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落时听风雨
她记得几日前的红灯,那样欢喜、那样夺目、那样璀璨,陡然见到白色的灯笼,她呼吸顿住。府门前尚未有人来吊唁,她抬起冻得麻木的双腿,跨过代王府的门槛。
几步后,顾笙走来,眼眶通红,只道:“丞相不适合来这里,您且离去。”
君琂凝视她:“李齐为何这般突然离开?”
“风寒罢了。丞相该知殿下对你的不喜,逢场作戏,戏演完了就该各自散去,而不该徒自纠缠。”说话间,顾笙将视线移开,不敢面对君琂幽深的双眸。
君琂看向前方,目色深沉,道:“我不愿与你多作计较,她是藩王,我为丞相,吊唁罢了,你紧张什么?”
顾笙袖中双手死死捏紧,不得已道:“君相,你、若想代王府在最后几日平静下来,你且止步,代王府即将要散了,你入内有何意义。”
闻言,君琂猛地回神,新帝善疑,登基几月内不知屠杀多少逆党,代王府门前冷清,也是新帝逼迫的。
“我只进内看看,不会多加逗留。”她恳求道。
顾笙依旧不答应:“棺木已钉,君相什么都看不到,何必惹来麻烦,再者你一来,李齐也不想见你。”
君琂震惊:“你为何这么快就钉棺?”
冷风吹得顾笙说不出话来,她努力咽下喉间酸涩,回道:“代王无亲人,难不成等着旁人来见她?”
顾笙的话太过残忍,令君琂望而停步,她这才感知可以有人绝情到这一步,喉间梗得发疼,她迈着虚浮的脚步走出代王府。
她未曾来得及上车,就见宫中马车来了,皇后从车上走下来,疾步入代王府。
顾笙大惊,忙去迎接,未曾说话,就听皇后道:“代王尸骸在何处,钉棺了?”
顾笙心中害怕,李齐没有告诉她皇后会来,她顿了顿,皇后越过她,生硬道:“钉棺就开棺。”
皇后是来验尸的?
顾笙不知是惧还是恨,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庆幸将君琂赶走,不然必会起争执。
代王丧事简易,第三日就匆匆葬入皇陵,渐渐淹没在世人回忆中。
君琂收到许多顾笙送来的珍品,她起初没有波动,当看到李齐书写的珍品礼单时,猝不及防地哭出声。
市面大肆收购珍品的幕后人是李齐,她在最后一月里散尽家财,做了很多准备。君琂愈发觉得代王并不是风寒,让人去查代王府出来的大夫。
太医不可信,顾笙不会说,大约突破口只有那些大夫。
她在冬至的时候,请假去皇陵。
冬日里的风带着刮骨的痛意,阴森的寒意,压得人喘不过气,天地苍茫似成一色。
代王的陵寝在偏僻的角落里,君琂见到的那一刻,脑海里一片空白。
她从未体会过爱情,哪怕她再是懵懂,也明白代王的情炙热而单纯。一道遗旨就可说明代王对她早就动心,否则哪里来的遗旨?
寒风呼啸而过,冷入骨髓。
她不敢想象李齐最后一月在做什么?李齐看似安静,内心里却也喜爱热闹,十七八岁的年龄也是爱玩的。
君琂身姿挺立,一人站在那里,寂静无声,无人敢打扰。
站了不知多久,冷风吹得遍体生寒,她想知李齐病逝的缘由,那些大夫怎么也找不到。长安城内寂静如初,她已然坐稳相位。
去岁,李齐在皇陵中守陵,她在长安城内。
今年,李齐依旧在皇陵中,她依旧是丞相。
一切好像从未开始过,也从未结束。
****
年底时,政务繁杂,新帝不善处理,时有错误,君琂大多时候都会令人重新去做。
她不知何是忙碌,何是休闲。
今年除夕佳宴格外热闹,皇帝膝下数位皇子都已封王,宫灯璀璨,映照着欢喜。
君琂入宫时,陡遇顾笙,她笑了笑。
顾笙有些憔悴,见来往朝臣见到丞相抬首行礼,心中悲痛,仰望着除夕的明月,忍了又忍。在君琂缓步走来的时候,低声道:“成亲那夜,废帝赐予你的那杯酒中放了牵机。”
君琂顿愕,回身望着顾笙,眸色震惊:“第二日,我命人探过代王的脉相,并无中毒。”
