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桑鲤
“呵。”一声轻笑响起,男子望着华以沫,知道此事无法隐瞒,终于缓缓开了口,“竟然仇家都聚在一处了么?也好,一并解决了。”
华以沫自男子的声音里回过神来,再望过去时,目光里已是沉沉戾气:“夏于铭?”
男子手里的剑随意挽了一个剑花,淡淡道:“好怀念的名字。倒是许久不曾用了。”言罢,目光对上了华以沫,语气带了戏谑,“别来无恙啊,小以沫。”
华以沫只觉得一瞬间有血气往上涌,身子因难以抑制的杀意而微微颤抖。她紧紧盯着身前的夏于铭,手腕一抖,银针与丝线已落入手中。
“竟然……真的是你。”比方才听风使者还愤恨几百倍的声音自华以沫口中蹦出来,冷得像是随时都会结冰,“夏于铭,你终于舍得出现了!”
夏于铭对华以沫的杀意仿若无闻,不在意道:“劳烦小以沫找了我这么久,真是辛苦了。可惜你找到我又能如何,你姐姐已经早就死干净了。”
“你闭嘴!”华以沫沙哑着声音道,目光渐渐染上了红色,“今日,便是我以你的血祭我姐在天之灵的时候!”
话落,华以沫手里的银针飞快地被甩出,直奔夏于铭的眼睛而去!
“小心他使毒!”听风见两人打斗起来,连忙出声喊道。方才她便是因不知情才着了道。不过话甫一出口,听风也意识到自己是多此一举。华以沫是鬼医,也是使毒高手,似乎关于这个完全不用自己担心……
刚才听了两人的对话,听风也大致猜出了两人的过节。联想到之前华以沫也上过荣雪宫询问过这个夏于铭的事,此刻看来,似乎是自己的姐姐死在了对方手上想要报仇,与自己也算同病相怜。她因自己的身子无法使力帮华以沫的忙,只能在旁观战,心里急到不行,只盼拖得久些,等宫里的人来助。
只见眼前战局胶结。那夏于铭的轻功比华以沫高上些许,不过差距并无与听风这般大,优势倒也不明显。而华以沫因武器每每收放角度刁钻难测,又沾了毒只能小心避开,一时之间夏于铭颇有些畏手畏脚。这样一抵消,反而瞧来是华以沫略胜一筹。按这般情形下去,留下对方的可能性极大。
夏于铭与华以沫交了手才发现对方的难缠,不再是十几年前无害的小以沫了。他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僵持不下于他百害而无一利。苦思间,有一计上得心来,沉吟间,忽开了口朗声道:“小以沫,你说清扬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怎还惦记着?”
因开口说话的空档,华以沫一脚正踢在夏于铭腰上,将他踢了飞退了几步。华以沫正欲追击,闻得对方的话语,脚上一顿,已出口斥道:“不准你喊姐姐的名讳!你不配!”
夏于铭极快地自地上跃起来,忍着腰间的疼痛,见华以沫又冲了过来,趁着间隙道:“怎么不准?清扬可都是我的人了,又不是没有喊过,小以沫还与我计较这个?”
华以沫闻及此,心头一乱,眼中杀意更甚:“你给我闭嘴!”
夏于铭瞧见华以沫的招式虽愈发凌厉却也有些乱了,心头一喜,拿剑挡下了射过来的针,又故意邪邪道:“小以沫想必还不知道罢?清扬性子温柔,耐不住我的要求,早在婚前便将身子给我了。啧啧,说起来,倒是个滋味极美妙的女子。你姐姐在我身下婉转低吟时……”
“夏!于!铭!”华以沫觉得自己的身子几乎要在对方的话语里裂开来一般,心口一阵又一阵的绞痛翻涌而上,带着她气息也跟着有些不稳。她猛地打断夏于铭的话,却没料到夏于铭的剑也在此时杀到,转身间划开了她手臂一道口子。华以沫刚想要飞出针去,对方的话却又如魔咒般响起来。
“清扬死在我手上时,我也觉得有些可惜呢。早知道该多要她几次。你不知道,你姐姐的身子有多软,简直像水一般,让人欲罢不能。那些夜里,你睡着后,清扬便是这样与我翻云覆雨……”
华以沫再也支撑不住,脑海里浮现出华清扬温柔的笑靥,死死用手抵着剧痛的胸口俯□去。
难过与悲痛、恨意与无力混杂在洪流之中,几乎要冲垮她的每一道防线。手颤得厉害,快要捏不住拿一根小小的针。
“畜生……”沙哑的声音无力地自华以沫齿缝中挤出来。
夏于铭见状,目光带了得意之色,手里的剑趁机极快地往弯下腰的华以沫狠狠刺去!
