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蓝_汐
“两个姑娘?”校医又指指傅卉舒:“不是只有小沐一个吗?”
冯燕没了言语。
傅卉舒指着戚小沐,帮冯燕回答:“叔叔,她才是戚小沐,我叫傅卉舒,您弄混啦。”
校医一愣,回头看看戚小沐,再看看傅卉舒,哈哈笑着掩尴尬:“这孩子也很漂亮!你看我眼神不好,眼神不好。”
“行了老赵,”冯燕说:“你以前又没见过小沐,弄错还不正常?再说,我是看着卉舒长大的,你说卉舒是我家姑娘,一点也没错呀!”
“就当我是歪打正着吧!姑娘是贴心小棉袄,还是姑娘好,我家那口子要能生这么两个姑娘就好啦!生个儿子出来,跟当爹的不贴心呐!”
“一山看着一山高,你要真有了姑娘,就想要个儿子了。你家小子该上大二了吧?”
“是啊,大二了。这小子,长大了就不爱回家,成天咋呼着要独立,伸手给我要钱的时候他倒不喊什么独立了。”
“孩子嘛,都这样,等他们真独立了,也该到成家的时候了。”冯燕把体温计从戚小沐的胳肢窝里拿出来,举高了看看,脸接着凝成了冰:“小沐!让我担心着急很好玩是不是?刚才你是真晕还是假晕?”
“真晕!”戚小沐虚弱无比的说:“刚才我眼前一黑,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我脑子里好像出现了一道白光,还出现了一位灰发老人,手里拿着本圣经,他对我说,为了全人类的解放,全世界无产者团结起来救自己!我想他可能是马克思爷爷,他冲我微笑,肩膀头上还站着一个光屁股的小孩,小孩长着翅膀,我想他可能叫天使,我……”
“行了行了行了祖宗!”别丢人了!冯燕瞪一眼戚小沐,把体温计递给校医,说:“老赵,你看小沐没事吧?”
校医忍着笑接过体温计,看也没看,就说:“我看她没大碍,完全可以立刻返回操场训练。”
戚小沐不干了:“怎么能没大碍呢?我明明晕倒了呀!肯定有大碍。”又叫冯燕:“妈,我难受!妈妈妈妈,我浑身难受!”
冯燕让她闭嘴,跟校医商量:“老赵,帮小沐开个需要多休息的单子怎么样?”
校医问:“多休息的概念是什么?”
“就是军训的时候,小沐不能多晒太阳,运动量不能太大。”
“行。”
“明天再帮我给卉舒开一张。”
“……行。”
“谢谢啦,改天请你吃饭!”
“客气什么,还不都是为了孩子!”
就这样,冯燕利用特权帮戚小沐走了后门。
后门的魅力是无穷的,后门力量是伟大的,戚小沐走了后门以后,教官对她的管束果然没有以前严格了,她的军姿不用站的那么直,口号也不用喊的那么响,只要不再晕倒,滥竽充数就滥竽充数吧,教官认了。
至于傅卉舒,因为没有请假私自离开操场,教官要罚她跑五圈,冯燕替她求情,看在冯燕的面子上,教官把罚五圈改成了罚两圈。
戚小沐眼睁睁的看着傅卉舒挨罚,难受的不行,要是自己不装晕,卉舒怎么会挨罚呢?她自责,她难过,她没有一点计谋得逞后的喜悦。
解散后她找到傅卉舒,低着头,握着她的手来回晃,一句话也不说。
她不说,傅卉舒也不问。右手任由戚小沐拉着,晃着,眼睛平视着前方越伸越窄的路,嘴角噙着笑。
路很直,很远,路两边的平行线,伸到一定程度,缩成了一个点。
都知道。
戚小沐在想什么,她都知道。一如她知道戚小沐的晕倒是装的,一如她知道现在的戚小沐很难过。别问她为什么会知道,这样的问题她并给不出具体的答案,设若非要有个答案不可,那么,这个答案只能是两个词——经验,感觉。
经验告诉她戚小沐会装,感觉告诉她戚小沐在难过。
尽管她知道戚小沐的晕倒是装的,可是,在戚小沐真的倒下去的那一刻,她还是怕了。母亲是医生,生命的喜怒无常,她早已有所了解。她怕她不是装的怎么办?怕她真的生病怎么办?甚至怕她再也睁不开眼睛怎么办?