顾笙说完后就后悔,面对君琂的质问,她开始躲避,转身就走,被君琂拦下,她无奈道:“我不知晓,亦或那时探不出,君相,你便当作不知此事。”
她后悔了,覆水难收,看着那株红梅道:“我忙着婚嫁,未曾来得及恭喜君相复起,贺礼改日送上门。”
顾笙匆匆而逃,留君琂一人站在原地。她看着宫灯,双眸发涩,退后半步,几月疑惑在顾笙这里得到解释。
她无心参加筵席,急忙出宫,登上马车那刻,内心的悲伤压抑不住。马车驶动的那刻,泪水滑落。
李齐将一切都掩藏得很好,好到那么□□无缝,她一点都不知道,丝毫不曾察觉。
她茫然回府,路过代王府,那里早就人去楼空,散得很快,快得她来不及去想去问去查。
回府后,她握着那封和离书,几月的等待,她恼恨李齐的任性、代王府门人的不懂规矩。
现在她痛恨自己的愚蠢与无知。
林璇不知何故,现在还未到散席的时辰,她不知丞相为何回来,敲门入内后。君相在烛火旁枯坐,手中还是那封和离书。
她不明,一场戏让君相这么放心不下,丞相府遭代王府敌视,每每过去都会被赶出来。眼下代王去了,君相也该从中走出来才是。
她欲开口,却见君相满面泪痕。林璇一惊,她从未见过她如此悲伤,急问道:“君相,出何事了?”
君琂不作回应,听她唤君相,不由想起那夜代王横冲直撞地冲入相府,她如莲般干净,神色温和,带着年少人的张扬。
年少人问她:“君相愿否?”
年少人满心欢喜,而不知愁是何物,不知她是落魄之人,不知她是铁石心肠。
她一遍又一遍看着和离书上的字迹,听着林璇口中君相二字,是那般刺耳。她将和离书装入地理志中,吩咐林璇:“你且出去,我一人静静。”
林璇担忧她,见她语气坚决,俯身退出去。
林璇一走,君琂面上泪痕干了,走至书案后,提笔写下请辞的奏疏。
年初一时,她不顾寒冷,策马去了皇陵,带去的甜点早就凉了。她将之至于代王陵寝前,眉眼软了下来,低声道:“我不知情,许是这辈子都不会有,阿齐……”
她顿了顿,静静地看着,吸入一口冷气:“阿齐,我会离开长安城。朝堂之事,与我无关。这么多时日你从未入梦过,想来是不愿再见我。这是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余生不见。”
声音低沉,带着冬日的寒冷,悠悠回荡在陵寝前。
几日间,丞相遣散门人,拒绝朝臣邀约,将代王送来的礼皆封锁在库房,在开朝之日,递请辞呈。
她做的果断,让人不解,回过神时,已不见她的人影。
皇帝遣人去找,毫无踪迹。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还有最后一章,代王圆房篇,十二点更。
隔壁《皇后太正直》已开,还是小甜文,开头就大婚,美美哒。
第205章 我家呆王初长成
李齐登基后三月, 便昭立君琂为后。择日举办的立后大典办得隆重, 天下皆知。因着司天监择良日, 择来择去择了秋日, 却也是刚刚入秋,天气依旧炎热, 这便苦了帝后二人, 着了层层叠叠的衣服走完整个仪程。
仪程走尽就已至日甫, 天依旧挂了太阳, 无秋风凉爽反倒有些闷热。
李齐后宫仅有君琂一人,她自己也巴巴地搬去了长秋宫居住。
帝后二人回了长秋宫, 殿内内侍宫女便自觉退了出去, 将寝殿留给帝后二人。屋中四角置了冰块使得屋内温度凉爽宜人。
“阿琂。”前面宫人才将屋门关上,李齐便扑进了君琂怀里, 满意地蹭了蹭。
君琂无奈地轻轻伸手回搂, 抬手替李齐取下了头上因立后大典而配戴的冠冕,眼中溢出的尽是宠溺之色。
她眼中的宠溺瞬间即逝,口中依旧道:“登了基便该有些皇帝的威仪, 总是和孩子似的。”
“也就是在姐姐这里。”李齐鼓着脸颊, 不满道。
