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秋琅
那时阿宁的心底当即就咯噔了一下,连忙找人询问现在江家到底如何。
所幸,姜知南还没有被抓住。
阿宁松了口气,原本骤然涌起的戾气渐渐消散了些许。
“处理这件事情的人是谁?”随即她便向那大臣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那人告诉她是孙晋孙尚书。
“知道了。”阿宁应声道,不动声色的重新回了原位,宛若自己只是好奇打听了一句而已。
至于心底到底藏着多少煎熬和痛苦,那便只有她自己知晓了。
下朝后,阿宁连自己的住所都没有回,直接去见了孙晋。
她之前为了巩固势力在朝中站稳脚,在人际关系上向来做的是面面俱到,之前她就和孙晋多有走动,所以这次刚一回来就去拜访他倒也不奇怪。
那孙晋毕竟比她官职要低,一听她要来,于情于理都要出去主动相迎。
于是在阿宁还未到达他的府邸时,便已见这人正恭恭敬敬的站着迎接她了。
“孙尚书。”阿宁一见他,唇边随即就勾起了一抹笑容,方才的恼怒顿时就没了踪影,宛若什么事情都未曾发生过,“别来无恙。”
她向来是话到礼到,周身的下人知道她这个习惯,在她话音刚落的时候便已经将礼物呈了上去。
孙晋亲手去接了礼物,也勾起笑去看她,一张俊朗的脸庞渐渐柔和了几分。
阿宁命人放下了轿子,来到孙晋身边同他一边交谈一边往前走,全然没有一丝高人一等的模样。
那孙晋就是敬佩她这点,往日里一直当她是交心的好友,所以话也比之前要多,问她这次淮南之行累不累,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收获。
阿宁皆是一一应答,仿佛真是来找他叙旧的。
直到二人已经到了孙府,落座与檀木椅上,捧起一盏热茶时,她才终于引出了自己这次前来拜访的目的。
“听闻孙尚书最近在处理江太守的那件事。”她道,明明说起了一件极为痛心的事,但眉目间却依旧云淡风轻,“此事如今办的怎样了?”
“遇到了些麻烦。”孙尚书闻言皱起眉,随即又是轻叹一声,“尽管现已抓住了江太守与其长子,但那次子江成轩和幺女江语安却是侥幸逃脱掉了,至今还未寻到。”
“这样啊。”阿宁应声道,缓缓喝了口茶,片刻后又问,“那孙尚书现在可有什么打算?”
“自然是要全力追查。”孙晋说,义正言辞,“哪怕现在他们侥幸逃了,也早晚会被我捉拿归案的。”
“孙尚书辛苦。”阿宁点点头,唇边的笑容更甚了几分,“若是再遇到什么麻烦,当可告诉我的。”
“我自会全力相助。”她这般道,眼底闪过一丝暗流。
“那还真是谢谢。”见她这样说,孙晋连忙朝她供了供手。
“无碍。”阿宁摇了摇头,“朋友之间,如此客气……那可就太过生分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宁就是应宛嫣啦hhhh 她中状元那阵当的是五品官,这些年慢慢爬到了一品,御史受丞相管制,所以……她还拜了丞相当干妈qwq
第二十一章
姜知南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有点落枕,估计是因为地面太硬的原因,硌的她浑身上下全都疼的厉害。
今日的天气依旧很阴,有风吹进来,冷的刺骨。
姜知南皱着眉坐起了身,还没来得及醒盹,就已经被迎面吹来的冷风弄了个透心凉。
得,这次直接醒得不能再醒了。
这会儿时间还不算太早,但街道上的小商小贩们已经全部出了摊,原本横七竖八躺在周围的乞丐们也都没了踪影,寂静的破庙和外面的喧闹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姜知南站在庙里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出去收集一下情报。
她想听听江太守和江钰锦到底怎么样了,寻寻江成轩的行踪,以及……找找阿宁到底在哪里。
这般想着,姜知南微微低下头,从地上随手抓起了一大把稻草。
“做什么?”系统开口问她。
“伪装一下。”她道,将那些稻草尽数塞进了衣服中。
稻草非常蓬松,这会儿大团大团的填充在衣服里,直接叫她的身形膨胀了起来,原本有些瘦削的身子这会儿竟然变的异常丰腴。
“扎吗?”系统这样问了她一句,一时间觉得又好笑又心疼。
“扎。”姜知南点点头如是说,“不过还是命更重要一些,这么一来,怕是谁都看不出我是江语安了吧。”
“嗯。”系统应声道,表示赞同,“真的看不出了。”
如今她睡了一夜,昨日抹在脸上的淤泥已经全部干了,非常牢固的贴在脸上,宛若一只在泥里打了十几个滚的三花猫。
身上的衣服也早已裹上了几层厚厚的泥土,再加上她塞进去的那些稻草,更是叫她看上去只是一个有些臃肿的乞丐而已。
哪还有人会猜到她就是江家的大小姐呢。
姜知南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觉得万无一失后这才终于迈开了脚,向着外面走去。
来回巡逻的官兵依旧非常多,姜知南小心翼翼的避开了他们,最后来到一家客栈前蹲了下来。
客栈一共有两层,下面一层用来吃饭喝酒,上面一层则用来居住。
她蹲的这一块儿地势比较好,稍稍侧耳就能听到里面坐着的那些人到底说了些什么。
这会儿客栈里的人并不多,大部分都是刚刚起床下来吃早饭的,连交谈的劲头还没起来。
不过姜知南时间多得是,倒也并不着急。
客栈旁边不远处就有个卖包子的地方,姜知南悄悄踱过去买了两个包子,蹲在房檐底下一边竖着耳朵听一边啃包子。
就这么啃了一会儿后,突然有人过来扔给了她一个铜板。
姜知南起初还没反应过来,以为是那人不小心掉的,还把那枚铜板捡起来轻轻吹了吹打算还给人家。
直到系统开口提醒了一句,她这才突然意识到现如今自己的角色是个乞丐。
那人已经走远了,姜知南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最后将那枚铜板塞进了兜里。
晚上可以买包子吃了。
她这般想着,又往客栈门口凑了凑。
此时这条街上的乞丐并不少,有的一大早就出来蹲守了都还没讨得一个铜板,这会儿看姜知南突然得了一个,连忙换了位置,也晃晃悠悠得蹲在了她的旁边。
时间一长,这块地方竟然也一下聚集了四五个。
乞丐们彼此之间都认识,凑到一块话也越来越多,说的尽是些官家秘闻,朝中野史,竟然还有鼻子有眼的,也不知道从哪听来的。
姜知南一会儿听听客栈里那帮人们的言论,一会儿又听听这帮乞丐们的交谈,一时间倒也忙的不亦乐乎。
就这么听着听着,她突然听到里面的那帮人谈论起了她二哥。
“最近这是怎么了?”有个模样极为壮士的男子这般道,端起手边的茶来啧了几口,“怎么这么多官兵都在附近转悠?”