☆、136大婚风波(一)
夜渐渐深了。
苏尘儿靠坐在床上,手里执着的书卷不知何时已了放下来,搁在锦被上,视线则再次投向门口。
安静的门扉,毫无动静。
苏尘儿的目光染了一丝薄薄的担忧。她抿着唇,又瞧了瞧天色。
漆黑夜幕,星月稀疏,而离某人出门已有大半个时辰。
一声轻叹在房间里飘落。
烛光飘摇,将房间照得微微亮。苏尘儿一时望着蜡烛有些怔忪。接二连三的事情弄得她颇有些疲累,然心里又惦念着睡不着。她知华以沫一碰到姐姐的事总容易失了方寸,性子里又不甚顾虑其他,这次放她一人去天青别院找听风使者,不免有些记挂。且不是为何,近来自己心里又总存着一分不安,虽只是直觉,但苏尘儿也不敢轻易忽视。
时间在更漏中缓慢流逝。
突然,一阵轻响传来,门扉被推了开。
苏尘儿顺着声响望去,神色却陡然一惊。
只见华以沫迅速地进房关上门,一身白衣上早已血迹斑斑,一股极浓的血腥气味很快在房间弥漫开来。
“你怎么了?”苏尘儿急切地唤出声来,眉头紧紧皱起来。
华以沫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快步走到到桌旁坐了下来,才舒出一口气,随即缓缓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同时伸手取了茶杯,渴极了一般倒了杯茶饮尽。
“你不是去找听风使者了吗,身上怎么这么多血?”苏尘儿的视线打量过华以沫,发现很多都似乎只是沾上的血迹,才稍微放下心来来,出声问道。
“出了点意外。”华以沫回过头来,目光灼灼地望向苏尘儿,“你猜,我去听风使者那里的时候碰上了谁?”
“嗯?”苏尘儿闻言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华以沫去找听风使者,不过是为了打探消息,不太可能是与荣雪宫闹成这般,想来是碰到了其他人才会起了争执。
华以沫的目光紧紧盯着苏尘儿,一字一句地开了口:“我碰上了刺影楼的人。”
苏尘儿闻言,面上神色一变。
华以沫则继续说了下去:“方才我赶到天青别院时,听风使者正好追着一个黑衣人离开,我便尾随而至,发现两人到了僻静之处就开始争斗起来。偶有言语往来,我才从中得知那黑衣人是刺影楼之人,而且……正是掳走千面郎君的人!”说到最后几个字,华以沫神色颇有些切齿。
“千面郎君?你的意思是说……那人便也是你要找的夏于铭?”苏尘儿闻及,惊讶道。
华以沫用力点了点头,放在桌上的拳头紧握起来,白皙的手上还沾了些血迹:“可惜还是被他逃了!”言罢,华以沫深深地低下头去,一时望不清脸上神情,只有带着恨意的低声话语响起,“这一逃,以刺影楼的神秘,也不知下次再碰上要何时。我连对方的面容都没有瞧见,如何才能报上仇……”
苏尘儿抿了抿唇,忽道:“他武功比之你如何?”
“轻功虽在我之上,然我还是有七八分把握将他拿下。”华以沫皱起眉来,“可惜中途又冒出一个黄衫女子,甚是厉害,紧要关头将人救了走。”
“黄衫女子……”苏尘儿的目光闪了闪,“可是身有桃花香?”
