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落时听风雨
谁知他说了那么多话,皇帝只轻轻嗯了一声,再无下文。
这是不赞同他的安排?韩元想了想,觉得哪里不对,大着胆子道:“陛下觉得哪里不对?”
“没有,你做事很周全。”卫长宁回过神来,笑了笑,遮掩方才的走神。
韩元也感觉到皇帝的不对劲,不好久留,忙退了出去,回府的路上遇到去太傅府上的大理寺卿。
两人在道上碰面,大理寺卿也是骑马,见到韩元笑道:“韩将军从宫中而来?”
“对,您这是去哪里?”韩元勒住缰绳,马儿前蹄扬起,扑腾起地上的灰尘。
大理寺卿的马很安分,和主人一样无精打采。大理寺卿道:“下官去太傅府上。”
这个时候去太傅府上,莫不是有大事?韩元看了眼天色,给他让路,“您先行,我不急。”
韩元如日鼎天般的宠爱,也让大理寺卿羡慕,他历经几代帝王也有自己的眼光独到之处,不会因他是寒门而看低。
两人分别后,韩元觉得奇怪,这个时候去君府,会为了何事?今日皇帝不正常的举措,莫不是因为太傅?
他再傻也明白,皇帝是温厚之人,不会因政事而让自己分神,十之八九还是太傅的缘故。
****
逼宫一事的处置接近尾声,大理寺中关着许多逆党,有人在早朝上问起该当如何处置。
皇帝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太傅,静静道:“按照律法处置,有例可询。”
大理寺卿上前一步,咽了咽唾沫,禀道:“陛下,其中也有无辜之人,可否从轻处置?”
卫长宁笑了笑,双眼淡淡地扫过去,笑问他:“谁人无辜?”
皇帝面带笑意,看得众人心中一冷,面面相觑,不敢插嘴。
她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不想发人,蔺锡堂不知道大理寺卿为何非要替旁人求情,他与皇帝交过几次手,她笑颜舒展不代表就同意,相反,却是厌恶。
他轻咳一声,示意大理寺卿站回去,叛逆一党,没必要搭进自己的前程,皇帝虽说登基,手段却不嫩。
大理寺卿今日有备而来,呈上证据后,就不敢再说话。
卫长宁无意计较这些,随意看一眼,眉眼低沉,道:“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现在论无辜,妥当吗?”
皇帝清亮的眸子里,情绪慢慢有些微妙的变化,旁人不敢接话了。君琂道:“陛下,此事确实与王瑜无关。”
“好,依太傅之意。”卫长宁依旧笑了笑。
第117章 一百一十七
本以为会有场风雨, 竟不想这么被揭过, 蔺锡堂虚惊一场, 暗恼皇帝拿他们开玩笑, 王瑜是王家嫡系,放与不放就在太傅一句话的事。
太傅尊重皇帝, 才会当殿提及, 若皇帝不同意, 太傅也不会纠缠, 两人都是互相尊重,只是苦了他们这些旁观者。
退朝后, 卫长宁也没有挽留君琂, 径直往殿外走去,君琂在后忍不住蹙眉。
这人, 气性太大了些。
她等人都退下后才欲追过去, 这件事是她隐瞒在先,本以为将人接去君府后,再过来亲自与她解释, 却被大理寺卿先行一步, 闹得这般地步。
卫长宁往寝殿走去,脚步极快,君琂追了数步竟没追得上, 眼看着到了寝殿,她顿下步子,碧澜在殿外候着。
见到碧澜, 卫长宁脸色变了变,清凌凌的目光困在她的面孔上,随意道:“太后寻朕有事?”
碧澜掐着时间过来的,见到皇帝阴沉的神色,心中颤了颤,勉强一笑:“太后有要事同陛下一说。”
“朕去换身衣裳。”卫长宁道,带着林璇入殿,脚踏进去就吩咐她:“让韩元过来,一同去永安宫,另外备酒。”
“备酒?”林璇愣了下,去永安宫备酒做什么?
