,她恍然大悟:“那之前伏州那会,原来将军是做给别人看的样子!我明白了!”
荀随凰没眼继续看,心说你明白个屁,你个倒霉孩子。
【作者有话说】
慎崽至今不知道自己到底跟大姐姐做了什么交换
第108章 啊,好冷
院门被人推开,庭院内场景映入眼帘。
才入夏不久,还不到梅花开放的季节,枝节上的绿叶也寥寥,沉默地立在庭院中。
正如荀随凰所说,整个平定侯府只修了一部分,还没达到金玉在外的效果,更像是家徒四壁。
这还是紧着先修缮主院的情况下,其他地方更是难以直视。
荀随凰走在前面:“委屈你今晚住一夜了,其他地方都没有修好。”
奚从霜跟在她身后,踩着灯影往里走,转头看周围。
之前她说她家挺大的,不过是随口一说,现在一看她家确实很大。
这个规格她在信王府时也看过,但对方在不受宠也是一字亲王,荀随凰只是一品侯,两者之间天差地别。
荀随凰带着人走过小路,走向主屋正厅:“还好当年上了一封折子缩小府邸规模,不然陛下赏的金子都不够用。”
门推开,里面灯火通明,早有侍从提前为她点上了灯。
当年圣祖皇帝对这个妹妹有愧疚,什么都给她最好的,府邸规格堪比亲王府,府内所用达到了爵位所能用的顶格。
不过老平定侯本身就是有封号的公主,能用得上亲王府规格的府邸再正常不过,无人会质疑。
这么多年过去,这座府邸从老平定侯年轻到年老,早就染上了不少岁月痕迹,有些地方变得腐朽。
但因为老平定侯还在,依然辉煌,直至传到这一代平定侯。
谁都没想到,荀随凰她继承爵位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上书请求缩小府邸规制,原以为她年纪轻轻,会年少袭爵而变得轻狂。
没想到意料之外的谨慎知进退。
只因自己不过是侯爵,使用亲王府规制是僭越,请求陛下同意缩小府邸规制。
起初皇帝拒绝了这种请求,在荀随凰的再三请求下答应了,在侯府西边砌起一堵墙,分走了一部分面积,如今是侍郎府。
那时候的建兴帝还没有吃仙丹吃到病入膏肓,还记得自己是荀随凰表哥的事情,赏了不少东西作为补偿。
求情之事发生后,平定侯彻底被皇帝厌弃,朝野皆知。
咎由自取也好,不知死活也罢,都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
“那时候很多人都说我愚蠢,既然能明白自请缩小府邸规格,避其锋芒的道理,又怎么会在这节骨眼上为方太傅求情?”
荀随凰没有第一时间进屋子,她停在一棵栽种好的梅树下,手掌按在枝干上。
抬头仰望,眼底装着天边残月。
估计是从生死里走了一遭的缘故,今夜的荀随凰格外有倾诉欲,将从不对外说的话说了出来。
“多少朝臣为方氏求情一块被清算,跟方氏有交情的更是没放过。”树下人影回头,回望奚从霜,“我是仗着老平定侯留下的北燕十三营侥幸保住了命,好在陛下只是罚俸思过,当夹着尾巴做人。”
但荀随凰当夜就翻墙去偷尸体,单枪匹马地去,把人葬在了鸣凤山,立下无名碑。
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个拖油瓶,差点被发现她私自离府治罪。
奚从霜听了一耳朵的离经叛道,没有半分意外,她问:“别人怎么说不重要,你是怎么想的呢?”