华以沫闻言,惊讶地朝苏尘儿望来:“尘儿你怎知晓?”
苏尘儿的眼底闪过一丝犹豫,却还是开了口道:“刺影楼除却暗王之外,座下魑魅魍魉四人,能者居上,各司其职。我虽不知具体容貌,却晓得其中魅主惯穿黄衣,身带异香。想必你后来遇到的,正是此人。”说着,苏尘儿沉吟了会,又道,“这夏于铭竟能劳得魅主来救,怕是在刺影楼也有一定身份。论之其武功不如魅主,说不定是那所谓的魍主或魉主之一。”
“尘儿……怎会知晓刺影楼这般多事情?”华以沫的声音有些奇怪。
苏尘儿一时沉默下来,没有应答。
“可是不能说么?”华以沫的面色有些复杂,“这些秘密,纵是我,尘儿也说不得么?”
苏尘儿闻言,抬眼望向坐在桌边的华以沫。
只见对方的面容一半被烛光照亮,一半隐在阴影之中,神色复杂地望着自己。
心里隐隐闪过一丝异样。却快得无法捕捉。
苏尘儿的眼底踟蹰更甚,只能斟酌地开了口:“并非是这样。我上回也说过,这些也只是从一位与刺影楼有些关系的人口中得知……而我曾应过她,将永远守着这些秘密,只能用于自保。”
“自保么……”华以沫复又低下头去,喃喃道,“怕被刺影楼知道祸及灭口?”顿了顿,对方又抬起头来,若有所思地望着苏尘儿,“还是因与刺影楼的人有着瓜葛,若被人得知,累及自身?”
听到话语的苏尘儿的脸色当即白了白,猛地抬起头望向身前的女子。
她目光迅速地扫过对方的面容,最后落在对方斜依在桌边的身子上。
那件白色衣衫上的血迹大半已经干涸,结成血块粘在身上。空气里的血腥味也因此跟着淡褪了些。
不知何时,已有些许香气若隐若现,浮在空气中。
“你……不是华以沫。”苏尘儿的目光牢牢粘在不远处的女子身上,沉下声道。
“嗯?尘儿在胡说什么?”华以沫目光疑惑地偏了头道。
苏尘儿蹙着眉道:“你没有她身上的药味。”顿了顿,苏尘儿又暗中嗅了嗅空中与血腥味混在一处的淡香,脸色一变,“你是魅主!”
“华以沫”闻言,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苏姑娘当真好眼力。”
出口的声音已与方才不同!比之华以沫,多了几分柔媚与成熟。
苏尘儿抿着唇,脸色重新平静下来,望着眼前的女子,压低声音道:“刺影楼魅主大驾光临,倒让我有些意外。”
一声轻笑响起。
魅主屈着手指敲了敲桌面,噙着笑道:“苏姑娘自然值得我亲自过来一趟,只是倒没想到凭着阿魉神乎其技的易容术,竟还是这么快便露馅了。亏我还特意暗中观察了华姑娘行为举止学了一阵子。”
苏尘儿望着那张几乎与华以沫如出一辙的面容,眼底浮现担忧:“你们将华以沫怎么了?”
“也没什么。”魅主坐在凳子上,挑着眼角瞥向苏尘儿,“我方才同苏姑娘说的话,可是不假。”顿了顿,“只是没想到苏姑娘果然能直接将我认出来,对我的了解可真是颇深啊。”
苏尘儿闻言,一时沉默下来。
魅主却似浑不在意,细细地打量着苏尘儿,忽道:“你刚才口中的那人,想必就是你娘罢?其实若是细看,当真还真是与她有几分相像。尤其这性子,更是像极了七八分。啧啧,倒瞒了刺影楼许久。”说着,魅主又笑了笑,道,“不过也难怪,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这样理智冷淡的人竟会爱上苏远,犯了楼里的忌讳。”
苏尘儿闻言沉默半晌,方道:“你今日特意过来,便是要说这些么?”
