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落时听风雨
初夏的夜没有太过闷热,带着淡淡凉意。情浓之际,这样的夜晚最是让人沉迷。
悠悠夏夜,炙热的缠绵,在心中化为旖旎的情欲。
本打算次日去署衙的人,没有按时起榻,不知何故睡了很久,醒来时身旁已无人在了。她翻了身,略有些乏力,躺回去眯了会儿,长秋宫来人了。
皇后来请太傅入宫。
君琂梳洗后,气色很好,比起前几日更添了几分红润,林璇也暗自放下心来。
入宫后,也不知卫长宁在何处,君琂让人去找,自己一人去了长秋宫。
长秋宫比起以往,要热闹很多。逼宫那夜之后,皇后就拿回掌宫的权利,将王贵妃与林妃囚禁于各自寝宫,禁止任何人进出。
皇帝一日没有下旨意处置,便关一日,一切都等着皇帝定夺。
君琂被人请入正殿,在一旁等候皇后。
皇后从太极殿出来后,染了一身药味,沐浴净身,见到君琂后,见她气色不错,略蹙眉,道:“那夜长宁动手打伤皇帝,险些酿了大错。”
那夜的事,碧澜看得清楚,皇后自然也会知晓。君琂无意再提,道:“殿下召臣来,有何要事?”
她不提,直接略过这些事。皇后也不好再提,这些时日她伺候着皇帝,在发现断指的事后,皇帝精神十分差,时而恍惚喃喃自语。断指是李瑾的,也没人敢告诉他。
说了,就怕皇帝会更加崩溃。
皇后直接道:“太傅可想过陛下退位?”
有些事,卫长宁不可做,太傅可以。若是新帝背着骂名,江山社稷都会跟着动荡,在史书上留下肮脏的一笔。
这些事情,君琂近日也想过,皇帝这样不如退位,奈何卫长宁没有往这方面想过,整日在宫里找寻那晚的内侍,她都已经不在意了,卫长宁却非要查清楚。
她抬首看向皇后,沉吟片刻,道:“臣会着手去做,殿下且安心。”
君琂神色淡淡,没有为难没有忧愁,行礼后就退下,与皇后好像没有多余的话可说了。
她要走,皇后达到目的,也不会阻拦,碧澜照旧送她出长秋宫门。
宫内走多了,君琂也识得路,自己往长乐宫门走,初夏日的阳光有些灼热,晒得人都没劲,她有些疲倦,转过拐角时,不知是谁拉了她一把。
眼前瞬息一片阴影,好在闻到熟悉的香气,她惊魂不定地看着面前的人。
得逞的人就在坏笑,将君琂抵在宫墙上,埋怨道:“你怎地才出来,我等你很久了。”
这人神出鬼没,拐角处无人在意,也显得有些阴暗,君琂推了推她,道:“我累了,你先松开我。”
“累了,我送你回府。”卫长宁极是大方,在她眉眼处也看出些许疲倦,伸手就想牵着她一道出宫。
君琂不允,收回自己的手,垂眸道:“这是宫中,好多人盯着,你这样做不像话。”
“牵牵手罢了,谁敢嚼舌根,拔了。”卫长宁十分傲气。
君琂无奈,晓得近日宫里人心惶惶,特别是太极殿,被她闹得人仰马翻,非要找出那个内侍。宫人内侍见到五殿下,就像小鬼见阎王,怕得不行。
话是这么说,君琂不愿纵着她,府内胡闹也就罢了,宫里也如此,就不像话了。她在卫长宁站直身子后,就收回手,往外走去。
卫长宁隐隐感知她心情不佳,不敢做令她不喜的事,只好陪她静静走着,一路上也不敢说话。
走到长乐宫门口,君琂停下步子,道:“你先回宫做你的事,我先回署衙,这些时日必然积累很多公文。”
卫长宁也不耽误她的事,乖乖点头:“那你去忙,傍晚的时候,我去接你,一同回府。”
君琂道声好,回身登上马车。
站了会儿的卫长宁盯着马车远去的方向,道:“太傅好像心情不好。”
跟她们走了一路的元安,笑了笑,道:“太傅在人前一般都是这样。”
“不对。”卫长宁摇摇头,今日清晨还好好的,有说有笑,去了长秋宫才变得冷淡,她想了想,找到症结所在,道:“我去长秋宫。”
元安被说糊涂了,见殿下这番模样大有去兴师问罪的架势,忙拦住劝道:“殿下您去就是添乱,不如让她们二人自己解决,您不能去,去了就等于太傅在您跟前说了什么,皇后殿下自然就会生太傅的气,您等于就是挑拨离间?”