“你还不知道呢?”他话音刚落,便有人压低声音接了一句,“这不是姓江的贪污了吗,朝廷里派人过来抄了家,把姓江的还有他大儿子都给逮了去,只剩老二和小女儿还没抓到,这帮官兵成天在附近转悠,就是为了抓住剩下那两个人的。”
“这样啊。”男子点点头应着,片刻后又问,“应该也挺好抓的吧,发生了这样的事,城门肯定戒备森严了才对,估计他们逃不出去的。”
“可不是嘛!”他们说话的这个空当,又有一人突然接了话,语气神秘极了,“我跟你说,昨天晚上的时候我还看见他们家老二了呢……”
他这话一出,顿时就叫姜知南瞪大了眼睛。
里面那帮人的反应也同她如出一辙,全都面带好奇的低声询问,老二究竟在哪里,你怎么还不去找官府禀告。
“这我不能说。”那人摇了摇头,不知是怎么回事竟然有些支支吾吾,“我就是偶然看见了而已,又没有别的线索了,这肯定领不了赏金的。”
“那肯定的。”还未等这帮人再说什么的时候,姜知南便突然听到自己身边的乞丐突然这般说了一句,“因为他在放屁嘛!”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姜知南听的一头雾水,连忙转过头去轻声问了他一句。
那乞丐搓了搓手,找她要刚才的那枚铜板。
姜知南点头应着,将那枚铜板老老实实的放进了他的手心里。
乞丐笑了笑,捋着自己的胡子缓缓和姜知南道出了因果。
因为江成轩是个公众人物,平日里又总是出来办事,所以他们早已记住了江成轩的长相。
据乞丐说,其实在抄家这等大事发生之前江成轩就已经走了,当时他坐在轿子里,走的是僻静路,带的人也不多,所以并未引起他人的注意。
之所以会被他撞见,是因为那时他正在那条路上摘野果,有风吹过,将轿子上的布帘掀开了一角,所以才被他看了个完全。
“确定是他么?”姜知南顿了顿。
“当然了。”乞丐点了点头,“我骗你做什么。”
“哦对,忘记告诉你了。”那乞丐沉默了半晌,片刻后又补充了一句,“你猜他当时是什么表情,竟然是笑着的!”
……
时别三年,再次重回故地时阿宁的心底总是带着万千的感慨。
当时江成轩告诉她,皇上和江太守之间出现了隔阂,如若她以江家人的身份考上功名,定不会被重用。
“那该怎么做呢?”阿宁记起那会儿自己在和江成轩一起下棋,这人的棋路变化多端充满陷阱,自己总是猜不透。
“自然要做的漂亮些。”江成轩笑了笑,将手里的那枚黑子放在了棋盘上。
这次,又是他赢了。
阿宁收回执子的手,面色浓重的直视着他的眼睛。
“帮你弄个假身份。”她见江成轩这般对自己道,眉头轻挑,“做个没有任何案底,再也平凡不过的普通人。”
“这样么。”阿宁应声点头,觉得这确实是个可行的办法。
“你这么机敏聪慧,一定可以考上的吧。”江成轩说,“至于之后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无论是什么时候,都要记得努力的向上爬。”
“这样不光是你自己,语安也会开心的不是吗?”
那时她听了江成轩的建议,以应宛嫣的身份考上了状元,三年来无时无刻都在努力往上爬着,终于坐到了现如今的这个位置。
自然,这其中也少不了江成轩的暗中相助。
自打那次分别后,他们二人再也没有见过面了,这些年来一直以书信的形式进行交流。
只有从他的信中,阿宁才能知晓姜知南现如今到底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吃饱穿暖,有没有照顾好自己,以及……到底有没有想她。
这三年竟然也就这么熬过去了。
一个月前她去了淮南,那时江成轩不知是怎么回事,竟然联系不上了,到如今也不曾有过消息。