这是第一个跟荀随凰说别人怎么想不重要,反而问她这个犯了欺君之罪的怎么想的人,她稀奇地咀嚼这句话一会,开始理解自己为什么第一次见到对方,就会下意识产生忌惮警惕。
也是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几乎要拿盆接血的人会以太女的身份站在她面前。
“我怎么想的。”荀随凰说,“我当时什么都没想,只觉得为人学生,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做。”
也从不后悔。
奚从霜赞同点头:“你就是这样的人。”
杀伐果决的将军皮下,长了一颗博爱的心,她明白为何建兴帝为何会这么厌恶她。
准确地说,荀随凰的确是个忠臣,在很多方面都做到分毫不差,很多浸淫朝堂多年的老狐狸都自愧不如。
回想她以往人生,十五岁上战场,十七岁承爵,二十五岁大败骚扰了几十年大永的也蛮而归,封无可封。
放在史书上也是数一数二的桀骜少年臣,要么功高震主,要么下场凄惨。
她在班师回朝后只要钱不要封赏,拿了钱安安心心窝在府邸里不出,依然没能改变来自皇帝的猜忌。
因为她根本不是忠君之臣,是忠天下之臣,无论皇位上是谁,荀随凰都会做那些事情,并不会因为皇位上坐着婴儿或是老头就改变想法。
偏偏对方还拥有能影响皇权的能力,没有人能看清楚她心里在想什么,或许并非不能看清,而是不接受所看见的事实。
荀随凰好笑:“我是怎样的人?”
“是我心上人。”奚从霜向她走近,“你现在还有没有更想做的事情?比如翻案?”
“翻案?”荀随凰奇怪,“你要为谁翻案?”
建兴帝在位十一年,前几年堪为守成之君,这几年疑心病越来越严重,手下不少冤假错案,烂账一堆。
连荀随凰也分不出奚从霜打算为谁翻案。
秦王?方太傅?还是方皇后?
忽略恩怨关系,吴王和信王也能榜上有名。
不过此刻的荀随凰不知道造成后者两位的死亡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从她决定要从大理寺牢狱捞人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这两个人活不长久。
信王就更不用说,提前半年死了,结局从壮年暴毙变成谋反而死。
奚从霜也抬手碰上树干,触感粗糙,其中蕴含着生命力,再多血时日就会抽条发芽。
不过她矜持许多,不是和荀随凰一样,将掌心整个贴在树干上,袖中伸出的指尖轻轻一碰,便收回。
她对荀随凰说:“信王死了,婉贵妃还没有死。信王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已经写好了的册封诏书迟迟不下,甚至还烧掉了。”
当时信王还为此担心不已,后面就发生了吴王为皇帝引见老神仙敏真道人。
这更坐实了信王心中的忧虑,担心自己要彻底和东宫之位失之交臂。
由贵妃册封皇后,是没有继任大典的,但会有一封圣旨,那封圣旨在奚从霜出发伏州前已经写好。
这一切都给了信王欣欣向荣的信号,他信心百倍地等着,谁知道等来这样的结果。
荀随凰惊讶:“还有这样的事?”
要是皇帝烧掉了封后圣旨,也不难理解一生谨慎的信王为什么能下定谋反的决心。
奚从霜点头,将事情和盘托出:“因为陛下一直犹豫要不要册封这个宫婢出身的女人为后,谁知这消息被婉贵妃得知,她一时心急,扯出了当年巫蛊案,想以此打压吴王。”
巫蛊案好端端的怎么又跟吴王扯上了关系?
紧接着,奚从霜就回答了这个问题的疑惑:“巫蛊案发生前,向帝泄密的人是吴王之母贤妃,皇帝大怒,果然在皇后宫中找到了生辰八字以及写了皇帝年号的巫蛊娃娃。”
“上面的字与方皇后笔迹一模一样,纵然与他貌合神离多年的方皇后如何解释,这些证据都坐实方皇后厌胜之术诅咒陛下。”
“证据摆在眼前陛下震怒,方皇后被废,秦王被牵连,然而仅仅过去一年,好像置身事外的贤妃病故。”
“吴王之母出身将门,一向健康,离世前一个月还跟陛下出巡,还有太医日日请平安脉,她会忽然病故实在奇怪。”
上一篇:年代文恶毒女配是我老婆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