“挑拨离间?”卫长宁自己冷静下来,想了想,确实不该去长秋宫,道:“你让人去长秋宫悄悄打听下,问明白后,有赏。”
长秋宫内如铁桶般牢固,谁能插进去自己的人,元安欲哭无泪,挠挠自己的脑袋,愁眉苦脸地去安排。
卫长宁又去太极殿继续去查内侍,走到半路上,就瞧见高逸气喘吁吁地跑来,上气不接下气,“五殿下、陛下宣您入殿。”
几日下来,皇帝都没有想见她,昨日莫不是被刺激到了?
卫长宁也不惧怕现在的皇帝,他无权,外强中干。
高逸走不动道了,卫长宁就撇下他,带着元安去太极殿。殿外都是金吾卫,韩元也在那里守着,见到卫长您走来,忙迎上去,道:“陛下精神不太好,许是被昨日的鸡汤刺激到了,您入内小心些,离陛下远点。”
那夜差点掐死太傅的事,给所有人都留下阴影,韩元也是一阵后怕,特地叮嘱五殿下,若论身体强健,五殿下还不如太傅。
再次被韩元的眼神刺激到了,卫长宁叹息道:“我再差,皇帝也掐不死我,我从小习武可好。”
韩元闷笑,不好打击她的自信心,抬手请她进去。
殿内的皇帝今日穿得整齐,冕服王冠,惊得卫长宁说不出话来,这是韩元口中的‘精神不好’,要是再好一些,指不定就要开朝议事。
皇帝看到卫长宁眼中除了恶毒外,就没有其他情绪,见她生生咽了一口气,道:“你在报复朕?报复朕当年弃你不顾?”
“陛下是何意思,长宁为何要报复您?逼宫的是李瑾,给您下催情香的也是李瑾,我做了何事,让您称得上是报复?”卫长宁在殿中停下,与皇帝隔了数步远。
皇帝眼中一片浑浊,面前的卫长宁竟与代王一模一样,当年联盟时也是这副丝毫不在乎的神色,他忍了忍,道:“昨日是不是你做的?”
“陛下指的是什么?”卫长宁走近两步,深深凝视他面上的沧桑。
这个时候竟还在装蒜,皇帝气得一口气吐不出来,伏在榻上咳嗽几声,旋即道:“那根断指是谁的?”
卫长宁淡笑:“谁在大理寺,便是谁的,不知陛下口味如何,若是觉得满意,明日还有,横竖弑父夺位的人罪该万死,您也没有必要心疼。”
“你个逆女,竟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他日必有、必有报应的。”皇帝气的不断喘息,手边的茶盏砸了过去。
卫长宁不傻,轻轻躲避过去,神色略带懒散,幽幽道:“她让君圩折磨,险些打断我双腿的时候,您怎地不为我说一句话,她废我双腿,我断她十指,好似很公平。”
皇帝闻言,脸色变得愈发难看,心中恶心得无法言喻,身旁没有东西再砸,恼恨之极,咆哮道:“卫长宁,弑父篡位的人是你,他们都是被你冠上莫须有的罪名,朕命你放了他们。”
“放了?那夜百官都看到宸阳公主带着兵囚禁他们,你让我如何栽赃,陛下莫要自欺欺人。”卫长宁冷笑,皇帝尚有几分良心,也是难得。
其实,她昨日就遣人去过大理寺,李瑾十指完整,并没有损伤,那根断指不过是个死囚犯身上的。能骗到皇帝,也是不错的。
所以,太傅还是仁慈了些。
皇帝气后就冷静下来,也不与她争执,只道:“朕命你放了她们。”
“说来可笑,犯了这么大的错,怎么放?要放,陛下下旨放人,长宁不做这个好人。”卫长宁盯着他的眸子暗沉,说完便大步离去。
殿外的韩元先是听到杯盏落地的声音,接着又是皇帝的咆哮声,心中惊魂不定,正欲推门进去时,卫长宁走出来,面带阴沉。
韩元不知里面发生的事,问了两句,卫长宁道:“如果陛下想召中书令过来拟旨,你就让他做,旨意也去发,就看六部官员可曾奉诏令。”
李瑾差点没有弄死满朝文武,才过几日,这么大的罪行不罚就放人出大理寺,寒了满朝文武的心,怎会再忠心地辅助他。
韩元听明白了,未曾来得及说话,殿内就传来皇帝的声音,他转身就进去。