魅主略一颔首,唇角笑意愈浓:“对于你为何知晓刺影楼的事,楼中早有怀疑,我也不过奉命行事罢了。如今既然确定了我心中猜想,那也就不久留碍眼了。”说着,自凳子上站起来,转身缓步往门口走去。
“你不杀我?”苏尘儿清冷的声音自魅主身后响起。
魅主脚步一顿,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望着苏尘儿:“上头只让我来探你身份,反正还没下杀令不是,纵是念着与她近二十年的同门情分,我又何必急着动手?不过指不定下一次见面便是来取你性命了,所以还是要小心些噢,苏姑娘。”
言罢,头也不回地离了去。
苏尘儿目送着魅主消失在夜色之中,一时紧抿着唇垂下眸来。
华以沫竟然真的遇上了夏于铭么……
苏尘儿心里的不安如同涟漪一般缓缓在水面扩散开来。
夏于铭的剑急速落下,眼看就要在华以沫身上扎出一个窟窿来,一只手却忽然抓住了夏于铭的脚腕。
与此同时,两枚银针夹在华以沫的指缝之中,被同时拍入夏于铭的小腿。
夏于铭只觉一阵钻心的痛意自腿上传来,手上的动作跟着顿了顿。再落下时,华以沫已堪堪避开了要害,剑刃只来得及擦过肩头,带出一溜串血珠。
而同时,夏于铭的脚趔趄了一下,方站稳身子,手上也不犹豫,剑尖下落,生生刺到自己小腿之中,将银针飞快地挑了出来。
黑色衣袂很快便被血浸了透。
夏于铭又飞快地点了小腿处的几处穴位,自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仰头饮了尽,方觉得腿上的麻痛之意褪去了些。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不过几个眨眼间,可见他应变能力之丰富。
待做完这些,夏于铭抬头瞪向华以沫,目光带了一丝狠意。
华以沫刚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来,也不顾在流血的伤口,只死死地盯着夏于铭,眼神狰狞:“这次,你休想再逃。”
夏于铭闻言明白过来,华以沫知道光凭这银针的毒素奈何不了同时使毒的自己,宁愿冒着险也要伤他的腿是只是为了阻止他看势头不对逃走。想通这一点,当下夏于铭黑布下的脸白了几分,声势上却不甘示弱,打量了华以沫一圈,反而笑起来道:“我为何要逃?倒是你,怕是内里真气已经乱了罢。”
“那也足够杀了你!不信便来试试!”华以沫咬牙蹦出这句话来,也不再啰嗦,脚尖一点,便往夏于铭冲去。
一时间,两人又战到了一处。
听风一边观战,一边逼着体内的毒,心里简直又气又急。华以沫不顾体内真气紊乱硬是提了内力与夏于铭战到一处,对方虽腿脚有些迟缓,攻击与抵挡时却依旧平稳。而急于杀死对方的华以沫却几乎放弃了防御,一心投入到进攻当中,在给对方留下伤口的同时,往往也容易被对方趁了机。两人争斗之时,又时常突然来几枚暗器,看在听风眼里,当真是险象环生。
时间在打斗中过去,夜色更黑了一些。华以沫只觉体内真气压得胸口隐隐作痛,一层薄薄冷汗混着鲜血贴在身上,衣衫早已凌乱破碎。她咬着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夏于铭为姐姐报仇!十几年来积压的恨意,在这一刻全部爆发。
时间一久,夏于铭的气力不免有些疲乏,身上几处伤口扯动间更是带来疼痛。但望着华以沫依旧杀气腾腾的招式与仿佛对身上的痛觉视而不见的凌厉身手,心里还是萌生了些许退意。他不敢像华以沫一样在这一刻将生死置之度外,遇上对方两败俱伤的招式也颇为顾忌。然而他知自己腿受了伤,心里有些焦急起来,只希望阿魅能赶快处理完苏尘儿那边的事赶来。正思忖间,一个恍惚已被华以沫寻到了空当,连着丝线的银针直奔自己喉咙而来。夏于铭一惊,下意识地往后仰去,银针堪堪贴着他的脸颊划过。然而与此同时,他脸上的面罩却被银针刺穿边缘,飞快扯离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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