这种怕,她发誓,这一辈子再也不要经历第二次。
所以她狠狠地踢了戚小沐两脚,严重的警告她:“以后装什么都好,就是别装死,再装死,我代表党中央灭了你!”
☆、第 24 章
虽然学校在整体上规划了文理班,而在高一这个阶段,所有的课,不管文科还是理科,都是要上的。
于是就出现这样滑稽的一面,理科班的一上历史政治地理,底下开小差的一大片;文科班的一上物理化学生物,底下打哈欠的一大片。特别是七班,95%以上的学生不用考数学,在文化课的学习上,他们比其他同学要悠闲的多,而他们肩膀上的专业压力却是其他同学很难体会的。
从90年代中期开始,很多人看中了艺术类文化课分数低的现实,参加艺考的人越来越多,报考人数以“爆破”的劲头成千上万的火速增长,从那时起,一直到之后的十年,艺术考生从数万人猛增至百万人,在这10年间的艺术高考的曲线图上,没有水平和下降,只有火箭式的直线上升。
戚小沐读高一这会儿,高校还没有实行扩招政策,各大艺术院校雷打不动的就招那点人,成天晃动着苗条的身段勾搭人,把人勾搭来了,它又不吃,生怕多吃一点就发胖。而艺术类考生却已如雨后春笋般异军突起,报纸上报道出来的考生人数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艺考成了真正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戚小沐他们刚上高一,距离高考还有三年,这三年之中会增添多少对手?数量不可测,但形式肯定不容乐观。那会儿为考上大学复读两三年的有的是,高分复读生是各个高中的抢手货。艺术类院校或综合院校的艺术系对生源的专业要求比现在高的多,音乐美术类的复读生也就格外多,且手头上的专业功夫也多是一个比一个强。那时不少专业生考上大学以后跟同学聊起来,不问你几岁,先问你复读的了几年,并以复读的年数多为荣,复读年数多的当老大哥,没复读过的就是新兵蛋子。可见,以戚小沐为代表的整个七班的专业生们的压力之大,是可想而知的。
好在这些压力对戚小沐来说是基本可以承受的。
蔡玉泉这位师父不是白认的,蔡玉泉这位教授也不是吹出来的,这些年有蔡玉泉亲自带她教她,加上她本身又有那么点天分,她的专业水平早已远远超出了同龄人一大截,蔡玉泉曾这样对她说过:“只要你在考场上很正常,不失常,央美我不敢保证,但考我们学校没问题,我在学校等着你进我们系!”
有蔡玉泉的话做担保,戚小沐的肩上的压力自然要比别的同学小的多。她倒也有点自知之明,知道人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在专业上她一直不曾放松过,每天都会去艺术楼的画室里画上一会儿画。
与二号教学楼和实验楼遥遥相望,且隐约呈现三足鼎立状态的艺术楼刚建起来没多久,投入使用不足半年,里面不少画室经常性的空置着,戚小沐找了一个单间,没事就去对着石膏画素描,或者自己摆点静物画水粉水彩和油画,或者干脆离开画室,要么站在天文台的最顶端,要么在操场、连廊、亭子里找个角落,抱着速写本写生。
她在画画的时候喜欢安静。
或许是在安静的环境中更容易让手中的笔和脑中的想法合二为一的缘故,又或许是在安静的环境中更容易跟灵感搞私情的缘故,总之,周围的环境越是安静,她画出的画越是出彩。
傅卉舒若是上完课,就会去画室找她。
傅卉舒顶喜欢看着戚小沐画画,这时她的心里会觉得很满——她喜欢看她。戚小沐也顶喜欢被傅卉舒看着画画,这时她的心里会觉得很暖——她喜欢被她看。
她们没有问过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她们只是在潜意识里非常喜欢这种“喜欢和被喜欢”之间的简简单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