卫长宁没有说话,自己脱下冕服,摘下王冠,目光落在腰间香囊上,没忍住去摸了摸,见林璇发呆,催促她:“林姐姐,快去,莫耽误时间。”
她说的备酒自然不是一般的果酒,而是皇帝御赐的毒酒。
林璇匆匆离开,留下卫长宁一人在殿内,做了皇帝后,袍服都是宫内尚宫局做的,蓦地发现先生好久没给她做衣裳了。
她在殿内等着韩元过来,心里头重重顾忌,也不知从哪头开始去解开。
不知等着了多久,林璇匆匆回来,她这才站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裳,抬脚往外走去,至殿门外时,朝着碧澜笑了笑,露出白牙。
神色态度与寻常无异,碧澜心里却在打鼓,皇帝不是表面这样单纯,这样一笑,反感到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她怔住没有挪动脚步,卫长宁走了几步,回身望着她:“怎地不走了?”
语气中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碧澜哪儿敢让皇帝等候,匆匆跟了上去。
暗处没有离开的君琂轻声唤住了适时而来的韩元,想到方才林璇的神色,思绪动了动,问他:“陛下宣你,是为何事?”
韩元往暗处避了避,低声道:“去永安宫,备了毒酒。”
君琂抿了抿唇角,道:“她想与太后撕破脸面?”
韩元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皇帝是半道上认祖归宗的,与太后感情算不上亲密,不过是寻常人家的尊重罢了,且看她最近连连提拔蒋家,就可知她的心思,真心善待蒋家的。
他有些意外,道:“为何要撕破脸?”
“且看太后的说词,你去看看。”君琂嘱咐一声,脑中有些乱,也着实理不清眼前的事,卫长宁不是一个甘于受人控制的皇帝 提拔蒋家是给太后颜面,并不代表她会事事听从旁人的话。
太后的做法无非是觉得卫长宁受她控制,其实非然,卫长宁自己不愿意的事,旁人如何压制也是没有用的。
只会适得其反。
韩元听不懂太傅话中含义,迷惑地见她走了,自己才转身跟上皇帝的步子。
前面的皇帝言笑晏晏,听到韩元的行礼声,浅笑道:“阿笙最近如何?”
闲话家常,韩元的神经也徐徐松下来,提到自己妻子,自然笑容满面,道:“教孩子箭射。”
卫长宁侧眸,惊讶道:“她准备把孩子教成她那样蛮不讲理,整天到晚就晓得打架?”
韩元说不出话来了,憨憨笑了两声,论对顾笙的了解,她不比自己少。
随意说了一句,就到了永安宫,韩元跟着进去,留在殿外,碧澜的心跟着颤了几下,皇帝这是有备而来?
她与先帝不同,先帝为了自己的安全,才会大多时候带着韩元。皇帝今日来永安宫,作何要带着金吾卫大将军?
永安宫粗略修缮后,没有长秋宫的精致,与前朝太极殿也隔了一段距离,来回走动也不方便,卫长宁第一次过来,左右看了一眼,吩咐碧澜:“问问太后,哪里不好,再修一修。”
碧澜笑着应下了。
进殿后,韩元留在殿外,卫长宁自己进去,一路走来,夏日酷暑,殿内显得极为清凉。
太后近来气色不错,见到卫长宁后,招呼她坐下,一面道:“一路走来,也有些热,喝些凉茶去去暑气。”
卫长宁浅浅啜了一口,沉默片刻,看了一眼皇后,笑道:“殿下有何事?”
她开门见山,显得有些急躁,太后淡淡道:“一些事想要与你说说,先帝死前与太傅见过一面的,她离开后,先帝吓得不安,睡梦中驾崩的。”
“哦,原来这样。”卫长宁应了一声,眉眼弯弯,唇角也笑出好看的弧度,又道:“殿下之意,先帝死因与太傅有关?”
太后脸色一白,辩驳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您是何意思?”卫长宁深深凝视她,眸色微寒,与方才笑颜判若两人。
一时间,太后被她的情绪带动,竟不知说什么的好,脑海中转了转,吩咐碧澜带人进来。
卫长宁坐在那里不置一词,等到高逸入殿后,唇角微勾,笑说:“朕一直以为高内侍诚心帮着太傅,竟不是想是殿下的人,真是劳苦功高。”
“莫要讽刺,他并不是我的人,不过是想问问他关于先帝的死因罢了。”太后被讽刺的神色不大好看。
高逸入殿后,神色苍白,未来得及行礼,卫长宁先道:“高逸,与朕说说逼宫那夜,你去了何处,谎骗太傅的人是否是你派遣的?”