卫长宁猜得果然正确,皇帝宣中书令。
中书令听闻陛下的意思,许久没有回过神来,迅速拟旨,只是不敢下达六部,忙去蔺相处求教,这道释放宸阳公主的旨意传下去,朝堂上必然掀起天翻地覆的变化。
逼宫的罪行都不加以惩罚,其余人有样学样,岂不都要乱套了,律法何在。
蔺相也是惶然,接过旨意后,道:“你且随我去太傅处。”
都知晓太傅今日回署衙处理政事,两人急急而去,屏退他人,蔺锡堂也没时间说着委婉的话,只将圣旨递于她看。
君琂道:“圣旨方拟好,想来未曾来得及入中书衙门,对吗?”
中书令魂都不在身上,哪儿来得及回去记录,被她这么提醒,恍然大悟,道:“那太傅之意是?”
“眼下,唯有让陛下退位,才可避免这道旨意带来的后果,不然各位再想被囚禁一次?”君琂道。
中书令咽了咽口水,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下意识看向蔺相:“丞相以为如何?”
“中书令扣着陛下旨意不发,已是大罪。”蔺锡堂顺着太傅的意思说话,若想要陛下退位,需有带头力荐,太傅是看中中书令,而他不过是顺水推舟。
陡然被两人拉下水的中书令目瞪口呆,看着太傅手中的旨意,刺得眼睛发疼,咬咬牙道:“下官去上谏。”
中书令急吼吼地离开署衙,蔺相多待片刻,看向太傅道:“五殿下好似在查太极殿的内侍,可是那夜发生了何事?”
君琂摇首,道;“不是大事,殿下想是借着这个由头来留在宫中,丞相勿要多心。”
被她这么一说,蔺锡堂也放下心来,回去与臣僚商议,让陛下退位。
*****
卫长宁在宫内待到黄昏,皇帝见过中书令后,先是安静了会,又召集了几名武将,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武将出殿时,都是满面愁色,可猜测出皇帝必让他们做不愿意的事。
见完武将后,皇帝就彻底安静下来。
她想了想,让人去秦王跟前传话,告知他,陛下想要释放李瑾出大理寺,不予计较逼宫一事。秦王在那夜受了伤,心中有苦,正拿着李瑾的把柄,如果突然放出来了,他怎会像现在这样得意。
因此,他必要去皇帝面前劝谏,吵闹一通。
着人安排后,卫长宁让人驾车去署衙,这次也不在外面等,自己大大方方地进去。
元安跟着她,奇怪道:“殿下,您这次怎地不在马车里偷偷摸摸地等?”
偷偷摸摸这次词刺激到卫长宁,她与先生是正大光明,为何要偷偷地不见人?她瞪了一眼元安,道:“你去马车旁等我。”
元安有苦说不出,还是跟着太傅比较妥当,从不会罚他去晒太阳。
署衙内的人见到五殿下,都略显吃惊,每次她来等太傅时,都是在车里等候,这次竟入门了,他们笑着行礼,齐齐退了出去。
君琂见她这般兴师动众,搅得署衙内的臣僚都不得安稳,等人都退出后,才道:“很开心?”
卫长宁晓得她是何意思,别扭道:“我正大光明,不是偷偷摸摸,自然开心。”
屋内无人,君琂也不用搭理她,垂首处理手上的公文。卫长宁见她不理睬,就想坐在一旁等着,巡视一遭也没地方可做,无辜道:“我坐哪里?”
君琂未抬头,就道:“站着。”
卫长宁:“……”
还不如在外面马车中等,好歹不会罚站。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评论,你们可以探案了。
我在纠结明天加不加更……
虽然今天没有码字,但是加更的心在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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