君琂伸手去揉乱了李齐被梳得整齐的发丝,眼前的人与曾经的那个代王重叠在了一起,一样的容貌一样的心思, 唯一不一样的就是现在她有了自己,她的感情提前得到了回应,自己也改变了她身死的命运, 一切都是值得的。
“阿齐先去沐浴?”君琂将冠冕放在桌上,伸手抚上了李齐的脸庞。
“好,姐姐等我。”李齐待君琂亲自点头应了,才转身去沐浴。
李齐去沐浴了,君琂亦无甚事做便取了之前宫人送来摆在案上的奏章看。
李齐沐浴回来时,便看见因立后典礼累了整日的君琂,身形笔直地坐在桌子后面,一手捧着奏疏,一手则揉着脖子。
君琂看得很认真以至于并未发现李齐回来了。
“姐姐脖子累了?”李齐走到了君琂身后,沐浴过的双手带着温热的水气,抬手给君琂按了按后颈。
李齐用力不大,温热的手心贴在君琂脖子上,让她瞬息就感觉舒爽,整个人也跟着轻松不少。立后大典的礼服与配饰华丽而沉重,不同于她平日里素衣单钗。一日下来君琂的浑身上下早已被压的酸痛,又见案牍上几摞奏疏,想着看上少许,减轻李齐的担子,这般更是加重了她颈间的不适。
“我去沐浴。”君琂放下奏疏,回手握住了李齐的手,捏了一下示意她停下。
李齐停下按捏的手,搭在君琂肩上:“这一天下来,阿琂定然是很累了。不如待阿琂沐浴回来,我与你按捏一下?我之前与医官们学了些许乔摩之术。”
君琂没有拒绝。熟悉了李齐的脾气,知晓拒绝反而会令她不快,君琂也就养成了对于她的好悉数都收的习惯,便以双倍的好去回馈她。
君琂去沐浴,刚转身离开,李齐面上就露出了紧张的神色。她今日可不仅仅是想立完后就罢了的。
李齐十四岁时借了冲喜的名头求太祖赐婚娶了君琂,现如今她登基立后,距此也有六年,外人都知晓她二人感情甚笃,相濡以沫,但也只有她们自己知道她们六年都没圆房。
李齐心里不断埋怨,天天看着,摸着,亲着,就是不能圆房,着实烧心。可是君琂好似并不在意这些,要不是李齐知晓君琂就是这般正经肃然的性子,就会真的要怀疑是不是她不愿意了。
今日立后,李齐算是准备万全,无论是立后大典还是别的什么都是,虽然没有实践经验,但是理论知识却是不能更充足了。
她是皇帝,想要得些许床笫之间理论书本再容易不过。再说了,她娶的是妻子,婚也是太祖亲赐的,这些做来都是正大光明的。
待君琂沐浴回来,李齐坐在榻边等她,榻边的小桌上摆了一个瓷罐子。
“阿琂坐到榻上来,我先与你捏一捏。”李齐往旁边挪了个位置,拍了拍刚刚自己坐着的地方,给君琂腾出来,好让她坐过来。
原已答应了李齐,君琂也不会食言,顺了她的意在她身边坐下了。
李齐侧了身子,伸手给君琂捏着颈侧的筋肉,她的手是火热的,捏得君琂舒服得微微眯了眼睛,配合着李齐的动作侧身过去。侧身面对了小桌,自然也看见了桌上的罐子。
“这是何物?”君琂看着那个精致的罐子,挑眉好奇问道。
“啊,乔摩用的油膏罢了。”李齐手上动作未停,随口答道。虽然语气沉稳,但是心跳却不觉快了几下,亦未发觉她手上的动作中亦混了一丝颤抖。
“是吗?”君琂并未追问下去,让李齐松了一口气,却并未看到君琂微眯的双眼中露出的讳莫如深的神色以及微红的脸颊。
脖子上揉捏了一会儿,李齐的手便挪去给君琂捏肩膀。君琂沐浴后便着了寝衣,肩膀上覆了衣料。李齐解了君琂腰侧的衣带,将她的寝衣往下拉了一些,刚好露出肩头上白皙的肌肤。李齐尚留有温热的手掌覆盖在君琂的肩上,将热力透入深层。
“按捏一下肩井可以松懈肩部,但是会有些疼,阿琂且忍一忍。”说罢,李齐拇指按压在肩后的一处,另四指摆在相对处,将筋肉拿捏了起来,确实酸痛,但是酸痛过后真的放松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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