她先声夺人,吓得高逸跪倒在地,忙道:“陛下,非臣所为,那夜,臣真是被金吾卫所擒,困在殿内。”
“逼宫那夜后,朕遍寻那个内侍,都找不到,太极殿内的内侍都是听你的话,朕去的时候,外面虽说无人,却也是井然有序,看不出慌乱的踪迹,主管内侍都已失踪,其他人还这么镇静?高逸,你平时确实治下有方。”
卫长宁静静望着高逸,不显凌厉不显深沉,带着淡淡笑意,仿若是真的在夸奖他。
高逸心中陡然凉了许多,想要辩解的时候,太后先出声:“现在不是计较这件事的时候,先帝的死……”
“先帝的死有太医验证,太后莫要随意冤枉旁人,朕现在只想知道逼宫那夜是谁遣人去诓骗太傅,高逸,是不是你?”卫长宁声音猛地提高,眸色乍寒。
太后随着话音落而站起身,声色也跟着冷硬下来,“你想要做什么,这是永安宫,乱发脾气像什么话。”
卫长宁不去理会太后的话,依旧盯着高逸,“高逸,朕好心放过你,你自己不识趣,非要逼朕挑开这件事,就要想好这件事的结局,你自己是否能够承担。”
高逸身子抖了抖,习惯于先帝的雷霆之怒,这种绵绵细雨般的怒火,似带着寒芒,压制着自己喘不过气来。
太后察觉到事情发生微妙的变化,想要去阻止,意外地发现韩元在殿外待命,卫长宁反客为主?
永安宫外都是金吾卫,碧澜出去走了一遭才发现这些变化,吓得忙向太后使眼色。
殿外都是金吾卫,皇帝想要做什么?
太后知晓皇帝与自己感情不深厚,也不指望她会听从自己的话,只是先帝死因古怪,确实要查一查。
殿内的卫长宁恍然没有意识到来这里的目的,依旧想逼迫高逸说出那晚的事情。高逸熟知太傅的手段,自己若落于皇帝手中,只怕是不得善了。
他不想死,是人都会怕死,再者自己都已出城,是太后带着自己重新回来,她也应该保障自己的安全。他吓得出了一身汗,看向太后:“太后,臣是冤枉的。”
这个时候唤太后,卫长宁心遽然一惊,明白先生不让查的原由了,她许是早就知晓背后是谁在主使。
她仰首叹了口气,高声唤道;“韩元。”
等候许久的韩元应声入殿,方才殿外也听得清楚,一挥手让人拿住高逸,这里是永安宫,也不好让人喧哗。他十分懂得宫中规矩,让金吾卫捂住嘴,自己亲自动手将带来的酒喂下去。
韩元入殿到高逸被喂下毒酒,不过瞬息的时间,快到太后来不及反应。
金吾卫当着她的面杀人,猖狂到极致,她怒不可遏,指着韩元道:“韩元,你在永安宫杀人,好大的胆子。”
毒酒入喉,高逸瞪着眼睛挣扎两下,就瘫软下去,金吾卫直接将人拖出去,也不管太后是何想法。
韩元对着太后行了一礼,立即退出殿外,好似方才没有出现过。
沉默须臾的卫长宁,轻轻开口,道:“殿下方才想说何事?先帝是病死的,您伺候他良久,自己应该明白他的病情,若再有怀疑,可将所有太医召过来,问一问便知。”
先帝身边近侍都已经死了,太后失去认证,还怎么同皇帝争,就算是先帝在世,也不会不顾及她的面子,在她寝宫中杀人,而卫长宁做得这么理直气壮。
她气得心口发疼,脸色煞白,望着卫长宁风淡云清的面容,吐不出一个字来。
将太后气出好歹,先生估计又会训她,卫长宁走过去,想要扶起她。
她是好心,太后却气得不轻,方才她的这般举措太打自己脸面,她拂开卫长宁的手,“方才那是先帝的人,照顾先帝数年,你就这么不查不问地杀了?”
两人站得很近,卫长宁感应到她的怒气,自己很平静,语气如旧:“我之前就已说过,算计太傅,绝不会忍,小小内侍罢了,您觉得我做错了?”
她话中有话,太后哪儿听不明白,气到抬手一巴掌。
上一篇:和豪门假继承人闪婚后
下一篇:我挖的文物她诈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